平日里肃杀的石狮子脖子上都系了红丝带,王府的门口落了一地细碎的花瓣,沈王府门口张灯结彩。
女子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喃喃的说了句,“终于找到你了,这次可不会让你逃了。”
她的声音低沉,看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向前走了几步,就利落的翻身下马,女子红衣翩飞,动作轻盈,手搭在腰间,咔哒一声脸已出鞘。
枣红马也乖乖的任由女子将其拴在沈王府的大门口,马头突然转向一边,看了无人所在的角落一眼,似乎有些疑惑,又把视线转回来。
路过几个躺在地上狼狈不已的守卫,女子目不斜视,慢慢的向前走。
一个守卫不甘心低吼了一声,锋利的脸从女子的脸颊边上贴着飞来,发出嗖嗖的破空声。
女子也不慌不忙,神情有些散漫,还带了些与生俱来的傲慢和狂妄,她躲也不躲,手微微抬起,指尖就轻轻的捏住了霎时到了眼前的剑刃。
强劲的力道就在她面前硬生生的停下来,再也没进一分。
她的手一松,刚才还锐利无比的剑刃如同破铜烂铁一般被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女子轻笑了下说道,“和我过招,再练几辈子吧。”
弯腰伸手从地上捡起了一片活灵活现的鸟兽折纸,赤红色在她的瞳孔里映成了一片狰狞的血色。
女子苦笑了一下,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胸口,那里钝钝的疼着。
似乎在他第一日在自己身边离开的时候,心口就开始疼了,本来已经不疼了,可是为什么在得知他要成亲的消息时候,自己心口的疼痛开始变本加厉了。
三日三夜,她整晚的都睡不着,闭上眼就满脑子的回忆,最后干脆连晚上都在赶路,只为了能尽快的来,能赶上这场亲事。
当初为什么要从自己身边逃开呢?
“快去禀告王爷,有人闯进来了!”守卫被女子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吐出一口血,拉了身边抖的和筛子一样的同伴,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肩膀上突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力道,让他起不来身,守卫一转脸就对上了一张俊美的脸,说是少年似乎更为确切。
见守卫看过来,陌生的少年浅笑了一下,抬手撩了一下耳边垂下来的头发,黑发如墨批在肩上,相貌生的极好,露出白皙的脖颈,肌肤精致如同美瓷。
“请帖拿来。”见了如此俊美的少年,守卫的脑子却根本都转不过来,今天的怪事一桩接一桩,不请自来的客人倒是多的很。
“我来还要请帖!?”少年一条眉毛,有些诧异的问了声,听了问话似乎比守卫更震惊。
少年的声音带着点儿稚嫩,他眨巴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无辜的看着守卫,闪烁如同黑玉石的眼睛深邃无比。
他忍不住后退几步抬头复又看了下,上面明明白白写了沈王府。
来者都是客,怎么能这么偏激的拦他一个人呢?
“你是什么人!没有请帖不能进去!”守卫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说道。
刚才放进去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已经是他的失职。
守卫撑着胳膊缓缓的想要站起来,肩膀上却传来一个稳重的力道,瞬间肩头重如千斤。
他不敢置信的抬起眼睛看着少年。
少年俏皮的笑了笑,在守卫面前站定了,另一只手背着身后,压在守卫肩头的力道一轻,欣长的指尖微微合拢放在二人中间。
“嘘,声音太大了。”轻悄悄的说了句话,少年笑眯眯的在守卫的眼前打了个响指。
守卫眼睛一翻,身上闪过一道绿光,瞬间昏死了过去。
收回手在干净的袍子上擦了擦,少年眯着眼睛回头打量了一眼,被他盯着的枣红色大马有些不安分的来回走动了几下,奈何被缰绳牵制住,它不论怎么走,都走不开少年的视线。
少年不屑的摇摇头,手在胸前虚虚一握,迈步进去了沈王府。
此时洛舒然被盖头蒙着,眼前是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色,只能任由沈修牵着手走到了正厅的中央,她的手心里忍不住出了些冷汗,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乐茗孤独一人坐在一边,沈修给了他个单独的位子,原本被安排在左手边的简玉横一眨眼就没了影子。
他一只手撑着头,百无聊赖的私四下打量着。
武思渊一来,简玉横就乐呵呵的凑过去和人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碰了个冷脸还乐此不疲的,也不知道是图个什么。
凌天在自己身边喝个喜酒还抱着柄剑,脸色阴沉沉的,看起来活像正在参加什么葬事,也不知道一直被凌天盯着的洛舒然会不会觉得头皮发麻。
抬起头,乐茗看见云正还尽职尽守的蹲在房梁上,其行踪之隐蔽,满屋子的几十个人都没有一个发现他。
这种日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估计到自己三十多岁的时候就会终止了吧。
若是当年自己也开口求亲,她穿了嫁衣是不是也如此好看?
怕是再也不可能了。
乐茗嘲讽的笑了笑,心里猛地抽痛,好看的桃花眼眯起了一个惑人的角度,拿着手边的小酒杯轻轻的啜了一口,嘴角泛着水光看起来十分妖孽。
乐茗现在手里拿的正是自己调制的千杯不醉,之前那次给沈修偷拿去了不少,他可是十分心痛,发誓再也不调制了,结果没过几天又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又暗自调了不少,警惕心倒是提高了不少,绝对不会再让沈修得逞的。
今天是沈修大婚,也是沈修之前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个好日子,乐茗的心神有些恍惚,他捏着手边的酒壶,忍不住往杯中多倒了几分。
乐茗之所以如此钟爱这种酒,还有一个愿意,喝了这酒醉十次就会有一次见到她的容貌,哪怕只是存在在幻想里也好。
说起来,沈修也算是他的知遇之人,若是没有沈修,他估计一辈子也不会再回京城。
本以为会在西域穷善一生,却偏巧碰上了重伤的沈修,给他医治了一番,沈修就不容分说地带了他回来,回来这可恶可恨的地方,可是他也已经无所谓了,毕竟过去这么些年,当初认识他的人也早已不剩下多少。
这几日乐茗也隐隐得到了些消息,武林盟已经有不少人已经从分会陆陆续续的回到京城来,不过武林盟主还未出发,具体什么人回来了就一无所知,拿起手中的酒杯轻轻的摇晃了一下,乐茗笑了笑。
不知道快马的脚程能有多快。
正厅中间容貌出尘的二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沈修一袭大红色的锦缎,是就着洛舒然那一身来做的,两件衣服看起来浑然天成。
司仪站在二人身边,柔和的念叨些琐事,沈修的一举一动都不紧不慢,他递给了洛舒然一杯酒,绕过洛舒然的胳膊正准备喝交杯酒,一柄剑铛的一声笔直的插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杀意震碎了满场的和谐氛围。
门口传来几声惊呼,乐茗恍惚的抬起头,觉得脑袋有些沉重,怕是不过几口就喝醉了吧?
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醉酒了,为什么还是在门口看见了那个想见已久的身影。
五年前乐茗离开的时候彻夜难眠,总是在夜深的时候一遍一遍的想起她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都挥之不去,时间这个庸医肯定还是比不上他这个神医的妙手回春,不过他医不了自己的心病。
门口的身影一步一步的靠近,也越来越清晰,一袭红衣灼热如烈火,好像一旦靠近就会被烧成灰烬。
洛舒然手上的杯子震了震,水面上掀起一片波澜,她的心里微微有些慌乱,忍不住撩了盖头向外看去。
有人来抢亲了?
“乐茗,你竟然背着我成亲!”一声娇呵破空而来,鲜衣女子直接踩在乐茗前面的的桌上,满脸怒意,似乎乐茗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般。
“今天有我在,这个亲就别想成了!”
对上几年都不曾见过的容颜,乐茗的神情微微一愣,恍若昨天才见过,女子的容貌出色,半分不减。
明明他是吃了禁药才会容颜永驻,为何柳子皖也不曾被岁月摧残呢?
乐茗的眼底流露出一丝丝的眷恋和喜意,转瞬间又变成痛苦,他随即冷笑了一声,说道,“子皖,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么没脑子,你什么时候见过新郎官坐在下面喝酒的?”
“打扰了王爷的大婚,两个脑袋都不够你掉的。”轻轻的说了一句,乐茗一番话堵的柳子皖恼羞成怒。
原本气焰高涨的女子突然气势矮了半截,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不知所措,脖子缓缓的扭过去,就对上了沈修嗖嗖的冒着冷气的一张脸。
柳子皖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没想到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搞错了!
回去定要把那传消息家伙给狠罚一顿,现在害自己出糗,好不容易才见了乐茗一面,肯定要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柳子皖面上一红,翻身而下,将地上的剑拔了出来,不管不顾的用剑指着乐茗,嘴里恶狠狠的说道,“成亲的是你也罢,不是你更好,既然如此,就跟我乖乖回去吧。”
乐茗嘲讽的笑笑,似乎丝毫不畏惧柳子皖的剑。
当年她用剑也是如此意气风发,可是剑尖从来都不是指着自己,没想到今天却指向了自己。
两人正水火不容的对上之时,前来的众人也在窃窃私语,这突如其来的女子可不是名震江湖的人,怎么会和乐茗有牵扯?
“这不是武林盟主的女儿柳子皖?!她怎么会来这里,此刻武林盟应该还在千里之外才对,据说有个什么集会。”
“哈哈哈!原来是武林盟主的女儿,如此嚣张跋扈的个性,又有多少男人会喜欢,不都是喜欢温婉可人的,现在可好了,直接来王爷的亲事上大闹一场,可不是笑话?”
“这你可别说,五年前的比武招亲你可是没见过那阵仗,初选的时候就有好几十号人竞争激烈,不过最后我可听说赢了的那位第二日就当场暴毙了,柳子皖可不是克夫克的厉害了?”
“这还真是……”迎合的话还没说出来,一根银针就直直的破空而来,径直插在了杯壁上纹丝不动,不过眨眼的时间,杯子应声而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