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树欲静 而风不止
术公子2020-08-02 15:173,715

  沈修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见“附”字旁边点了一大团的黑墨,能够看出来主人当时复杂的内心,甚至觉着写的都有些不情不愿。

  他将洛舒然写的字条上卷起来的边角按平,收了起来。

  好说歹说里面也是写了对自己的祝愿吧?

  看来从洛舒然那儿夺来的市井书籍中所说的,也不无道理,确实有几分见效,还要多多催促简玉横再去找几本来。

  沈修暗下决心,认真学习。

  “公子这是要将东西带走吗?”在简玉横的精心编造之下,船家并没有认出沈修的身份,他现在支着桨缓缓的靠岸,脸上带着复杂的情绪。

  拿了东西的沈修并没说话,只是簇起了眉头。

  简玉横温和地笑了笑,抬手递给船家一些碎银子,船家眼里闪过贪婪的喜意,用袖子遮遮掩掩的接过,在手心里掂量了两下,对这数目还算满意,他就不再开口说话了。

  船家从船里上岸的时候,身后的小船也发出一声闷响,撞上了岸边的硬石。

  沈修余光瞥见了一盏还带着微弱光芒的花灯,他不知怎么的就伸手拿来,解开那盏灯上面的字条,端正流畅的一行字映入眼帘,还带着些许的熟悉,但沈修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字条上面写的话不是祈福,带着满眼的酸楚。

  “若是再早些遇见你,你心悦的人会是我吗?”

  飞快的将手里的纸揉成一团,沈修见了这句话没来由的心烦意乱,他对着简玉横开口,冷冷的问道,“武亲王何时从西北回来?”

  简玉横听了这个名字,原本带着、、淡淡的笑意立刻隐去了一半,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微低下头说道,“二十日启程,具体到达的日子还不清楚。”

  沈修低头沉思了一下说道,“这几日就开始办亲事,该准备的都准备一些,请帖全部送去书房,挑两份送到武亲王府上,一份我会直接写武思渊的名字。”

  简玉横眼眸紧了紧,知道王爷是在担忧那个双腿残废,手无缚鸡之力,却在谈笑之间直指要害的厉害男人。

  武思源确实厉害,只是可惜了,不能动弹,禁锢了他的才华横溢,没有用武之地。

  虎毒尚且不食子,武亲王真是个狠戾角色,就因为大儿子是庶出的,百般刁难,毁了前程不说,连体魄都要残害几分。

  能成才之人却不能成才,如虎豹断骨,风鸟折翼。

  于他人心如死灰之事,武家大公子却看似无波无澜,不顾武亲王的阻拦,与王爷交好,其实只是为了当年对他写的一句诗的夸赞。

  武思源说,“一壶清酒酬知音。”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却一片死寂。

  王爷想要帮他,可是局外人始终解不了环环相扣的局,武思源身上的暗局只能他自己解。可能装疯卖傻,现在先自损三千才是对他来说最好的处境吧。至少因为身体的原因,武亲王对他和王爷的交好并没有言辞喝令。

  微弯着腰,简玉横沉声应了声,心里盘算了一下事情的先后顺序,准备明日就开始着手。

  “照着这种类型的纸花,去民间找一些材料来,明日全送到王妃的屋里去。”沈修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薄薄的红纸片,拿在手里格外喜庆,他塞进了简玉横的怀里,眼神回避。

  简玉横手里抓着折的精巧细致的纸片一头雾水。

  这东西王爷从哪儿顺来的?

  丽日一早。

  天刚蒙蒙亮,洛舒然悠悠转醒,她支着手轻轻的揉了下脑袋。

  昨晚上的事情就像做梦,沈修的做法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雨秋打了个盹儿抬头的恍惚之间见了洛舒然醒了,她立刻起身,一溜烟儿小跑出去打水来。

  一出门就撞见了个蹲着的下人,下人的身子后边儿放了一大包裹的东西,鼓鼓囊囊的都快要漏出来了。

  看见雨秋的眼神落到了这儿,下人眼睛一亮,站了起来,揉揉酸麻的腿,脸上带着笑意说道,“雨秋姑娘,王妃起了吗?”

  两人在门口嘀嘀咕咕半天,下人就朝雨秋行了个礼,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什么人?”洛舒然沙哑着嗓子问道。

  她坐在屋子里都能够听到外面窃窃私语的声音。

  “小姐,说是王爷送来的东西。”雨秋有些费力的拖拽了一个巨大的袋子进来,虽然看起来装的满满的,但是却不重,也不知道是王爷送了什么东西来。

  一听到沈修的名字,洛舒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

  刚解开束口,袋子就瘫软了下去,从张开的口里面掉出来赤红色的折纸,一张一张层层叠叠的放着,洛舒然微微一愣,才依稀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随口和沈修提的事情,没想到沈修却放在了心上。

  这才过去多久,东西都已经搜集好了?

  洛舒然抓紧了手里的红纸片,嘴角不自觉的扯了一个笑意。

  雨秋在一旁促狭的打趣道,“刚才来的人还说了,小姐若是还想在成亲之日添上什么,再和王爷说就好了。”

  洛舒然冷着脸一把合上了袋子,故作正经的说道,“行了,别贫嘴。”

  早膳之时,洛舒然扭扭捏捏的想要寻个时间和沈修道声谢,却一直没能说出口,倒是沈修先开口提了一件事。

  “我去找兄长题字,他说了我成亲之日正厅挂着的喜字要是他所写。”沈修淡淡的说着,抬手为洛舒然轻车熟路的套上了披风。

  天气渐寒,他看着洛舒然单薄的身子,就总觉得她会冷,恨不得给加上个五六件衣服。

  “那正好,我今日无事。”洛舒然微微低下了头,方便沈修的动作。

  沈修手指一绕,在洛舒然的胸前系了个蝴蝶结,左右看看,满意的放下了手,说道,“你我二人去就好,无需跟着下人。”

  被沈修一路拉着出了王府,在流云的蹄子底下,洛舒然还是犹豫了半天。

  她似乎晕马比晕车还厉害。

  面前突然伸出一只手,洛舒然一抬眼就看见沈修已经稳稳的坐在马上,期待的看着自己。

  行吧,反正应该也不远,再坐马车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过矫情,洛舒然一咬牙搭在了沈修的手里,脚一蹬上了马。

  深刻的感觉到了高处不胜寒的真理,洛舒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沈修就一勒缰绳疾驰而去。

  洛舒然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自暴自弃的任由身子靠在了沈修的怀里,耳边划过呼啸的风声,不过片刻就到了。

  听得下人来报沈修过来了,沈玄阳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亲手给沈修斟茶。

  他在京城的日子里,自己这弟弟一个月能乐此不疲的跑来三五次,每次来了又无话可说,最后只好下棋,下棋又总是输,再带着一肚子怨气回去,沈玄阳见了都觉得傻里傻气的,忍俊不禁。

  可是沈修在下棋方面又十分较真,不肯自己放水,只好在他来的时候多备些点心糖果。

  自己唯一的弟弟,在母妃逝世后年幼的沈修,仿佛一夜长大,他见了都心疼,却始终如此懂事。

  沈玄阳一边想着事情,一边笑眯眯的将杯盏布置好,侧眸看见从屋外进来的是两个影子,一前一后,粘在一起。

  抿了下嘴唇,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沈玄阳的眼里笑意更深,重新拿出了一个杯子,缓缓的将茶水斟到八分满。

  他将东西都放好的时候,沈修也进来了,身后跟着稍显胆怯的洛舒然,探头探脑的打量着里面。

  朝着弟弟笑了笑,沈玄阳示意他们坐下来说话。

  跟在沈修身后的女子面容确实出尘,沈玄阳微微一愣。

  他记得根据自己所得知的消息,洛舒然应该是个三分痴傻的女子,万万不可能有现在的半分灵巧,看来确实是比那中规中矩的洛千孜更得弟弟的欢喜。

  沈玄阳仔细的打量了洛舒然,心里满意的很。

  他原本觉得沈修这一桩亲事如狼似虎,现在倒是被沈修自己轻巧的化解了。

  “齐王爷安好。”洛舒然粲然一笑,眉眼温润,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疏离。

  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绝非等闲之辈。

  沈修在刚才慢悠悠的走来之时就告诉了自己沈玄阳的封号,皇帝亲赐为齐。

  沈玄阳二十岁的时候带兵平定了乱事,一举夺得大功,可却在回程的路上突生变故,自己人里出了叛徒,在沈玄阳的酒里下了无色无味的毒。

  等到他回了京城的时候才发现,却已入骨三分。

  无论再怎么用上神药,也是伤及筋骨,最好的结果就是以后再不能出兵打仗,还能勉强度日,不过还要依靠皇帝从西域得来的丹药来吊着命,一时众人捧着的男人就这样摔了下来,冷冷清清,还要带着个年幼不懂世事的弟弟。

  他和沈修的母妃,也是在那一日咽的气。

  在皇宫大门碰上了耀武扬威的三王爷,那一日也是明妃得赏的时候,三王爷出言讥讽,沈玄阳愤愤不平,开口反驳了几句,正好被明妃听了去,找了个借口在皇帝耳边上三言两语就恶化了事情的严重性。

  皇帝无奈,最后赐下来的封号为“齐”,意为规劝他一视同仁,切莫暗中攀比,叫皇宫里不得安生。

  之后每每叫了这个封号,都有些暗讽的意味。

  沈玄阳笑着叫了洛舒然一声“弟妹。”

  洛舒然脸色微红的点点头,对上沈玄阳温和的眼眸,她也没有来时那么紧张了。

  沈修将特地带来题字的纸递给沈玄阳,他笑着收下了,说道,“这可是大事儿,我先练几笔,等字好看了些再写,到时候给你们送到府上。”

  沈修点头应下了,拉着洛舒然的手让她坐下。

  洛舒然还有些诚惶诚恐,被齐王这样温和的对待,她还是头一遭。

  一直以为这些个王爷的脾气都是十分古怪,人人都和沈修一模一样的,没想到还有性格这般温润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以前遭遇过什么劳什子的糟糕事情。

  “你若是成亲后回了娘家,可要小心些。”沈玄阳淡淡的开口说道,眼神似乎并没有落在洛舒然的身上,反而远远的看着窗外。

  “我也正有此意,准备与他们撇清关系。”洛舒然抿了口茶,温热的茶水刚好烫口又不烫胃,她紧接着开口问道,“齐王何出此言?”

  沈玄阳眉眼柔和,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

继续阅读:第一百零一章 可否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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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化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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