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来的药?”魏风尘警惕的看着洛舒然手上捏着的东西,眼睛都红了。
魏风尘方才都没有听见窗外的动静,洛舒然突然就窜了过去,机灵的跟个猴儿似的。他看着洛舒然疑神疑鬼的在那里勾着脖子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在找谁,动作实在是古怪。
“你窗户边上捡的。”洛舒然摆摆手,慢条斯理的说道,人已经从魏风尘的边上擦过去,衣摆上还沾着从窗户口飘进来的杂草,抬手把杂草掸掉,“这可是个宝贝,你那是什么眼神,别咋咋唬唬的,真是没见过世面。”
她方才关了窗户,强逼着不再去想这些怪异的事情,串联起来到底是不是和小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这种行事雷厉风行,一言不合就丢丹药的作风,实在是和小白的太相像了,洛舒然有些控制不了自己。
距离小白的消失已经一月有余,她有的时候坐在桌前,都会想着自己的腿上会不会突然一重,然后一个软乎乎的猫团子就扒着她的衣服上来了,嘴角的胡须傲娇的翘着,龇牙向自己伸着爪子索要小鱼干,那种欠揍的样子只要一闭上眼都能想起了。
可是没有。
一次都没有,小白消失了,像是根本没有进入过她洛舒然的生活一样。
“你当我傻?”魏风尘冷笑了一声,顿时坐不住了,他发觉从一开始就被耍的团团转,自己反而一点思考的余地都没有,到现在他竟然连这女子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方才从窗棱边上拿出了一布包的东西这一举一动都一气呵成,分明就是蓄谋已久的,这叫他怎么能够掉以轻心,可是魏风尘也不明白自己和洛舒然素未谋面,她蓄谋的事情究竟有什么用。
魏风尘深吸了口气,冲着洛舒然伸出一只手,“东西拿来。”
洛舒然眯起眼睛。这男人很不信任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还真当她看不出来?
见洛舒然理都没理他,魏风尘有些恼怒,他站起来抓着洛舒然的袖子向后一翻,洛舒然就势反手擒住了魏风尘的胳膊,手上的丹药还拿的稳稳的,不管魏风尘怎么去够,就是够不着。
她看着魏风尘的眼神冷了下去,“魏公子,你可不要倒打一耙,我是来帮你的,你在这里不依不挠的,难道是本来不存着救治的心?”
“我根本不知道你的来历,你叫我怎么能够轻易相信了你。”魏风尘咬着牙看洛舒然,愤愤的松手。
没想到连一个弱女子都打不过,他这身体也是越来越虚弱,还好珞晏每日都给他买了参片泡水,若说他从失忆之后唯一信任的人,应该就是珞晏了。
单纯如同一张白纸,魏风尘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只告诉了珞晏一人。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你的来历,不过我今天纯粹只是想要救这只鸽子而已,如果正好帮了你的忙,那也只是正好。”洛舒然嘴角带着没有温度的笑容,敛眸道。
“我其实自己也不知道……”魏风尘苦笑了一声,声音一低,不再开口说话。
洛舒然簇起了眉头,魏风尘说话不清不楚的还真是吊人胃口,“你不清楚什么?”
“我也不清楚我自己的身份,失忆已经一年有余了。”魏风尘叹了口气,缓缓的开口说道,“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何送信的家鸽,我要将它收了下来,而不让它回去吗?”
洛舒然微微颔首,她方才一听到失忆二字,心里还咯噔了一声,难怪魏风尘总是有些时候在走神,讲话也要讲好几遍才能明白她的意思,还喜欢斤斤计较钻牛角尖,原来是脑袋不太好。
如果魏风尘这话说的不做假的话,洛舒然觉得自己大人有大量,还是可以勉勉强强的容忍的了,魏风尘现在这个糟糕的脾气了。
“家鸽送信,回去再来不就好了,你强留着也没有任何用处,再说了家鸽送来的信里写了什么,叫你如此惊慌?”洛舒然朝着笼子边上走了几步,一只手轻巧的拨开了铁门。
里面奄奄一息的鸽子在刚才喝过清水之后精神似乎稍微好了一些,不过整体上并没有太大的转机,治标不治本。
“送来的信上面沾了血,我当时还很困惑。”魏风尘的声音低低的,身后传来一震窸窸窣窣的声音。
洛舒然回头就见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纸,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边角都给磨的起了毛。
竟然是被魏风尘宝贝似的压在琴底,原本窝成一团的信纸已经被压的平平整整。
洛舒然凑过去瞟了一眼,看见上面也不过就是几行字,字迹纤细清爽,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写的。
她在心底感叹了一声魏风尘这小子好福气,魏风尘似乎还有些不乐意了,一把将书信收了起来,嘴里念叨着,“因为书信上的内容,我估摸着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当时身上带着的银票也着实不少,一醒过来就在京城不远处的荒郊野岭,身边的琴也被人随意的扔在地上,我带回来擦拭的时候,才发现最上面的琴弦断了。”
洛舒然对于魏风尘的颇为惋惜的一段话左耳进右耳出,她的脑子里浮现出魏风尘手手上一闪而过的东西。
信上她乍一眼看过去的几行字其实都是那位姑娘写了又涂,涂了又提笔再写,其中踌躇的意味自己隔着书信都能看出来。
最后真正留下来的只有四个字。
别再回来。
只这四个字洛舒然看不懂,她也不指望失忆了的魏风尘能看懂多少。
不知怎么的还有些怜悯这个男人,魏风尘还以为只要圈住了鸽子,就能找回以前的记忆,既然人家想要和你断的一干二净,又怎么可能靠你的一己之力找到些蛛丝马迹呢。
“有钱你还住在这种地方?”洛舒然定了定神,装作自己刚才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开口悠悠的问道,想起了魏风尘刚才提到钱时候无所谓的语气。
这种有钱人的消遣她真是搞不明白,放着好好的雅致客栈不住,偏偏要跑到青楼里面专门辟个屋子住。
“我每日在羡仙阁住着,给了老鸨一笔不菲的酬劳,就是为了能够让这里的姑娘帮我打听点消息。而之前老鸨口里说的珞晏姑娘是我在集市上看见有人强买强卖,高价买下来的,本意是想让她自己走了,结果珞晏就把我当成了救命恩人,一直跟着我。”
“我想着京城里最鱼龙混杂的地方就是青楼,青楼生意做的最大的,就是羡仙阁,当时带了珞晏过来的时候,她也自愿在这里生活,不过卖艺不卖身,不出一年的功夫,珞晏就成了这里的头牌,接触她的客人很多,也能问到一些消息。”
“你想的倒是挺好。”洛舒然咂了下嘴,“我问你,好端端的鸽子怎么会受了伤?而且我看这伤势还不轻。”
肯定是有人刻意弄伤的。
咽下了这句话,洛舒然静静的看着他。
“我到了羡仙阁不出两日,这家鸽就寻着踪迹来找了我,当时我还没有做这个笼子,所以前后两日发生的事情记不清楚了,我正在外面跑了几家商铺买东西,房里发生的事情也不知晓。”魏风尘低声说道,这都已经是半年之前的事情了。
就算鸽子能够熬过之前的日子,也肯定熬不过接下来的冬日。
听了这话,洛舒然的表情没有任何舒展,她总觉得此事很蹊跷。捏着手里比寻常的要小上一半的丹药,洛舒然拨开了铁门,发出吱呀一声。
“你有多大的把握?”若是洛舒然这颗丹药治死了自己的鸽子,魏风尘也不会生她什么气,只是心中空落落的罢了,与以前的关联又少了一大半。
他不甘心。
“八九成吧。”洛舒然笑了笑,耸耸肩说道。
如果是小白送来的丹药,那她可是有十成的把握治好这只鸽子。
“如果你能够治好它,我答应你两个要求。”魏风尘低声说道。
这句话让洛舒然笑了笑,她倒是要看看魏风尘的口气大到什么程度,不过是个失忆的男人罢了,还一点功夫都不会,“什么样的要求你都答应我?”
魏风尘郑重的点点头。
洛舒然笑着说好,一只手掰开鸽子的喙,把丹药塞了进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丹药明确无误的下去了,她才放下心来。
不管怎么说,能够让魏风尘欠自己两个要求,她还是赚了的。
“这两个要求你先欠着,等到我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找你。”洛舒然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冲着魏风尘客套了几句,突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洛舒然的脸色一变,刚才就想着要救鸽子,自己人都还没走开,该不会是老鸨找了一圈发现没找到人,不死心的又回来了吧?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魏风尘起身,应下了洛舒然方才说的话,朝门口走去。
他听着这敲门的方法倒是和老鸨不太像,反而像另外一个人。
“风尘,我听说你早上屋子里进了人?”门一打开,就对上了一张皎月出尘的面庞,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关切和恰到好处的笑意,美目流盼,眼里波光溢彩,叫人看了只会惊叹一声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出众的温柔女子。
水粉色的衣料穿在身上丝毫不显粗俗,反而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身型纤长,如墨的长发用一根红丝带轻轻挽住,站在门口不卑不亢的等着魏风尘说话,也不逾越的往里面看。
她知道今早上魏风尘没有开李妈妈的门,但是现在却给她开门了,心里有些喜悦,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攥的发白。
“珞晏,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