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想着来看看风尘有没有被一大早那个不识好歹的男子给逼着说些违心的话。”珞晏的嘴角抿着好看的笑意。
珞晏看着魏风尘浑身上下完完整整的,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刀伤箭伤,眼睛朝着外面的一个角落微微示意了一下,人往前走了几步,快要贴在魏风尘的身上,嗅着没有什么血腥味,才稍稍放下心来。
那个奇怪的男人,分明是她看着进了魏风尘的屋子的,怎么现在魏风尘还能好好的站在她跟前儿。
方才心里忧虑的紧,一时间连客人说的话都听的不甚清晰,左右都是烦闷,她才叫了闲的没事的寒若去找了老鸨,叫她把事情说的严重一些。
老鸨细细询问了,才发现果真那个男子进来的时候,根本连牌子都没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进来的,竟然能够钻的了羡仙阁的空子。
原本珞晏是不想管这不相干的事情,可这人偏偏进了魏风尘的屋子,这就让她顿时坐立不安了。
老鸨跟着寒若过来高声询问的时候,她也在仔细听,里面半晌才穿出来魏风尘的声音,也确实是本人无误。
魏风尘竟然说没事,这不得不让珞晏心生疑惑,才找上了门来,想要一探究竟。
“这倒没有,哪里还会有人逼迫我做事呢?”魏风尘淡淡的笑了一下,打量了下珞晏的背后,除了端着茶水匆匆路过的姑娘,再也没有人了。
估摸着这会儿老鸨应该在大门口招揽客人,魏风尘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只不过珞晏的意思似乎是想要进去,洛舒然还坐在里边儿呢,两个人碰面了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思及此,魏风尘的头有些痛。
珞晏一眨不眨的盯着魏风尘,似乎在等着他的一个答复,从他的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让她进来吧,总不好让人一直站在门口,我这边弄好了。”
洛舒然正弯着腰在铁笼子旁边忙里忙外,魏风尘开门的功夫,她已经用清水稍微擦拭了一下鸽子的伤口。
伤口的情况不容乐观,可以说是十分严重,有的地方已经结了痂,粘着羽毛,变成一大块硬邦邦的固体,如果贸然扯下来,估计还会让伤口重新撕裂。
洛舒然权衡了一下,最后只是用清水沾着布把周围羽毛上的脏东西擦拭了一遍,让鸽子的身体清爽一点。
“难受……”耳边传来低低的牙牙学语的声音,带着下意识的哭腔让洛舒然的心情也有些低落。
她每动一下,都能感觉手底下小小的躯体在忍不住的颤抖,一次又一次的疼醒过来。
嘴上轻柔的安抚着马上就好了,再忍一忍,她盼望着丹药的药力尽快挥发出来,原本耳边上的哭诉渐渐的消失了,她还以为是鸽子又昏睡过去了,但是顺着铁笼子的缝隙看进去,正对上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睛,看起来似乎比之前有了神采。
洛舒然听见魏风尘惊讶的喊了一声珞晏的名字,心里就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念头。
这位珞晏姑娘还真的找上门来了。
此时距离魏风尘和老鸨说的出门时候还早,她就已经如此迫不及待的来了,想必是确认无误自己在魏风尘的屋里,才会大着胆子敲门,这时候不让她进来,才会让人起疑心。
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洛舒然丝毫不惧怕待在青楼里面左右逢源的女子,若是真的算起来这具身体的生母可不也就是从这种地方走出来的。
羡仙阁还真是和自己结缘呢。
洛舒然把手上的小毛团子放下了,之间在它的脖子上蹭了下,感受到重新焕发的活力,松了口气,既然这样,魏风尘交代给她的事情,应该可以顺利完成了。
她沾了清水在铺着的帕子上抹了一把指尖的血迹,就算是把东西擦掉了,手上似乎还沾着腥气。
“风尘屋子里什么时候进了一个女子?”听见洛舒然的声音,珞晏脸上挂着的笑容微微一怔,眼里带了些惊疑。
洛舒然之前在外面和寒若交流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再加上周围人来人往,噪声很大,压过了他们交流的声音,所以珞晏并没有能够仔细的听见洛舒然的声音。
魏风尘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只好叹了口气冲着珞晏招招手,让她先进来,一直杵在门口只会招惹些不必要的眼光和麻烦。
“现在不是还没到点,你怎么就过来了?”魏风尘缓缓的合上门。
珞晏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两只手缩在袖子里,脚下的步子带着急切,她要见见到底是谁在魏风尘的屋子里待了这么久,魏风尘方才还为了这个人在自己面前犹豫不决。
刚过了屏风,珞晏就见着洛舒然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坐在矮凳上,手里拿着个茶杯,面前摆了另外一只一摸一样的,杯盏里的茶水冒着热气,似乎不久之前她正和魏风尘相谈甚欢。
而自己的到来暂时中断了这一切。
魏风尘微微一怔,刚才桌上摆着这些东西的吗?
他下意识的看向洛舒然,洛舒然猛的甩了他一个眼色,叫他不要乱说话,这些东西是她刚才手忙脚乱摆出来的,为的就是不让珞晏知道自己给鸽子治病的事情,她总觉着应该瞒着。
瞒着似乎会安全不少。
“正好手头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和李妈妈说身子不舒服,就先下来了。”珞晏抿唇一笑,眼里微微闪了下。
要不是她帮李妈妈赢了那几百两银子,李妈妈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自己说动。
“这位是……”珞晏意有所指的看着洛舒然,身子侧向魏风尘。
坐在那儿悠悠的喝茶的正是自己刚才看见的进了魏风尘屋子里的男人,不过现在好像又和事实有些出入,这位听声音怎么又像个女的了?
之前以为进来的是个男的,她就一直在担心魏风尘的安危,现在发现洛舒然竟然是个女子,珞晏的眼底闪过一丝深沉。
“不用管我是谁,我马上就走,不打扰你们。”洛舒然把自己手里的杯子举高了些,冲着珞晏点头示意。
她倒是看出来了,珞晏对魏风尘竟然还有若有若无的保护意识。
要是给魏风尘知道了自己是王妃,也不晓得那两个夸下海口的要求还能不能到的了手了。
珞晏刚才一进来,闭月般的美貌确实让她惊艳了,不过也只是一瞬的事情,洛舒然觉得她的笑容似曾相识。
很像自己第一次见了简玉横的时候,他脸上始终挂着的温和笑容。
不过简玉横的笑可比这位的顺眼多了。
洛舒然问过简玉横,简玉横告诉她,这种笑就是一种交际。比冷着脸说很多遍要好得多。
所以沈修和别人说话总是说到一半就觉得厌烦,两看生厌,草草结束,还要由得简玉横去收尾。
“珞晏就是过来看看我有无大碍罢了。”魏风尘看洛舒然这幅随意的样子,簇起了眉头。
什么叫做不打扰他们,他与珞晏无非就是好友的关系,任何逾越的事情都没有做过,洛舒然这种调笑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洛舒然也不恼,垂下了眸子,看着水面上漂浮晃荡的茶叶,轻声说道,“那珞晏姑娘想必也知道魏风尘他精心饲养了一只鸽子的事情。”
闻言珞晏的身体一僵,下意识的瞥了眼台子上还在袅袅的燃着的香,味道依旧是扑鼻的芬芳,她的脸色稍微好了些,“这件事风尘只和我一人说了,你是如何知道的?”
“魏风尘愿意告诉你,他当然也愿意告诉我,珞晏姑娘,要不是魏风尘在街上救了你,你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可不要恃宠而骄。”洛舒然的面容冷峻,不怒自威,她身上在沈王府被沈修带出来的气势一时间全开,震慑住了珞晏。
洛舒然现在如此恼怒,不过就是因为在珞晏进来的一瞬间,她突然感受到了鸽子传递过来的害怕。
“别过来……”
那种害怕具象到她甚至都能听见鸽子有些绝望的痛苦。
吃了药好不容易安生下来的身体又开始乱动,伤口也直接崩开,洛舒然按住了不安分的小东西把它往里面放了放,心头一动。
它的情绪叫洛舒然略微揣测了一下这位进来的温柔似水的姑娘,可能不只是表面上的这般巧笑倩兮。
笑里藏刀才最为渗人。
“姑娘言重了,我不过就是来看看风尘罢了,怎么就被这般针对了呢?”珞晏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什么委屈的表情,不过配合着她那张微垂着的脸,已经让人察觉到她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了。
洛舒然腾的站起来,知道就算她和魏风尘说了他估计也不会信。
她的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冲着魏风尘讪讪的笑了两下,抬脚准备走人。
“她说话没个分寸,你不要放在心上。”冲着珞晏抱歉的笑笑,魏风尘按住了洛舒然的动作,低低的开口问道,“你要做什么?”
“老哥,事情都帮你办好了,接下来里面那小家伙是死是活都看天意了,我再待着也没意思,指不定什么时候老鸨再杀个回马枪把我给逮着了,还要你有什么用呢?”洛舒然笑眯眯的说着,把魏风尘扣在自己腕上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珞晏还在这里,你准备怎么走?”魏风尘皱起了眉头。
“我看是不能从大门走了。”洛舒然朝着他眨了下眼睛。
见两人就当着自己的面窃窃私语丝毫不把她放在心上,珞晏的脸色一沉。
“这位姑娘……”
见珞晏又想客套,洛舒然果断的摆摆手,“我准备离开了。”
她可不适应在这里打太极,还是赶紧回去找了凌天和雨秋为妙,若是使了心神的雨秋情急之下去告诉了沈修,沈修再知道自己竟然进了青楼,到时候才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珞晏静静的看着洛舒然,嘴角的笑意加深,手搭在身子边上朝着洛舒然行了个半礼,“希望姑娘能走得掉。”
洛舒然的瞳孔微缩,珞晏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