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倒是长,怎么还管起别人的事情了?真是闲的慌。”乐茗轻笑了一声,面上故作轻松,转身在洛舒然的眉心戳了一下,点的她向后退了一步。
见洛舒然跟个小仓鼠一样鼓着腮帮子,乐茗之前难受的情绪似乎也减缓了一点,觉得这个以前觉得有些讨厌的女人好像顺眼了一些。
外面风大,让柳子皖进来的就是洛舒然。
“是你做事太不厚道。”洛舒然咕哝了两声,揉揉自己发痛的额心,在心里暗骂乐茗这个狡诈的妖孽竟然下手这么狠,该不会是在恩将仇报吧。
她晚膳之后还惦记着柳子皖,不过就是沈修一直藏着掖着,怎么都不肯告诉她事情的原委,她按捺不住,还是来了乐茗这里,准备直接问本尊。
乐茗刚才没把她赶出去,就说明他也是憋得久了,想找人说说话。
四处环顾了一下,从墙头就开始蔓延了一大片说不上名来的草药,密密麻麻的生长着,叫洛舒然看了鸡皮疙瘩直起。
这还是她头一回来乐茗的院子,要是放在之前使劲儿给她喂药的那一阵,就算是打断了洛舒然的腿,她都不会来这个地方的。
要知道,乐茗那些个难以下咽的药,都是直接从这里取材,这巴掌大的地方简直就是罪恶的根源地。
洛舒然向后退了一步,脚底下有一种湿润的感觉。
好像还踩到了乐茗的宝贝?
她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用身子遮了遮。
“不是我不厚道,是你见识太少,小姑娘。”乐茗笑了起来,眼里流光溢彩。
洛舒然瞪着眼睛看了笑的春意盎然的乐茗,不得不承认确实有点美色,也难怪会让柳子皖五迷三道的,好好的一个医师,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老弟,你看起来都没我大好不好,还喊我小姑娘,你当喊我一声姐姐。”洛舒然得意的笑了起来,手指戳了下乐茗的脸颊,吹弹可破的皮肤估计能叫不少小姑娘见了心生艳羡。
自从她上次把乐茗的药全都倒了,乐茗也不敢来找她茬,她就发现乐茗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估计一丢丢武功都不会,也就是一张嘴毒的不得了,有什么恩怨情仇的,都在调出来的药里边儿给了结了。
“喊你姐姐?”乐茗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就算他长得嫩了点儿,可是个子还是比洛舒然高了至少一个头,到底是谁给了她胆子敢如此指指点点的。
“哎,弟弟。”洛舒然厚脸皮的应下,笑的眼睛都找不到了。
她伸手勾一下乐茗的衣服,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开口说道,“来说说,有什么难处讲出来,大家想想办法。”
“没有什么解决办法了,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改变不了生死的吧?”乐茗听了洛舒然的问话,眼底暗了暗。
乐茗被她吸引了注意力,一时都没把洛舒然自来熟的手给拿开,只是兀自的想着些事情。
洛舒然的眼睛一亮,既然乐茗这么说,就意味着这件事真的是有转机的,而不是乐茗变心了。
她正准备苦口婆心的劝说一下,乐茗却止住了话头,开口说道,“还有,我其实比你大了六岁不止,这张脸一直停留在那一年罢了,现在早就二十好几了,说你是小姑娘你就是小姑娘,没的争辩。”
乐茗撇撇嘴,不屑的同洛舒然说着,提起地上拿来浇花的水桶,拍了下衣袍上的灰尘,悠闲自得的进了屋子,似乎嘲笑了洛舒然一阵子,心情大好。
洛舒然额头青筋爆出,对着乐茗一对拳头攥的紧紧的,最后也只是哼了一声。
她放了面子来好言相劝,不过就是看柳子皖一个面向姣好的清白的姑娘一直在等他,见了心疼罢了。
要不是这般,她怎么肯来劝乐茗,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这位也是个倔脾气,十头牛拉都拉不回头的。
她挑了下眉毛看着乐茗一袭白衣进了屋子里,桌上似乎摆着什么东西,她看起来有些眼熟。
可是乐茗的背影一晃而过,门砰的一声在洛舒然面前合上了,合的密不透风。
进屋之后,乐茗看了眼桌上的东西。
是沈修给他的丹药,说是吃了可以强身健体,他已经检查过了,自然是不相信沈修所说的话,沈修说能够疏通经脉,说不定对他的身子有好处,乐茗对于这样的说法是不懈的,除了稳定的草药方子,没有什么旁门左道是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够这般的必定都是害人短命的妖邪功夫。
这两枚丹药,他用银针试过了,里面竟然有着些许的毒素,银针在短暂的变色之后又消失了颜色。
他当时心里也是一惊,但是想着沈修也不可能杀了自己,还用的是如此愚蠢的办法,索性就把东西收下了。
一连几日乐茗被其他事情所困扰,一时也没能想的起来,今天柳子皖的出现又一次打乱了他的心神。
乐茗走到床头,从合上的柜子里取出一本泛黄的书,他对洛舒然说回房看医书这事也是没假,从他当初得到了这本医书之后,页脚基本上都要被他翻烂了。
乐茗也厌烦自己现在拥有的过目不忘的本领,可是似乎只有一遍又一遍的翻着才能平复内心的烦躁。
他这么一个多少人上门求了看病的神医,却治不好自己的病,可以让别人起死回生,却止不了自己的咳疾,似乎在秋日瑟瑟的风里,还变得更加严重了些。
乐茗看着床边上被风吹的飞速翻着的纸张,上面写的数字触目惊心,距离他被告知大限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缓缓的朝门口走了几步,乐茗听见洛舒然赌气的哼了一声,然后脚步很响的离开,他清咳了几声,喉咙里像是磨了沙子,没有平整的地方。
走到桌边,乐茗还是拿起了桌上的丹药。
洛舒然怒气冲冲的回了房,还看见沈修正儿八经的坐在烛火旁边看兵书,她一肚子火又没地方发泄,上去猛的扯下了沈修手里的东西,但是触及到了沈修冰凉的眼神,手上的动作又瑟缩了一下。
洛舒然佯装发怒的样子把兵书轻轻的扔在了床上,嘴上说出来的话气焰矮了一大截,“看看看,看什么书,乐茗也说看书,你也在看书,平时都没见你们这么认真!”
话说到最后洛舒然的声音都没了,她把床上乱翻的书页合了起来,瘪着嘴看沈修。
“去乐茗那里吃了亏?”沈修倒是不在意洛舒然的举动,他伸手拉了洛舒然到身边来,低低的问道。
“岂止是吃亏,他简直把我气得半死。”洛舒然翻了个白眼,觉得坐的不舒服,她直接脱了鞋子上床了,衣服上带的沈修一身灰,沈修也只是轻轻的笑了声。
“柳姑娘明天还会来的。”洛舒然沉默了半晌,开口说道,“这么下去肯定不是个办法,乐茗不可能这么躲一辈子的。”
她今天看柳子皖那种坚定的眼神,就知道柳子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白天还那么亲密的叫人家子皖,怎么到了晚上就叫柳姑娘了?”沈修伸手把被洛舒然压着的枕背抽了出来,开口调笑道。
“你说她是武林盟主的女儿,可是我听简玉横说,此刻武林盟主正在十万八千里的地方,白天柳子皖来这里都是一个人来的,身边也没跟着什么下人,她身份尊贵,不可能没人跟着,只有可能她是自己偷偷溜出来的,还没被抓回去罢了。”洛舒然挥了挥手让沈修一边儿快活去,忧心忡忡的说道。
“既然你也这样说了,乐茗不就是在等着柳子皖被抓回去的时候吗,武林盟主不喜柳子皖来找了乐茗,抓回去之后自然是再也不会回来了。”沈修淡淡的说了句,他的眼神有些深沉。
“不是这个理。”洛舒然腾的跪在了床上,她拽着沈修的袖子说道,“乐茗答应她不好吗?”
沈修垂下眸子说道,“你方才说一辈子。”
蓦地抬起头,眼神凉凉的,“若是我告诉你乐茗的一辈子只有三十年呢?”
洛舒然的心头一跳,满脸的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他不是医师吗?治病不是他最拿手的事情吗?”
洛舒然忍不住高声喊了出来,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乐茗原本不会治病救人,他只会让别人死于苦痛,为了救柳子皖他找到了一个家族流传下来的功力,武功尽丧,却可以得到医白骨的能力,代价就是阳寿只有三十年,而且容貌一直停留在得到功力的那一日,直到死去。”沈修淡淡的开口说道,这些都是乐茗在见到他第一日面无表情说的,当时他恳求自己带他躲避武林盟的追杀。
因为他招惹了武林盟主的女儿,武林盟主想要将他赶尽杀绝。
沈修一开始是不想摊上这个烂摊子的,可是乐茗信誓旦旦的对他说可以免费当他的军医,想着自己出入战场难免受些伤,有个医术高超的医师也算是如虎添翼。
鬼使神差的,沈修就答应下来了,带了乐茗回到京城之后,一切似乎都平静了下来,即使是乐茗在京城里崭露头角,也没有任何的人来追杀他,直到柳子皖的出现。
洛舒然眨了下眼睛,她觉得眼角有些酸涩,可能是被烛火熏的,可她就是不想闭上眼睛,“那盖世神功,不要了还不成吗?”
沈修捧着她的脸,刮了下洛舒然的鼻子,开口说道,“没有盖世神功,就救不了他心所属的女子。”
也正是因为有了盖世神功,他不能爱她。
“柳子皖当时中的穿心箭,无药可医,乐茗在那本医书上面竟然找到了方子,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洛舒然微怔,叹了一声说道,“眼不见心不烦,我明天要出去走走。”
沈修闻言竟然松了口气,看着好不容易安分下来的洛舒然,开口说道,“明天我要与简玉横去找兄长,没办法陪着你,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叫凌天和雨秋跟着吧。”
洛舒然抿了抿唇,她原本只是想着自己一个人出去散散心,最后还是妥协了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