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舒然的神经绷得紧紧地，她不知道这小太监刚才还软软弱弱的样子，怎么一瞬间就变成这样伶牙俐齿了，言语之间还挑着重点的地方吊人胃口，莫非是他发现自己拿了那颗本来准备的假的珠子，现在没办法偷天换日了，直接就想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洛舒然有些震惊的看着地上磕头的小太监，也没想到这个十七八岁年纪的太监还能绕过这么多复杂的弯来针对她。
她的手有些紧张的握拳放在桌上，原本悠闲磕的瓜子也不磕了，鼻尖冒汗，一脸紧张的盯着面前的几个人。
她发冷的手被沈修捉住，感觉到手心里传来源源不断的热度，洛舒然像是被冷水浸泡的内心才稍微暖和了一些。
“先别轻举妄动，你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波浪来。”沈修眯着眼睛看跪在太后面前声嘶力竭的小太监，低声说道。
他甚至怀疑之前这小太监的手忙脚乱和打翻东西后的示弱都是装出来的。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沈修的眼底阴沉，刚才过去了这么久，这个小太监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也不知道是跑去了哪里，淑妃是跟着皇帝过来的，这其中的出的问题想必和淑妃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想到是德妃先开口帮他说的话。”洛舒然有些犹豫，若是开口的是明妃，她也就有底了，可是现在明妃安安静静的，开口说话的却是德妃，这就有些让人看不懂了。
事情的发展和她所想的大有出入，洛舒然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淑妃的贺礼给他弄没了，淑妃反而不急不忙，说明淑妃可能知道这其中的所以然。”沈修低低的开口说道，从头到尾淑妃都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肯定是想要看看这小太监最后会怎么圆场。
洛舒然闻言侧目去看淑妃，她正坐在皇帝身边，肌肤之间缺少了些血色，一看就是身体不太好的征兆。
淑妃一脸平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似乎那个喊得声嘶力竭的人不是自己宫里的下人，被弄丢的东西也不是她带来的贺礼。
淑妃眼神闪烁的盯着太后，一身轻飘的青色衣衫让她恍若置身于烟雾之中，也恍若置身事外。
“你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太后见德妃发话了，也跟着开口说道，她用手撑着下巴，小指指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眼里闪过一丝厌烦。
别人那儿都是顺心如意的，偏偏要在淑妃这里出个岔子，要不是皇帝宠着她，自己这几日也不会给淑妃好脸色看。
怀上了个龙钟就真把自己当作个人物了。
“小的……小的不敢说啊！”小太监听太后都发话了，吓得面色惨白，脊背颤抖着丝毫不敢把头抬起来，他闷声喊了一句又把头埋了下去。
太后蹙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不耐烦。
本来不错的气氛就给这人破坏了，还不好好说话，她干脆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有什么不敢说的！好好的东西不翼而飞你还来这里哭丧半天，又不肯说明原委，实在不行就拉出去吃上几个板子，看你还说不说！”
似乎是被太后的怒气震慑到了，淑妃微微垂下了头，一只手绞着帕子，坐在她身边的皇帝没有发话，她也没有开口，安静的等着。
她想要知道这回这小太监准备把私自偷拿太后手里的帽子盖在谁的头上。
“东西是被谁拿走了有这么难说吗？莫非是在座的某一位吗？”明妃轻笑着开口打破了沉闷的气氛，用帕子捂着唇阴柔的说了句，眼睛往洛舒然这个方向瞟着，洛舒然见了后背发凉，嘴上带着僵硬的笑意。
明妃终于还是开口搅了一通浑水，说的话也让她心惊胆战。
小太监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明妃轻笑一声，“难不成被我说中了？你再这样不老实开口告知我们，太后可就真要叫人带你出去了。”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小的来之前在路上一不小心撞到了四王妃和四王爷，当时东西散落一地，小的只忙着请罪，一时不察，等到他们离开之后再在地上寻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不见了！”小太监闭着眼睛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原本在位置上气定神闲的淑妃听了这话反而有些惊疑不定，她猛的坐直了身子。
这件事怎么会扯上洛舒然？
“你的意思是，碰见四王爷和四王妃之后东西就不见了？”小太监的话音刚落，德妃开口追问了一句，她狐疑的看了过来。
沈修大婚的事情就算她在病中也是知道的，这四王妃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公然拿了去淑妃的贺礼。
“小的不知道，娘娘别再问了！”小太监被问的都要哭了，一直磕头看起来样子十分惨烈。
洛舒然冷笑一声，方才自己的名字跳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这一难是逃不过去了，抓着沈修的手完全没了温度。
她脸上带着笑意看着太后，先沈修一步站起了身。
“太后息怒，这小太监说的话听来真的是糊里糊涂的，方才我和王爷不过是在殿门外碰见了他，他自己将手上的东西泼洒在地上，若不是询问了几句，甚至都不知道是哪位娘娘宫里的，这私自拿了寿礼的罪名可是担当不起。更何况正值太后大寿的好日子，舒然也不会这么不识趣，不是自讨苦吃吗？”洛舒然嘴角的笑意变冷，她把想要站起来的沈修按了下去。
知道他不会说话，一开口就是直来直去，万一到时候还惹怒了太后，那可真的就是百口莫辩了。
“太后明鉴，这事儿说不定就是有人自导自演的呢？”洛舒然撂下一句话也跟着在太后跟前跪下了，脸上带着毅然的表情。
见洛舒然都跪下了，沈修紧跟着跪在她的旁边，开口说道，“若不是这位开口，儿臣都不记得方才碰见过他。
沈修的话言简意赅，说的就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野鸡，还给自己加戏，哭的跟真的一样，肯定是有问题的。
“你撞了四王爷一事还有其他人看见没有？”德妃轻咳一声开口问道，她看洛舒然这个样子也不像是个背地里耍滑头的性格，反倒是这小太监哭的假惺惺的。
周围几个嫔妃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若是现在不问问清楚，等会儿定罪了就更是一时半会儿没个定论了。
“小的是走的一条捷径过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碰上四王爷和四王妃，那条路上人迹稀少，当时周围没有人看见。”小太监把头埋的更深了，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旁边洛舒然阴冷的视线。
洛舒然听了他说这句话心里猛地一跳，知道要是德妃再问及自己为什么会在人迹稀少的小道上撞见了淑妃的太监，她是没有办法解释的清楚的。
难不成说是为了躲避德妃的轿子才从那条路走的？
“老四快起来，太监话说的都不清不楚的，怎么好端端的你还跟着下跪了。”皇帝放下了手中的杯盏淡淡的开口道，虽然嘴上说的是让沈修起来，但也只是嘴上说说，他把手放在淑妃的手背上，一下一下的轻抚着。
淑妃对着皇帝笑笑，突然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扶着身子走到了洛舒然身边，稳稳的拉住了洛舒然的胳膊，转身对着太后轻柔的说道，“太后息怒，方才妾身反应慢没有转过弯来，才没来得及出言相劝，现在怎么让四王妃也跪在地上了？”
洛舒然知道淑妃有身子不能用太大的力气，淑妃执意拽着她起来，她只好跟着站了起来。
“别担心。”淑妃离洛舒然十分近，嘴唇微微一动耳边传来低低的呢喃。
等到洛舒然稳下心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出了一头冷汗。
“妾身觉得疑惑的是，这小太监平日里在我宫中见的也不多，今日的寿礼也不是他送来的，怎么方才一进来就直接跪在太后面前血口喷人呢？”淑妃松开了安抚洛舒然的手，提着裙摆上前走了两步，行了个半礼，脸上的表情是十成十的诧异，似乎觉得方才的一切都是闹剧。
“蓉儿，把给太后的寿礼拿来。”淑妃轻轻的开口说道，站在她身后的婢女微微弯腰，捧着个暗金色低调奢华的盒子走了过来，对着太后把盒子展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颗和洛舒然之前所见一摸一样的珠子。
洛舒然瞪大了眼睛，硬生生的忍住了惊讶。
“这是……？”太后收起了原本不耐烦的表情，身体略微向前倾，仔细的打量淑妃带来的寿礼，这珠子看起来确实珠圆玉润，应该是块不错的好料，只是如果寿礼仅仅是一颗玉珠子，未免显得太单薄了些。
“这是夜明珠，妾身半年之前就托人从娘家那里给太后打点了带来的，希望太后娘娘心悦。”淑妃说这用手捂着珠子的四面，只透出来一点缝隙，正对着太后。
太后眯着眼睛看了会儿，果真的看见了夜明珠散发出来幽幽的绿光，顿时表情柔和了起来。
明妃看着淑妃得意的笑容和太后欣慰的表情觉得扎眼，开口不咸不淡的说道，“看来妹妹就算是怀了龙钟也是煞费苦心啊，不过这你宫里的下人胡言乱语一事可不能就此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