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依微臣愚见,这银蛇肯定是碰到了十月花才会有现在这样的反应,可是十月花是断断不可能出现在皇宫中的,其中怕是另有玄机,不知道皇帝这银蛇是从哪里来的?又有何人碰过银蛇?”刘太医虽然不放心商人,可是看他争的面红耳赤的样子,也知道他不可能存了害银蛇的心。
刘太医暂且把手上才上了药的银蛇交给商人,细细叮嘱他好生看管,那宝贝的样子丝毫不差商人。
刘太医看着商人粗鲁接过银蛇的动作就皱起了眉头,今天出门他身上带着的药本来就不多,这消炎的清凉药物计量不该是蛇类用的,银蛇碰到了十月花受到的灼伤没有个半个月是不会好彻底的。
现在他也只不过是草率的涂抹了一番,一扭头就看洛舒然忍俊不禁的样子,他的心里也有些气闷,知道银蛇这幅模样确实是有些搞笑的,但是奈何商人粗枝大叶,丝毫不把这小小的伤口放在心上。
这商人照料银蛇,实在是个不称职的。
刘太医愤愤的想着,却没有接着对商人指责,从他浅薄学来的蛇语听来,银蛇都已经疼的嗷嗷叫唤,商人还像个痴傻的一个劲儿把银蛇往丝毫不透气的袋子里塞,刘太医看的是一头恼火。
“此话怎讲?”皇帝原本若即若离牵着明妃的手已经松开来了,他听了刘太医的推测心底突然一凉。
十月花?
明妃怔怔的看着皇帝就如此轻易的松开了原本亲昵的手,她有些慌乱的伸手去捞发现只是抓到了一团空气,她站在一边听皇帝和刘太医的对话心惊肉跳。
照着皇帝现在说话的声音,她小心的伺候了皇帝这么多年,知道皇帝现在心里已经憋着怒气只不过还没有发作出来而已。
像是想到了什么,明妃看刘太医的眼神躲躲闪闪,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商人既然咬定了十月花不是他带进来的,微臣暂且相信,可是十月花可是西域特有的草药,除非特意购置,不然不可能出现在皇宫里,就连太医院也只有一株而已,而且是作为观察来培养的,绝对没有私下拿来用过,足以见得这种草药在中原出现的稀少。”
“而且既然银蛇的头顶已经有了一个灼伤的痕迹,说明带着十月花的人就在附近,这对于嫔妃来说可及其是有损身体的东西,所以这人必须要抓到。”刘太医有些忧虑道,刚正不阿的直视着皇帝,似乎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今天这个事儿他不解决就不会回去太医院,没想到只是代替李太医出来一趟就发现皇宫里面有这么让人忧心的隐患,若是叫这人逃了,现在还怀着身孕的淑妃娘娘一个不小心误服了这种草药浸泡的茶水,那是才真是束手无策了。
十月花带来的后患是无法改变的,所以在西域,除非是决心不要孩子的女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拿来服用的。
皇帝听了皱眉,方才刘太医和商人针锋相对的争吵,他多多少少也留心了下,现在听到刘太医突然提到这一茬,他的心微微一沉,“为何这十月花会对嫔妃的身体有损?”
刘太医朗声说道,“十月花不仅仅是服用之后会导致服用之人悄无声息的小产,就算是体格健壮的男子平白吃了这种草药浸泡的身体也是吃不消的,这种草药混着水喝下少说也会体虚半月,实在不是微臣危言耸听,虽然十月花也有利处,可是就算是发挥用来疗伤的作用也不过是外敷而已,无一人敢内用的。”
“敢问皇帝方才银蛇可有什么异常?或是有什么人如此近距离的触碰过银蛇?”刘太医的话音一落,明妃就感觉到四面八方传来的惊疑不定的眼神快要将她灼穿了,心中本来就忧虑不已,现在就更加紧张,结结巴巴的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沙哑的厉害,一开口就是如同破旧风箱一般呼哧作响的声音。
“触碰过银蛇的人?”皇帝重复了一边刘太医说的话,意味不明。
明妃捏着衣角想要往后退一步,腿脚发软的一步都动弹不得,她看着原本背对着自己的明黄色袍子缓缓的转过来,不敢置信的抬头就对上了皇帝骤然冰封的眼神。
“皇上不是我……!真的不是臣妾啊,臣妾怎么可能会犯下这等大罪,皇上明鉴啊!”皇帝还没有开口问上一句,明妃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几乎要跳起来,抖着嘴唇推脱,声音尖锐的近乎要尖叫出来。
可是她不管如何说,都只换来了皇帝将信将疑的眼神,明妃吓得失魂落魄,膝盖一软人就跪倒在了皇帝的面前,颤抖着手拉扯这皇帝的袍子,原本已经干涸的眼泪霎时涌了上来,也不知是委屈还是惧怕的。
刘太医并不知道来之前的情况,可是却对这些事情了若指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值得细细推敲,有根有据的,周围人也都认可他说的话有份量。
原本明明是站在她这边为她担忧身体的男人,现在似乎忘记了她现在还有伤,冰冷的视线恨不得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朕还没有开口指责你,为何如此快的辩驳?下跪做什么?”皇帝的声音轻轻的,听在明妃的耳朵里却已经带上了没有温度的指责。
皇帝上一秒还在说着信任她的话,下一秒翻脸就和翻书一样快。
果然皇帝的心里其实根本就没有自己吧?
明妃闭了闭眼,如同坠入冰窖,她也不敢多说其他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对着皇帝说自己是清白的,可是因为没有有力的证据,所以每一句话看起来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整个人都像是一条被放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活鱼。
听见自己的求饶石沉大海,皇帝半晌都没有说话,明妃沙哑着嗓子也不再开口。
她不甘心。
自己谋划了将近半月的计划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败落?!还是在如此狼狈不堪的场景下被一个小小的新来的四王妃给当众揭穿?
就算一开始皇帝不相信四王妃说的话,选择相信自己,可是随后赶来的刘太医嘴里口口声声说的话就像是直接给了皇帝一个耳光。
“臣妾就是觉着刘太医说的这些话……既然他觉得不是在场的这位西域商人,那么有问题的,可不就只剩下臣妾和柳姬了吗?”明妃的声音没有发抖反而是出乎预料的平静,带上了一丝哭腔,脑子里正拼命的想着推脱的话。
她微垂着视线,纤长的睫毛颤抖着,上面还凝聚着几颗泪珠,抿着唇带泪的样子看起来格外的楚楚可怜,可是看在皇帝眼里却有些扎眼。
若是刘太医说的话是真的,那也就是说还确有人存了害他后宫妃子的想法。
皇帝看着蜷缩成一团的明妃,脸上的温度骤然变冷。
明妃刚才突然冒出来的话在她自己看来可能还觉得是无助的辩解,可是看在旁人眼里可不就是即将被揭穿的狡辩?!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格外宠幸的妃子会存了这等谋害皇子的想法,而且还真就在太后寿宴这一天明目张胆的带着十月花的毒出来了?
“皇帝饶命,妾身十分低贱,别说是带了十月花来,就连十月花的名字在此之前也是从未听过的!更何况,刘太医也说了银蛇是能够提前感知方圆是否存在十月花的,若是妾身带了十月花,银蛇应当是奋力挣扎才对,怎的还会如同刚才那般的乖巧?!”柳姬见明妃刚才慌不择路的都带上了自己的名字,连忙上前跪在了皇帝的面前,三言两语就撇清了自己的干系,句句都把最大的嫌疑推到了冷着脸不再说话的明妃身上。
“你起来,叫老三带你先离开。”皇帝淡淡的开口说道,柳姬就委委屈屈的站了起来,没等沈晖易有什么动作就走了回去。
她和地上瘫倒的明妃擦肩而过的时候听见了明妃的嘴里低低的说了一句贱人。
柳姬的身体微微一怔,随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过去了。
也不知道明妃嘴里骂得到底是谁?
柳姬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淡淡的看着气氛僵硬的几个人,现在众矢之的的明妃娘娘赫然就是沈晖易的生母,可是沈晖易怎么会置她于这种危险的地步?
若是被查出来真的随身携带十月花这样为人不齿的草药,可就远远不止是吃上几下板子的处罚了。
难不成这件事三王爷和明妃娘娘另有预谋?
想到这里柳姬侧头看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沈晖易,一向是带着笑意如同笑面虎般的王爷这回是真的沉下脸,捏着小瓷杯的手几乎快要震碎,脸上阴沉的能够滴下水来。
柳姬慌忙把视线收回来,惊慌不定的拍着胸口平稳气息,看着三王爷现在的脸色,明妃娘娘做出这种事情还没来得及和三王爷通过气。
不过本来都快被皇帝送走的明妃娘娘现在突然被缠入这种一言不慎就会坠落深渊的境地,也都是拜了那个人所赐,要不然现在的情况可还是完全的颠倒过来才对。
她打量着敛眉站在暴怒的皇帝身边的洛舒然,越看越觉得这个女子深不可测。
她一开始觉得这位四王妃不过是个草包妃子,要知道洛家大小姐都是那样一个货色,常年闭局不出门的洛家幺女又会好到哪里去呢?
没想到今天峰回路转发生的事情真是叫她大开眼界了。
“还真是一出好戏。”沈晖易知道柳姬心底打得什么算盘,但是他现在可没心思想的洛舒然是如何坏了自己名义上的娘亲的好事儿,他的心里只是兀自骂着这个女人的蠢笨,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皇帝若是不追究还好,可是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件事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王爷可要上去……?”柳姬咬着唇声音轻轻的问道。
“她一个妃子为了争风吃醋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与本王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