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刚才可曾喝过这这杯茶?”刘太医诊脉的时候开口问了一句,神情似乎是有些疑惑。
淑妃被他问的一愣,似乎是不明白刘太医的用意。
她淡淡的笑了下,“可有喝过,刘太医不是把脉之后就自见分晓了吗?刘太医自诩医术高明,怎的还来问本宫呢?”
“不过茶里竟然被姐姐下了毒,还真是叫本宫没有想到,还好皇帝发现的早。”
“太医问你话怎么不好好回答?”皇帝听淑妃转移话题,一时间拔高了的声音还没有恢复过来,对着淑妃高声道。
看着淑妃皱眉才知道自己这会儿竟然把对着明妃的怒气连带着撒到了淑妃身上,不由得愧疚的小声了些,“灵婉可是在怪朕?”
他知道方才因为明妃出了事,把淑妃晾在了一边,这个举动估计让淑妃心寒了,他心里也恨自己怎么能因为明妃的一点小病小痛就如此失态,最后还被这个恶毒的妇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既然淑妃怀了孩子她都能作出这种事情来,那以前的和那些妃子有关的事情明妃又参与了多少呢?
看着淑妃单薄的笑容,皇帝就忍不住心疼,他想要上前把淑妃搂在怀里,可是淑妃似乎有些疏离,当时他也是因为心急才做出了这般举动,倒是忘了淑妃心里会怎的想,周围人会怎样看待她。
淑妃听了皇帝的话,似乎觉得有些奇怪,笑着回道,“怎么敢怪罪皇帝呢?皇帝可是九五至尊,是不会有罪的,这种话下次可莫要再说出口了,叫别人拿去当了笑话听。”
皇帝被她不动声色的噎了一下,也明显的感觉到淑妃的态度变化,但是他现在有气也不能发在淑妃身上,只好自己忍着。
倒是苦了周围的人,皇帝心情不好,带着周围的气压也低下来好几倍,谁也不敢动弹,生怕成了皇帝的出气筒。
杨公公跟在皇帝身边十几年,哪里还不晓得皇帝这种口是心非的性子,明明心里不好受,又不肯对娘娘有话好好讲,只好上前苦着脸对淑妃说道,“娘娘,刘太医可等着您的回话呢,怎的今天还对皇上这样说话呢,是不是天气凉刚才出门受了风回来才如此阴郁的?可要奴才去找了皇帝带着来的大氅来给娘娘披着?”
淑妃看了眼脸皱的跟包子一样的杨公公,看见他嘴皮子翻了翻,“娘娘可别意气用事。”
皇帝被杨公公体贴的话点醒了,他立刻挥手叫人去拿大氅来给淑妃披上,方才见她出门去穿的就十分单薄,自己竟然把这件事情给疏忽了。
不多时就有淑妃的贴身婢女拿着件白色狐皮大氅给淑妃披上了。
肩膀上微微一沉,淑妃有些恍惚,她顺着杨公公身后看去,只对上了一个畏畏缩缩的陌生面孔,才发现她一直跟在身边的蓉儿早就没了影子,自己的背后也早就空空如也了。
蓉儿已经死了。
被自己害死的。
所以她就算意气用事,这后宫也不会再有人帮着她了。
新来的所谓贴身婢女,周围人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和她多少年的交情,可是现在又是如此一个笨手笨脚不懂得说话和分寸的,她心里除了没来由的不安全之外还有些慌乱。
淑妃脸上又带上了一抹浅笑,她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刘太医,开口道,“刘太医先起来,本宫记着刚才从桌上拿了杯茶喝,可是皇帝的和本宫的放在一起了,一时也记不清自己拿的到底是哪杯了,还望刘太医告知把脉的结果如何?”
皇帝跟着听了这话不免又提心吊胆起来,万一淑妃喝的就是现在有毒的那一碗,岂不是……?
“刘太医,有毒无毒你看一眼不就知道的,问淑妃做什么?孩子到底有没有事?”皇帝盯着刘太医,语气中忍不住放上了些许的威压。
刘太医一脸平静的看了回来,“既然娘娘如此说,微臣也就放心了,皇帝稍安勿躁,微臣刚才只是看娘娘脉相平和,但是莫非入席间一口茶水都没有喝过才如此问的,没想到娘娘的反应竟然如此抗拒,是微臣的错。”
“果真如此?”皇帝眉间的喜色流露出来半分,他回身看着淑妃,“灵婉刚才喝的是朕的茶水?”
淑妃的眼神微微一沉,闭眼就想到了刚才明妃被拖下去时候眼里不甘心的屈辱神情,再睁眼对着皇帝笑着颔首,轻轻的说道,“喝的是皇上的。”
“既然如此,何罪之有?!”
皇帝难得的好心情,看着还弯着身子的刘太医不怒反喜,伸手就赏了些珍宝,叫人把刘太医带下去了。
“明妃明目张胆的下毒害她,淑妃还真是镇定自若,不过也是淑妃福大命大,这一劫竟然逃了过去。”沈修看见皇帝喜形于色就知道刘太医说了什么,原本提着的心放了下去。
洛舒然皱眉想着明妃刚才那个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笑容,开口道,“十月花的毒若是慢性的一时难以被发现该怎么办?”
沈修对于洛舒然冷不丁冒出来的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正费劲儿钻过来的商人正巧听到,脸上的喜意顿了顿,“四王妃可能有所不知,既然明妃刚才沾了十月花汁液的手只是摸了一把银蛇,银蛇都会被灼伤,足以见得这种花的作用都是剧烈的,进了人的身体也是同样的理,寻常人喝了带十月花的水不出片刻就会疼的在地上打滚了,哪里还像淑妃娘娘这样好端端的站着了?”
洛舒然勾着头看了眼人群中露出来的淑妃,她的眉目温和,确实是不像中毒之人的迹象,只好有些烦躁的抬手附上了跳个不停的眉梢。
她心底的不安一直明晃晃的存在着,即使是听到了刘太医确凿的诊断,自己心里似乎都还在担心什么。
不过现在洛舒然听了商人这话,眉间的忧愁舒展开来些许,看着商人脸上藏不住的笑意打趣道,“这会儿中原话倒是跟精通了一样。”
商人笑道,“艰涩难懂的中原话我是不会说,不过这些道谢的话可是一定要说的。”
顿了顿商人对着洛舒然拱手鞠了一躬,“四王妃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若是不嫌弃,被四王妃救下来的银蛇赠与王妃一条可好?”
商人说着把怀里不安分的小家伙向上托了托,正好举到洛舒然面前来,一人一蛇瞪着眼睛看,银蛇吐着信子,软软的贴在了洛舒然的脸上,这样难得讨好的举动叫洛舒然哭笑不得。
“这可是贵重的东西,我怎么敢收这么大的礼,银蛇在中原容易水土不服,还是把它带回去比较好吧。”洛舒然垂眼推拒,但是眼神却止不住的往可怜巴巴的银蛇身上飘,心里想要带着这个小家伙回去的想法也逐渐成型。
“我看银蛇似乎见了四王妃很是亲密,连什么水土不服都抛在了脑后,哪里还管旁的,再说了银蛇和小人的这条命都是四王妃给救下来的,虽说最后开口相助的还有刘太医的一分力,不过若是一开始王妃不上前阻拦,恐怕我也早就被拖出去了,哪里还容得下一句话的功夫?”
知道商人也是个通情达理的,洛舒然的心中有些动摇。
似乎是知道商人在和洛舒然说些什么,被捏着脖颈的银蛇也不恼,尾巴摇的欢,眨巴着眼睛看面前这个所有人里最好看的小姐姐。
感觉到洛舒然分给这个小家伙的喜爱开始超出控制,沈王爷的心里警铃大作,瞪着商人怀里软成一团的东西,一脸的嫌弃。
软软滑滑,黏黏腻腻的,若是之前小白还因为一身柔软的皮毛讨了洛舒然的喜欢说得过去,现在这个家伙又是怎么回事?!
接触到了沈修突如其来的恶意,银蛇原本是装可怜挤出来的泪眼汪汪这会儿真的给吓得流眼泪。
“这不……也好,那我就把它带回去。”商人看得出洛舒然眼里的喜欢,但是看沈修的脸色似乎越来越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触犯到了这位铁面王爷。
到了嘴边的词就因为沈修身上开始散发的嗖嗖的冷气,硬生生的全部都憋了回去。
眼前的银蛇刷的一下没了影子,只剩下还在挣扎的小半条尾巴露在袋子外面。
沈修满意的点了点头。
“……”
洛舒然本来还以为这商人会欲拒还迎再来一次,所以已经伸出去的手就尴尬的留在原地。
太后的寿宴似乎总是不平静,皇帝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众人,准备开始叫人挪了地方去上晚膳,却被太后拦住了。
“哀家今天心里不安稳,还是想着早些回去吧,你们这些小辈聚聚就好了。”
皇帝虽然面色有些阴郁,但还是答应了下来,一顿晚膳不欢而散。
借着今天受了惊想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的借口,回了宫的淑妃好不容易把皇帝送走了,按着门扉的手指还在颤抖个不停。
“娘娘,可要奴婢去倒一杯温水来?”那个顶替了蓉儿位置的婢女忧虑的看着面色陡然冷下来的淑妃开口说道。
“不用。”淑妃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她,这会儿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和这个婢女了,她皱眉吩咐,“你也出去,到外院去。”
听了淑妃这明显疏远的话,婢女的眼里氤氲了泪水,还以为是淑妃不喜她想要将她赶走,跪下的时候又被淑妃拦下来。
“本宫没有旁的意思,只是身体不适,不想要叫别人伺候在身边而已。”淑妃咽下了到喉咙边上的干呕的冲动,强行带着笑容对面前这个哭的涕泪横流的婢女柔声说道。
婢女抽抽噎噎的答应了,走的时候还帮淑妃把门带好。
屋子里一个人都不剩的时候,淑妃才终于忍受不住的半蹲在地上,一只手摸索着扶着床沿,大口的喘着气,好像有什么人在勒着她的脖子一样痛苦。
脸色惨白的像是被人吸去了血,淑妃发现自己的手都已经使不上力气,她勉强的半跪在地上,冰冷的手紧紧的覆住了小腹处,里面的绞痛叫她疼的牙齿直打颤,衣服上沾了灰尘也顾不上。
“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