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结束后三三两两的人在门口道别,洛舒然被沈修搀扶着,动作有些歪歪倒倒,明明自己站不稳却偏偏把沈修过来搀扶的手给打开,打开之后又扭扭捏捏的蹭了上去。
沈修看着好笑,只好抱着洛舒然的腰,让她别一不小心摔倒了,皇宫里什么都不多,就是台阶多,这会儿黑灯瞎火的,看不清脚下路就摔个大马趴。
“喝酒喝这么多,醉了?”沈修嘴角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可是说出来的语气却还是十足的批评,他决定放端正态度好好说教洛舒然一番,让她知道这种人多的地方,若是自己不再,可断断不能再喝这么多酒了。
自己贪杯还带着要往他嘴里灌,要不是好说歹说的拦着,这会儿还不知道喝成什么样儿了。
“沈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喝醉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来我这儿再说一遍。”洛舒然瞪着眼睛往沈修完全相反的地方有些不爽的指着,义正言辞的叫嚣着自己根本没有醉,沈修不能在人前驳了她的面子。
从洛舒然面前过去的人被洛舒然指的一头雾水。
知道这回自家王妃醉的还不轻,沈修扶了扶额,把洛舒然乱挥的一只手包在手心里,感觉到洛舒然的手都冻的跟冰渣子一样了,“外面冷,我们回去再好好说成不?”
“我这能叫喝醉吗?二锅头我都能揣两瓶,你们这宫里都是什么酒,拿个小杯子装着我尝都尝不出味儿来,明明沈修喝的比我多上四五杯,怎的他就走的好好的也不晃?!”洛舒然冷静了一下自己发现只是让眼前更加晕而已,她深切的觉得这皇宫里妃子都能小酌一口的酒对于她来说根本不是事儿。
但是她忘了上辈子用来喝酒的身体和现在的根本不是同一个,所以足不出户的洛家小女儿该是滴酒不沾的才对,猛的喝了这么几杯,难免会有些醉意。
“二锅头?”沈修失笑,也不知道是什么美酒叫洛舒然醉了都念念不忘,等到她醒了一定要好好问问。
他把洛舒然左摇右晃的身体给紧紧的搂在怀里,再把自己的披风解开一些裹住了洛舒然有些冰凉的身体。
听了洛舒然这得意的语气,沈修发现她说的话自己好像并没能够听懂几句,该不会是醉糊涂了吧?
洛舒然耳朵边上响起沈修带着笑意的声音,她立刻严肃了起来,眼前的一个沈修慢慢的变成了三个。
她对着三个沈修语重心长的说道,“这酒你都没喝过?不算男人。”
沈修听了恨不得立刻堵上洛舒然这欠揍的嘴,现在可还是在皇宫里面,人家一举一动都谨慎小心的,偏巧洛舒然醉了之后像个呆傻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蹦。
“本王不算男人?回去再收拾你。”沈修眯着眼睛附在洛舒然的耳边低声说道。
磁性的吐息叫洛舒然的脖子都红了一大片,下意识的危险让她乖乖的闭上了嘴,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个连酒都没喝齐全过的二愣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是这个气息倒还是意外的熟悉,唬的她心里的危机意识噌的竖了起来。
洛舒然本来就迷迷瞪瞪的,听到沈修不着边际的话总还觉得人在很远的地方,脑子有些昏,一伸手正好拍在了沈修的俊脸上。
“四弟。”听见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洛舒然费劲儿的站直了想要看看来的是谁,可是看了半天却只看见对方不染尘的一袭白衣,大晚上的看着还格外惹眼。
洛舒然隐约觉着这个人看着眼熟,可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弟妹喝醉了,四弟也不看着点儿?”沈玄阳笑着看沈修头疼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这个一向面冷心不冷的弟弟遇到了克星。
身后跟着的侍从还想上来扶着沈玄阳的胳膊,却被他挥手制止了,回头了给了那个人一个淡淡的笑容,沈玄阳道,“本王自己来。”
“我本以为不过是几杯而已,不会醉成这个样子的。”沈修也有些纠结,但是洛舒然现在吹了会儿风已经清醒了一点,至少眼神没有像刚才那么混沌不清了。
方才坐在殿里洛舒然就吵嚷着说里面闷热要出来,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果然乖巧了些许,沈修放下了心。
“也是,宫里的美酒醉人,四弟还是把人看好点儿。”沈玄阳开口的时候眼神却向着正从门口走出来的沈晖易。
沈晖易似乎是感受到了站在这里的兄弟俩,投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今日沈晖易的母妃被如此重罚,也亏的他笑得出来。”沈修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看见刚才沈晖易朝洛舒然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叫他心里不舒坦,恨不得上去把这个带着面具的笑面狐脸给撕开来。
“静心,现在还不是对上的时候。”似乎是察觉到了沈修有些紊乱的气息,沈玄阳笑着在沈修的头上轻敲了一下,叫他暂时先按耐住心里的烦躁。
现在朝中掌控大权的人还是沈晖易,他们一时半会儿得罪不得。
再加上今晚上皇帝亲口给沈晖易说的一门和亲,想必这几日沈晖易身边围着献殷勤的人不会少。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张脸。”沈修愤愤的说道。
“明妃虽然是被皇帝名义上软禁了起来,可是既没有夺了她的妃位,也没有重罚,再加上作为下毒对象的淑妃似乎也没有大碍,皇帝说不定过几日太后在他耳边上念叨几句,再念及旧情就把人放出来了。”沈玄阳看着沈晖易周围不断围过去示好的人,眸子沉沉的。
“如此一来,父皇的责罚还真是太轻了。”沈修冷笑一声。
“当初你送来的那个逃到狩猎场的人,我也早就叫人查清了底细,知道就是明妃派来的人,可是一直觉得贸然拿出来不妥,今日就算是明指着都是明妃干的,皇帝的重罚也不过如此。”沈玄阳说着叹了口气,皇帝的心思他们总是摸不透。
“还真是是非分明的。”沈修轻轻的说道。
“再过些时日你就要出征,我想着弟妹是不是……?”沈玄阳欲言又止,看着一言不发脸颊还有些通红的洛舒然,轻轻的说道。
“实不相瞒兄长,这次准备偷偷带了舒然过去,等到了阵地再飞鸽传书回来,想来父皇也不会追究什么了。”沈修的眼神坚定。
“胡闹。”沈玄阳看着沈修的语气不似作假,当即有些担忧,低声呵斥道,“你这一战若是赢了这件事飞鸽回来才能不叫父皇勃然大怒,你若是再吃了个败仗,这件事他岂会轻饶得了你?”
沈玄阳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可是看见沈修丝毫不动摇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的这一番话是没办法改变他的主意了。
“你让她一个女儿家跟着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可真是……”沈玄阳低头看了一眼沈修怀里的洛舒然,瞧着自家弟妹也正傻笑的看他,嘴里念了句齐王安好,不由得说不出什么气话来了。
“今日弟妹的表现还真叫我大吃一惊,没想到弟妹竟然是个不怕事儿的脾性。”看了一眼沈修有些骄傲的眼神,沈玄阳道,“和你小时候倒是有些相像。”
“不过军帐的生活难免艰苦,你还是要多为她想想。”沈玄阳细细叮嘱着。
“鞑子既然已经送了和亲公主前来,想必一时也兴不起什么波浪,我听闻他们内斗早就折损了大半兵力。”沈修沉吟了下开口道。
“此去艰险,李青将军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只怕是前有狼后有虎,你前去又带着弟妹,会不会束手束脚,我想着还是从我这里挑几个精干的侍卫跟着你,再找了”
“这怎么好……?”沈修听了一惊,“兄长身边的人本来就不多,如今再拨给我怎么成?”
不仅仅是他此次出兵的地方危险,如今的京城也是龙潭虎穴般的地方,他一旦离开,怕是沈晖易的人就要盯上沈玄阳这个看起来像是软柿子的王爷了,这种情况下沈玄阳怎么还放得下心拨自己的贴心人来他这里。
“你且收着,明日人就会送去你府上,我给他们以前的训练都是照着皇宫里的死卫来的,就算是拼死也会保你周全。”看见沈修眉眼间的抗拒,沈玄阳笑着说道,“别要推脱,如此已经跟父皇请命过了,还是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吧。”
“我这几日也为了你在朝廷上打点过,发现此次李青前去出事似乎另有隐情,父皇却只当是他办事不力,殊不知还有些人在背后捣鬼。”沈玄阳皱眉,他看了一圈周围站着的人还不少,有不少人投来若有若无的目光。
他拉过了沈修的一只手,在上面慢慢的写下了两个字。
军饷。
沈修辨别出来这两个字之后脸色也有些不好,他料想到有人会在皇帝派出的军队里面做些手脚,可是没想到竟然直接会从军饷里面动,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焦躁。
“你去了军中,我就会帮着你探查这件事情,一定会查的清清楚楚,毕竟这次去了军中的人可是我弟弟,万万不可有了闪失。”沈玄阳笑道,云淡风轻的说着却让沈修听的心头一沉。
本来沈玄阳因为身体虚弱,所以都已经不再掺和朝上的事情,但是沈修知道兄长的信息网是一天都没有停下来过,即使是足不出户甚至都能比一些大臣知道消息快得多,不可不说以前沈玄阳的功夫是下足了。
“兄长在京城一定要保重。”沈修听了沈玄阳既然已经把事情安排到了这种地步,也知道不该推辞了,郑重的对沈玄阳说道。
沈玄阳的表情微微一愣,“放心,就算没了你,我还有武思渊帮衬着,他这小子明明腿脚不好还说着什么半月就来我府上看我一次。”
说道武思渊,沈玄阳的神情放松了些。
沈修听了也松了口气,“刚才看兄长过来步子倒是稳了许多,是不是父皇的药这次按时给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