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帘子飘起来都看见了里面坐着的二位,既然到了城门口,咱们还是得按照规矩来。”男人的声音听的洛舒然皱眉,这意思难道是叫他们下车?
“你们这要是再早小半个时辰来可就好了,现在城门落锁了,实在不是小的为难各位爷,最近战乱纷扰,来回出入的人管事都吩咐了要好好查探,别叫有些小猫小狗的混进来了,我们也不好交差啊。”门人说着相顾笑了起来,对着一言不发的凌天没什么好脸色,似乎是执意想要叫他把身后的人叫出来。
“要出去吗?”洛舒然压低了声音问沈修,手心有些冒汗。
沈修按住了洛舒然想要出去的动作,对她微微摇头,示意先不要轻举妄动,等一会儿情况。
坐在车外的凌天压了压身上披着的披风,搁在腰边的剑柄挪到了手上,他锋利的眼神看的耀武扬威的守城门的门人身子猛的一抖,到了嘴边的狠话就说不出来了。
他们做了守城的这种肥差事,难免会从中捞上一些小的荤腥,外面有些从战乱处逃来的难民百姓就算没有入城的手续,只要较了些银子,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本来还以为面前这半夜出城门的也是打了上来给银子的主意,没想到却不是个善茬儿。
现在坐在马车上的这人不仅到了城门口还不下车,神情还颇为凶狠,看来不仅仅是个车夫,而且门人快速的看了眼他怀里的那把剑镶着繁复的金边,就知道光这把剑就价值不菲。
肯定是出身不俗的世家才能带出来的人,门人刚才因为瞧着凌天面生而有了的轻视顿时消散下去了,心里一绕立刻走上前去。
“这位爷,不知道马车里面坐着的是……?”门人顿了顿,脸上带笑的走过来问凌天,态度转变的速度如此之快叫人咋舌。
“四王爷的马车,认不出来?可要帮你擦一擦眼睛?”凌天微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嘴里一字一顿的说道。
凌厉的眼神看的门人身后陡然升起一股冷汗,他上前不过几步,都没有靠近车马,脖子上就悄无声息的横了一把闪着冷光的剑,当下浑身僵硬的抬头看凌天。
凌天歪着头回看,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他的刀出鞘的时候没有声音,现在用的正是他平日里随身带着的那一把,刀刃锃亮削铁如泥,凌天挥剑过来时候的杀气都放佛凝成了实体。
门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两条腿都开始抖了起来,一听见四王爷的名号更是吓得一个劲儿的打哆嗦。
“这……下午四王爷出城带的人也不是您这位爷啊,实在是小的有眼无珠,还望大人大恩大德放过小的……”门人被凌天突如其来的杀气给吓得险些跪下来,丝毫不敢质疑凌天说的话有假,他又看了眼沈修的车马惊觉确实是和正午见着的那辆一摸一样,心下一沉。
自知威胁说错了人,门人惨白着脸看了眼旁边站着的另一位同伴。
被看的那一位有些犹豫的看了眼被挡的严严实实的马车,一时也拿不定注意,照理说凡事车马出入城门都是要搜查一番的,可是今日正午王爷出去过一趟,那时候就已经查过了,现在既然是赶着夜色不浓又出了城门,肯定是事出有因。
“圣上安排了要悄声,就你嘴能,要喊叫出来?小心着点儿你的脑袋,我看站在城门口守城这份差事冬冷夏热还没个休息的地方,吃了不少苦头,还要被些达官贵人三令四喝的,你若是管不好自己的嘴,我去找了王管事帮你换去一份轻松点的差事如何?”凌天说还没说完,门人脸上的血色就刷的消下去一层,像是转眼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倒下去了。
他听了凌天轻飘飘的几句话,吓得头顶直冒汗,伸手想要去碰凌天一动不动搭在他脖子上的刀刃,可是手还没靠近都能感觉到剑的锋芒,似乎隔着空气都能划破皮肉,当下更是动都不敢动弹了,生怕凌天一个不小心,他的脑袋就和身子分家了。
“凌天,休得无礼。”等到马车外面的局势变得水火不容,沈修才慢悠悠的撩起了帘子的一角,似乎是才察觉到门口的异变。
沈修露出了一张好看的侧颜,一袭黑衣衬的人眉目如画,如黑曜石般沉沉的眸子摄住了僵直的站着的门人,锋利的抿着的嘴唇说出来的话却是分外薄凉,“听说你要查本王?”
门人脖子上的威压一松,凌天听了沈修的话,手上的剑刃利索的回鞘。
他整个身子都瘫软在地上,像是骨头都被抽走了一般,地上湿了一块儿看起来好不狼狈,耳边回荡着沈修的声音,心跳都要停了。
他们这种普普通通的平民哪里见过凌天和沈修这种杀气全开的样子,胆子都快吓破了,话也不知道说到了哪里。
“不敢,不敢,小的怎么敢查四王爷,实在是小的有眼无珠……王爷饶命,王爷饶命……”门人瘫成一块烂泥,在地上结结巴巴的求饶,头嗑在地上啪啪作响,不一会儿额顶上都出了鲜红的血渍,眼角还憋出了泪,另一位门人见沈修也出来说话,知道大事不妙,立刻慌张的跟着在旁边跪下了。
沈修杀人如麻的事情,连街边的三岁小儿都能够传诵出来,更何况他们这些人?
“凌天性子刚烈,坐不住马车,我就叫他换了车夫坐在外面,本以为不会起什么冲突,没想到说话反倒是冲了些,看来还是得罪了人,还望多多包涵。”沈修不紧不慢的说着,言语中虽然是带了些责怪凌天的意思,但是丝毫没有叫凌天道歉的意味。
被撩起来的车帘子恰到好处的遮住了洛舒然的脸,只露出来衣冠楚楚的下半身,洛舒然见了沈修撩开帘子,正襟危坐的不敢乱动,嘴也闭上了一言不发。
门人本来也不敢抬头看沈修,只依稀看着车马里坐着的,除了沈王爷,还有一位男子。
再加上沈修如此说道,想必这位行事狠戾的凌天兄弟是沈王爷身边的亲信,里面的人就是被换下来的车夫。
脑子里想通了,两个门人跪趴在地上不敢起来,心里想着既然根本就没什么问题,压下了心头突然升起的怪异准备赶紧给沈修一行人放行,生怕再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王爷赶路匆匆耽误不得,我二人这就为王爷打开城门。”门人抖着声音说道,哆哆嗦嗦的扶着墙才能站起来,手忙脚乱的帮着把城门开了。
沈修才满意的放下帘子。
“王爷好威风八面。”等到车马又开始走了起来,震耳的声音盖住了洛舒然的嗓音,但是沈修却听的清清楚楚。
“怎的威风?”沈修挑眉看她。
洛舒然笑了笑,“怕是王爷凶名在外,那些人见了都要抖三抖,哪里敢拦王爷的路。”
“原来王爷一开始叫凌天坐到车外是这么个意思,还真是个绝妙的主意。”洛舒然由衷的赞叹道,她还以为肯定是逃不过下车验人,因为战乱城门的出入查的很严,洛舒然心里也有底,刚才心里紧张的砰砰作响。
“凌天也知道里面坐着王妃,肯定不会让这两个门人有心思仔细查看的,不如先吓他们一吓,把你认作旁人就好了。”沈修淡淡的说道。
现在那个被洛舒然拿来当作挡箭牌的车夫还安然的待在王府里呢,也不愁这些胆小的门人会去府上过问。
“不过,凌天还真的认识这些人的管事?”洛舒然笑着问道,方才凌天威胁人的时候说的有模有样的,叫她听了心里乐呵,平日里跟在她身后默默保护的凌天可一直都是带着开朗的笑容,没想到还有凶狠下来的一面。
沈修看了洛舒然一眼,悠悠的说道,“不仅凌天不认识,我也不认识,只知道管事的姓,连名都记不清。”
洛舒然没忍住笑意,想着刚才凌天还放了狠话,把其中一位门人吓得都尿了裤子,忍俊不禁。
“王爷胡编乱造起来也是有一套,本军师好生佩服。”
出了城门好些距离,洛舒然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刚才胃中的饱胀感也没了,只觉得饿得慌,她从桌上拿了三两粒花生吃。
沈修眼色沉沉的看着她道,“哪里算得上胡编乱造,若是这都算得上,那本王的王妃也亏得我和兄长胡编乱造才换来了。”
沈修的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一只手轻轻的拂过洛舒然的面颊,在嘴角停留了下来。
洛舒然本来心中因为沈修突如其来举动而骚动的羞怯霎时冷了下去,她眨巴着眼睛瞪着沈修。
难不成她吃了几颗花生脸上都沾了东西吗?沈修这样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手还放在她脸上不动弹了?
心里这样想着,洛舒然直接问出口了。
“没有,就是想碰碰你。”沈修垂下了眸子,难得的乖顺说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