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能看见。”
“你们,到前面来,在后面照给鬼看吗?看不见我在这儿!”
一把甩开来红玉想要上前搀扶的手,洛千孜翻了个白眼,脚下摸索着向前走,招呼了后面两个离得远远的婢女站到前面来。
“我可不是洛舒然那样的废人。”
她的嘴角带起了一个讥讽的笑容。
“这是为何……”
话还没说完,红玉就闭上了嘴,她知道自己多言了,所幸洛千孜并没有追究她。
可能是因为刚才从洛舒然那里出来心情不错,她还稍微提点了一下红玉。
“久病成疾,有人想要她死,你说洛舒然还能活几年?”
心头一寒,红玉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接下来洛千孜不再讲,她也就按捺下来性子不去问。
周围静谧无声,还隐约起了淡淡的雾气,想着约摸还要再拐几个弯才能从洛舒然这小院子里出去,洛千孜有些奇怪,来的时候可没走这么长时间。
“还有多久才能到?”
她侧身问红玉,洛舒然的院子自己是第一次来,怎么走也不清楚,也不知是不是刚才走错了路。
晚上洛舒然所住的这块儿像是和洛府完全撇清了关系一样,连长廊上的灯都早早的下了下来。
洛舒然只有一个贴身婢女,雨秋,就更不用说在这里找个人问路了。
“回小姐的话,按理来说应该是到了前厅了,可能是刚才有什么地方走错了,绕了远路。”
红玉思索了一下,洛千孜问的也是她奇怪的,她带着洛千孜走的路分明就是自己记得那条路,可是现在想要想起来却怎么都及不清晰。
只是脑子里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对自己说朝哪里拐,接下来怎么走。
白天明明走起来也不过就是半刻钟不到的时间,晚上却弯弯绕绕的走了这么远,连路都变得坑坑洼洼。
感觉头似乎变得越来越轻,红玉的眼神有些涣散,她张了张嘴,有些疑惑,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却感觉越来越困,意识正在消失。
最后红玉的眼睛猛地睁开,安静地看着洛千孜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而洛千孜只是一个劲儿的门头往前走,自然没有发现背后红玉的古怪。
“你看没看见洛舒然那个样子,我对她打骂,都只能忍着。”
前面的长廊一眼望不到头,洛千孜觉着没人讲话,有些闷,反正四下又没人看着,跟着自己的是几个信得过的人,也不会嘴碎,她就先开了口。
她说话时用帕子捂着嘴,声音清脆却有些刺耳。
从洛舒然房里出来之后洛千孜的心情就很好,她知道回了房就不能说这些话,娘亲纵使给她传授的是这个意思,但也不能放在明面上说,对着父亲更是一句都不能说。
在房里就算再万般小心,还是会隔墙有耳,言语之间都是提心吊胆,生怕被有心人拿了去大做文章,现在四下无人,洛千孜更想赶紧一吐为快。
“打骂?”
身后的红玉发出了细小的声音,仔细听才觉得像孩童的牙牙学语的声音。
“那可不吗?我看她那张脸是肯定要毁了的,反正这几日爹爹是绝对不会看她的,等到十天半个月过去了,那脸治不好了,木已成舟,爹爹也就不会和我过不去了,毕竟我才是娘亲的女儿,那个洛舒然呢?她算什么!”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那张脸我早就想让她不能见人了,如今岂不是两全其美。”
洛千孜说个不停,红玉却一字不发,丝毫不像一开始诚惶诚恐拍洛千孜马屁的样子,旁边提灯的婢女看红玉怎么的突然这样,肯定会招了小姐不喜,到时候又要无端受到责罚。
抬起不拿灯的另一只胳膊捣了捣红玉,示意她开口说话。
红玉的身体一震,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了一样,声音也大了些。
“小姐说的对,洛舒然算什么!”
嘴上这样说,红玉的眼底却闪过了一丝阴狠的绿光,幽深还带着点可怕。
两人站在长廊的地下说话,两个婢女就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有风刮过就呜呜的响着,婢女用手遮住灯笼,手背冻的通红,只希望烛火别熄。
这里前后都没有亮着的屋子,她们再找不到借火的地方了。
听了红玉附和的话,洛千孜心里舒坦了不少。
“你这般机灵,我若是到时候去了王府,带过去的陪嫁丫头自然不会少你一个的。”
洛千孜自以为给了红玉至高的待遇。
王妃的生活是不用多说的轻松,沈王爷虽然恶名在外,不过是绝对的洁身自好,半点风流逸事都没有不说,连一房妾都没纳过,要不是这次皇帝点名赐婚,沈修终生不娶也是有可能的。
大婚之后王妃的称呼不仅名正言顺,而且府里也只有她一人,根本没有多少烦心事,带过去的婢女自然是过着轻松闲适的生活。
听了洛千孜的承诺,两个提灯的婢女不由得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向了红玉。
发现红玉的表情丝毫没有兴奋也没有喜悦,心下还暗自赞叹红玉果然是跟在洛千孜身边的老人了,沉稳老练的态度,自己还是要多学学。
“多谢小姐,红玉一定不辜负小姐的期望。”
红玉的声音轻轻柔柔,似乎与平日不同,听了让人背后一凉,不过洛千孜并没有注意,她此刻正沉浸在当上王妃的梦里。
长廊的瓦片上灵敏的窜过一个黑影,动作轻盈,下落的时候丝毫不发出声音,每一步走的都十分稳健,身后还拖着一个有自己身体四五倍大的东西,远远的看不清楚,只能看见是一大团的黑色。
黑影伸长了脖子朝长廊底下的洛千孜看去。
明亮澄澈的眼睛被满月照着,与红玉眼底闪过的幽绿色光芒竟然一模一样,除此之外,这黑影的牙齿还锋利的闪着银光,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黑影的在瓦片上来回踱步,还时不时的抬起手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嫌弃这瓦片上厚厚的灰尘,不过诸多的举动做下来,却并未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小姐面容姣好,出身地位也高,配着沈王爷才算的上是门当户对,洛舒然肯定是嫉妒小姐德才兼备入了王爷的眼,才做出这种事情,”
见了洛千孜的笑容,红玉的嘴角也带上了笑,开口夸了句。
“洛舒然。”
听了红玉的话,洛千孜觉得自己的心口又开始翻滚起来怒火,一字一顿的念着洛舒然的名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她撕碎。
“和她娘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懦弱和轻贱。”
洛舒然的存在其实一直是洛千孜的一根心头刺,她每次只要看见洛舒然,就证明他的爹爹与娘亲其实早就貌合神离。
她怎么可能不把洛舒然视为眼中钉呢。
“洛舒然比不上小姐的千万分之一。”
红玉轻笑了一声,说出来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的响亮,洛千孜听了心头有些紧张,朝着红玉挥了挥手。
这丫头,说话怎的这般口无遮拦。
“你自己知道就好,别说出来。”
洛千孜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窃喜,丝毫不知道红玉在黑暗中的一双眼里幽绿色的光芒大盛,直勾勾的盯着她。
就像埋伏在草丛里的豹子,伺机等待将猎物一击毙命的时机。
洛千孜觉着附近的雾气越来越浓重,想赶紧先离开这里,问了句红玉,路该如何走。
“前面左拐。”
红玉垂下了头,声音低低的,似乎贴在耳边的呢喃。
几人就加快了速度离开,果然不过一会儿,走廊就走到了尽头,眼前却突兀的出现了一个亭子。
“来的时候见过这个亭子吗?”
洛千孜疑惑道。
“小姐刚才脚程太快,走错了路,我们现在在绕路,这亭子自然是之前没有见过的。”
红玉耐着性子开口解释道。
“还有多久才能从这里出去?”
洛千孜皱起了眉头,她总感觉在这里走了都有小半个时辰了。
“很快了……”
轻飘飘的声音带着点儿呼啸的风声,就揉碎了传入洛千孜的耳朵里。
“洛舒然怎么可能及得上你恶毒心思的千万分之一呢?洛千孜。”
红玉明明站在自己的两米开外,可是这声音却如同贴着她的耳朵说的,洛千孜的身体微微颤抖。
她转头看着两个提灯的婢女,她们的身体像僵住了一样,进了这亭子的那一刹,就如同两尊雕塑,再也没动过。
周围黑漆漆的,寂静的可怕。
洛千孜睁大了眼睛还想好好看看是怎么回事,下一刻就感觉手臂上被人紧紧的抓住了。
“小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般苍白!”
身体就像悬空到了好几十米的地方再突然摔落下来,洛千孜猛的惊醒,她打了个冷颤,手心都出了汗。
“你刚才在说什么?”
洛千孜一把擒住红玉的手腕,红玉吃痛的求饶挣扎,看起来十分柔弱。
“小姐……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啊,是小姐一进这亭子就一动不动,我们喊了你好几声才清醒过来。”
红玉的眼里含着泪水,好似下一秒就要落下来,两个提灯的婢女被洛千孜的眼神扫过,也忙不迭的点头。
洛千孜晃了一下身体,才发现刚才她明明看见提灯婢女手里的灯笼已经熄灭了,现在怎么还好端端的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