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不见了,你先别急。”从头到尾就没听见洛舒然和重阳之间对话的沈修皱眉说道,他也不知道重阳去了哪里,只是看见洛舒然的脸色大变,知道可能事情不妙。
“淑妃可能有危险,我们现在能过去吗?”洛舒然紧了紧沈修的手腕,力道大的让沈修倒抽了口气,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淑妃那里。
“为什么淑妃会有危险?”沈修听的一头雾水,他拉住了情绪有些冲动的洛舒然,“不可轻举妄动。”
沈修冷静的制止了洛舒然不管不顾的提议,“暗卫都在周围,你若是贸然过去,行为会很可疑的。”
“重阳方才说它已经感受到两个不太好的气息,此刻正在凌波殿内,而且是冲着淑妃来的,气息刚刚才出现,淑妃可能就有危险了,不能坐视不管,重阳是帮不上什么忙的,现在只能先找到到底是什么人对淑妃有杀意。”洛舒然皱眉,开口解释道。
她听了沈修的话心思一动,装作不经意的抬头,看见房梁上果然伏着不少黑影,黑影都一动不动的趴着,因为距离太远还有光线昏暗,洛舒然看不清楚暗卫的数量,只是依稀知道上面盘踞着不少人。
沈修放下茶盏,安抚性的拍拍洛舒然出冷汗的手,沉吟片刻道,“现在我们只能按兵不动,并没有人对淑妃动手,也没有产生任何的动乱,连暗卫都没发现的事情,你贸然出现反而不太好。”
洛舒然只好耐着性子点点头,她的视线搁在了在戏台子上来回舞刀弄枪的戏子身上,看了半晌突然开口问道,“你方才说什么演的不一样了?”
话音刚落,洛舒然的眼睛就对上了台上其中一个人的视线,那人是台中的主心骨,脸上的妆糊的格外浓重,洛舒然看他的架子骨能够辨认出来是个成年男子,不过他脸上的粉抹的有些浓重,所以乍一眼看上去有些吓人。
让洛舒然心悸的是,在被那个男人盯上的一瞬间她就如同被阴森的鹰隼盯上一般,定了定神再凝神看去那人的时候,人家却已经垂下视线不再看她,洛舒然此刻也没有刚才那种可怕的感觉。
她摸了把头上的虚汗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台上的人有问题吗?”
沈修颔首,“他们现在演的和本子上写的大相径庭,不过我看步子也没乱,可能是临时换了剧本。”沈修说着簇起了眉头,“一直平平稳稳的演到了现在,说明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若是他们想要对皇帝或是淑妃下手,早该动手了,而不是一直忍着还演完了这出戏。”
沈修原本挡在洛舒然胸前的手也慢慢的放了下来,“不过这剧本的出入确实是有些大了。”
“什么意思?”洛舒然有些疑惑,“你还知道剧本?”
沈修点点头,“我之前安排我的那场银蛇表演的时候,偶尔看见了上一场的剧本,原本这一场演的该是和和气气的母慈子爱的戏,正好能够迎合太后的寿辰一事,现在怎么变成这种背叛离愁别恨的戏码了?怕是有什么演员擅自主张改了剧本。”
沈修的声音低低的,洛舒然听了,心里弯弯绕绕的想了一圈还是没想明白。
这种戏她也是头一回看,不懂其中的道理,但是觉得就这样看着的还是挺不错的,但是有些情节确实有些血腥了,再加上之前那个男人的视线让人毛骨悚然。
不知怎么的,戏就进行到了市集上斩首示众的地方。
耳边的锣鼓声音调一变,带着若有若无的哭诉和阴森。
洛舒然隔着好远,刚好能够看见靠在皇帝怀里的淑妃,在看完这一场戏之后,她的脸色瞬间煞白,不敢置信的捂着嘴唇,眼神若有若无的躲避着台子上的人。
洛舒然皱眉,淑妃这个反应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四下环顾了下,发现除了淑妃之外的其他人都是一脸喜意,看得兴致勃勃,似乎因为剧情和之前尘俗老套的不一样了,连太后都看的聚精会神。
洛舒然不知怎么的心头一跳,台子上被压着的,疯狂挣扎的人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上被盖着一个粗布麻袋,她能够听见跪在地上那个人嘴里呜呜的哭喊声,似乎嘴里被塞了东西挡住声音。
讨饶的声音听起来煞是逼真,不过他面前拿着刀的另一位脸上面无表情,眼底还闪过一丝阴冷,半举着长刀表情实在是到位,叫人忍不住惊叹一声演技到位。
看着拿刀那人的容貌,洛舒然心底暗叫一声不好,这不就是刚才那个古怪的男人吗?!
洛舒然本以为这种血腥的场面在太后寿辰上是不会有的,或者说大家就象征似的随意挥挥刀,这一幕戏就该结束了,下一幕再接着演,结果那人手里的刀竟然就笔直的像是切豆腐一样轻松的切了下去。
人首分离的时候洛舒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这一刀就这么利落的下去了?
下面跪着的真的是个人吗?
掉在地上的脑袋轱辘轱辘朝前滚了几个圈,台子上原本剧烈挣扎的那个人身体下意识的挣扎了几下,最终在松手之后,软弱无力的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带着粘湿气息的血腥味儿开始蔓延开来。
“怎么回事,这是演的什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太恶心了。”
“上面跪着的是假人吗?!”
洛舒然听见耳边有人窃窃私语,甚至有胆子小的嫔妃扶着椅子吐了出来,太后的表情也不是很好。
因为被砍头的人头上套了麻袋,所以众人一时还不知道这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演的未免也太像真的了。
“皇帝,这幕戏是谁排的,是不是太有碍观瞻了些。”太后的手放在桌子上,来回的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
皇帝的脸色微恙,低头看见淑妃的脸色发白,甚至身体都开始瑟瑟发抖,招手喊来杨公公,叫他去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边伸手轻抚着淑妃的后背安慰她不用紧张。
淑妃有些慌乱的点点头,她攥紧了皇帝的龙袍,第一次觉得周围的人和事都是如此的虚无缥缈,她用尽全力换来的东西似乎都像是晶莹的泡沫,一戳就破。
方才那出戏她看明白了。
是什么人来找她,她也知道了,本以为那件事情之后自己舍弃了全部的妖力就算是和他们恩断义绝了,没想到他们却穷追不舍,直到今天都不肯放过她。
那出戏演的正是一个背叛亲朋的人最后的归宿。
死路一条。
他们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杀掉背叛之人。
淑妃的脸色发白,她觉得心里越来越冷,若是搁在以前,她也是无所谓会不会被盯上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伸出一只手轻柔的抚在小腹上,里面一个生命在有力的跳动着。
淑妃微微闭上了眼睛,脚底下传来了一个硬邦邦的触感,她还没来得及掀开桌布看看桌子底下到底是什么,戏台子上的人突然开口说话了。
“方才那出戏演的好不好?”站在台上的男人站直了身子,嘴上涂抹着鲜红色的染料,看起来像是一嘴的血,配合着他的白牙格外的瘆人。
台下的人都震惊的看着他,不明白这个戏子到底想要做什么,怎么突然开始对着台下说话了。
“就是他有问题?”洛舒然拉扯了下沈修的袖子,低声开口。
沈修摇摇头,看着台子上有些发狂的男人,“不只是他,还有刚才帮他提着人的那个小家伙。”
洛舒然正仔细的听沈修说话,看着台子上的男人,突然瞪大了眼睛,那男人的背后缓缓的伸出来八条细长的白色尾巴,正大摇大摆的拖在身后。
“啊……“她还没发出声音就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牙齿止不住的打着颤。
那人原来也是妖。
不过台下的人似乎看不见她能够看见的东西,洛舒然的身体下意识的颤抖。
房梁上窸窸窣窣的掉下来细碎的灰尘,洛舒然下意识的抬头,看见之前的那个矫健的黑影正在不同的房梁间来回轻巧的蹦跶,似乎这之间隔着的距离对于它来说是小菜一碟。
旁边有人见场面有些失控,有几个长得身强力壮些的太监上前准备把这个状况之外的戏子拖走,却被反手扼住喉咙,胸口突兀的出现了一个大洞,整个人就变成了一张面皮一样的东西,迅速的萎靡了下去。
等到男人松手的时候,尸体就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一切都不是演戏而是真实发生的杀戮。
下面看着的妃子忍不住发出尖叫,太后见了也大惊失色,声嘶力竭的喊着侍卫过来把这人抓住。
洛舒然怔怔的看着台子上一片混乱的场景,旁人可能看不见,不过她可是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人直接用他的一条尾巴刺穿了太监的身体,然后那条尾巴迅速变红,大片的红色顺着尾巴传到了身后。
她看的十分骇然,这哪里还是猫妖,这分明就已经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这人该不会就是之前重阳说的要来找淑妃的麻烦吧?
洛舒然这样想着,心头一跳,侧头看淑妃,发现她果然有些惊慌失措,但是脸上的表情还在强装镇定。
下一秒站在台子上的男人脚尖一挑,就把地上的软剑拿在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