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下令,周围的侍卫也神色紧张起来,原本还大敞四开的门扉飞快的落了锁,开始从门口一个一个排查起来。
坐在大殿里的妃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间人人岌岌可危,还以为皇帝是在排查什么可疑的闲杂人等,可是皇帝方才分明是当着众人的面扇了明妃娘娘一巴掌,这一举到底是何用意?
“把十月花的汁液放在丹蔻中,娘娘想的确实不错。”方才刘太医还在想着明妃究竟是把十月花放在什么地方才会如此不显人耳目的带出来。
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明目张胆的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还真是一步险棋,若不是自己难得的注意到了洛舒然手上的银蛇,刚才和明妃如此靠近的把脉都没发现,相比其他人就更难发现了。
也难怪明妃今日打扮的如此光鲜亮丽,想必是为了手上的丹蔻作掩饰,只是刘太医并没有摸清楚明妃今日的打算,难不成涂了十月花的汁液还要这般大胆的出来招摇,频频和皇帝说话就不说了,怎的还主动上去有银蛇的台子强行要出这个风头?
“还轮不到你来给本宫说三道四。”明妃有些狼狈的坐在地上,这会儿皇帝没有分心来看她,她抬手把自己耳边散乱的发丝顺好归在耳后,一举一动都是说不出来的尊贵,不过这做出来的事情确实是有些阴险毒辣了。
刘太医皱眉,刚才明妃说话的时候,他分明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
其实是刘太医不知道之前洛舒然是顶着多么大的压力才出言救下了商人和险些被闷死的银蛇,要不是洛舒然开口,这会儿两个最大的证据早就被带了下去,而明妃也会舒舒服服的躺在她的宫里,享受这皇帝难得的温言软语。
明妃当初心里只是简单的想着,银蛇是凶兽,难免会出些什么事儿,她只是上台服个软,想在皇帝面前博个同情,毕竟皇帝这几年来还是头一回一连半月都不踏进她的宫里,这是叫她心里慌慌的。
没想到还真出了事儿。
明妃现在悔不当初,可也没办法挽回了。
“娘娘好自为之。”刘太医也没想到这明妃娘娘竟然会糊涂到做出这种事情,十月花用在人身上已经相当于害命了,嘴里念叨了一句佛家说的恕罪的话,看着明妃执迷不悟的样子摇了摇头,刘太医掖在袖子里的手来回搓了下佛珠,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些许。
虽然不是头一回见到后宫里这种勾心斗角的场面,但是把纸张从明妃的手上拿下来的时候,刘太医看着上面明晃晃的一块紫色还微微有些愣神。
“好自为之?还不是拜了刘大人所赐,对了,还有四王妃。”明妃仰着头,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看着刘太医皱眉笑道,声音早就不像一开始抖的那么厉害,反倒像是在害怕的事实突然被人揭开之后获得了短暂的平静。
“朕这么信任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看着明妃丝毫不知道反省的样子,皇帝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他猛的捞起了明妃的衣领,逼着她看自己的眼睛。
他不相信,做了自己这么长时间的枕边人,明妃竟然还会因为争风吃醋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可是如今铁证如山,就算他有心为明妃开脱,也解释不了面前这些东西的来历。
“西域才有的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皇帝沉声问道。
若是真算起来,明妃这一举动也算是里外勾结了,也难怪皇帝恼火的不行。
明妃抬头对上了皇帝冒着火星子的眼睛,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抖了抖干涩开裂的嘴唇,只是喃喃的说出了几个音节,“皇帝饶命,臣妾只是一时犯了糊涂……”
她的声音也不敢放的太大,哭腔搅得皇帝不耐烦,他一甩手就把还不死心蹭上来的明妃给甩到了一遍。
“朕再最后问你一遍,这药到底是谁给你的?”皇帝耐着性子问了一次,可是明妃却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似乎不想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皇帝见状冷笑一声,“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了那个人着想?想着怎么开脱吗?朕告诉你,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会把那个人给找出来的!”
皇帝说完佛修而去,一直跟着贴身服侍明妃的晴儿跌跌撞撞的爬过来搀扶着有些失了心智的娘娘。
“他明明说这种药不会被人发现的,怎么现在都还没有使得上,就给人如此轻易的揪了出来,难不成他也在害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明妃的心里一凉,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她的手捏紧锤在冰凉如铁的地上,只觉得在还未飘雪的季节里寒冷彻骨。
皇帝刚才的话带着些狠戾,跟着她跪趴在地上的晴儿也被皇帝吓得不轻,发现娘娘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只是声音太过低微,皇帝自然是听不清楚明妃嘴里呢喃的话。
心细如发的晴儿赶忙慌乱的扯了扯明妃的袖子,叫她看清现在的情况。
明妃大梦初醒般的看了眼跟在自己身边的晴儿,耳边传来一声皇帝淡淡的吩咐,“明妃既然不肯说实话,先带回长和宫软禁起来,太后寿辰,别在太后面前转悠叫太后心生不快。”
明妃手脚冰冷的瘫坐在地上,她的眼睛缓慢的掠过站着看她的洛舒然,好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和那个她恨透了的淑妃性格倒是十足的相像,也难怪淑妃对这个小丫头片子如此的喜爱。
今天她本是第一日拿了这十月花的毒,就被这该死的西域银蛇给搅坏了好事。
明妃微垂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嘴角勾起的一抹笑容。
皇帝大步流星的走到了淑妃身边,淑妃一直端庄着身子看他过来。
一来就有些颤抖的握住了她的手,皇帝沉声招呼刘太医过来。
“淑妃怀有身孕,劳烦刘太医来看一下脉相。”皇帝的心里淑妃淡笑着的样子挥之不去,想到自己刚才因为明妃摔了一跤而把淑妃置之不理,皇帝的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愧疚。
他突然开始厌烦起来那个瘫倒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女人,而淑妃最近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让他心里有挥之不去的阴霾。
十月花的作用有一个就是堕胎,他不相信敢把十月花涂在指甲上的明妃不知道这个功效,而现在整个后宫上上下下怀了身孕的也只有淑妃一人,不用脑子都想的到明妃到底想要做什么,皇帝看淑妃虽然这会儿气色还好,并没有什么中了毒的迹象,可是仍旧不放心。
刘太医大义凛然的冲着皇帝抱拳,“这是臣份内的事情。”
看着刘太医矫健的身姿,洛舒然还在心里啧啧赞叹了一番刘太医一把年纪了,做事说话都是虎虎生风的,再看自家三王爷,年纪轻轻的怎么对什么事儿都不太上心,开口还总是动不动的拿人命威胁上瘾了,这样下去该如何在皇帝心里树立一个好形象?
“怎么?有什么烦心事?”沈修正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明妃被人毫不留情的拖拽出去,就连出门的时候胳膊肘磕到了门槛儿,蹭破了好大一块皮肉都没有人去开口说话,收回视线就看见洛舒然正皱眉,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心。
明妃的亲生儿子沈晖易也冷漠的像一只白眼狼坐在那里安心的喝茶,时不时的和自己身边的柳姬说上一两句,眼神却是朝着他们这边来的。
洛舒然抿唇一笑,“也算不上什么烦心事,刚才想着王爷性格沉闷不讨人喜欢,现在看了这个左右逢源的三王爷竟然是连母妃的死活都不管了,想着王爷还是沉默寡言一些比较好,毕竟摆在嘴上的人情冷暖都是虚情假意。”
沈修冷峻的眉眼在听了洛舒然的讽刺之后反倒是舒展了些,“谁说我性格沉闷?”
他说着把洛舒然往后带了带,两人眨眼间就从人前窜后了几步,变的不惹人注目了起来,再加上现在皇帝心急如焚,所有人的视线自然都是搁在了淑妃和皇帝的身上,哪里还会有人顾得上窃窃私语的四王爷夫妇。
耳尖被沈修咬了一口,洛舒然险些惊叫着跳了起来,她捂着自己的耳朵控诉似的瞪着沈修,但是碍于现在周围站了不少人,她扭扭捏捏的也不好意思对沈修大呼小叫。
沈修好像是捏准了她不敢指责,小声的喊了一句,“夫人,刚才这般不管不顾的跳出来,可叫为夫心里好一阵着急。”
“少说两句。”洛舒然没好气的在沈修的手上拍了一下,谁想到这家伙还顺藤摸瓜的反握着紧紧的,“这些称呼叫外人听了也不怕笑话。”
洛舒然说着想要把手往外抽抽,却发现沈修的劲儿大的她都出了汗还是挣脱不开。
本来心里是有些生气的沈修见了洛舒然这般傻气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笑,“下次再这样,可别怪我管束着你了,有什么想法一定要事先和我通通气,你说万一这明妃娘娘仰仗着皇帝宠爱,一开始就叫人把你也直接撵了出去,现在哪里还有你得意的份儿。”
沈修偶尔展露出来的笑意叫贪恋男色的洛舒然晃了神,耳边传来沈修富有磁性的笑声,洛舒然的脸涨得通红,根本不敢抬起头,生怕沈修在大庭广众之下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咬着舌尖劝自己清醒一点儿。
四王爷哪里是沉闷不说话,分明就是蔫儿坏。
“这,这不是万一吗……”洛舒然瘪瘪嘴,绞尽脑汁想要找出个理由反驳沈修,但是却张着嘴愣怔了半天,“再说了,我现在不是还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呢?”
沈修失笑,“你可知道今天你就是万幸,若不是来的是刘太医,而是那个明妃偏心的李太医,今天要被皇帝迁怒的人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