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儿的相好,哪个是你的相好?”种小巧挑起柳叶眉,怒道。
周正南嘿嘿一乐:“我跟继祖兄是相好总行罢?你倒争什么争?”
梁明栓上前行个礼,笑道:“好俊俏的美人,我叫梁明栓,在这遇上姐姐也是巧了,一块儿玩罢。”
种小巧只得还了一礼,梁明栓倒是自来熟,过来拉着种小巧的手,便唧唧呱呱的说起话来。
种小巧心里不舒服,所以神色便有些落寞,梁明栓偏偏瞧出来了,便笑道:“姐姐,告诉你件好事儿,你知道么,七皇子最近来咱们这儿了,所以呀,晚上的人才会这么多,连官宦人家的小姐都争着抛头露面的出来,好混个脸熟,万一被七皇子瞧上,那以后可就是皇妃娘娘。”
“七皇子?那顶多是个王妃,怎么就成皇妃娘娘了?”种小巧心不在焉的问道。
梁明栓笑起来,带着些得意:“姐姐,我住在这省城,知道的还是多些,太子早在十几年前被贬,虽说没除了太子位,可在朝中的势力却是败落个干净,当年亲太子一派的大臣们被杀的被杀,被流放的流放的,如今这朝廷里,是七皇子的天下,。”
种小巧听她的话,如同天书,她不懂什么七皇子八太子的,那些事都离她太远,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梁明栓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便又笑道:“话虽是这样说,我可也从来没往那上头想过,你想啊,要嫁进皇宫,那得有权有势的娘家才行,否则就算是选秀女选中了,进去也没什么好的。只能受人欺负,一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见上皇上一面。”
种小巧轻轻叹了口气:“你这话说得好,好好的为什么要嫁进那种见不得天日的地方,我们那有个年老生了重病被发付出来的宫女,一生一共见了皇上两次,还是背面,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这一辈子就这么熬完了,也是可怜。”
“就是,就是,那可不是人待的地方,光看见人前风光,不知人后受的罪。”梁明栓附合道,却总觉得自己嘴里冒着股吃不到葡萄倒说葡萄酸的味道。
种小巧与梁明栓说着话儿,放眼去找种继祖与周正南,却早不见踪影,她突然明白了周正南的意图,这混球就是为了拉她陪这位小姐逛街的,他自己被她聒噪的烦,便拉她下水,让她来陪,他却趁机偷偷溜走,怕是又跟着他哥去了赌坊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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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街上逛了约一个时辰,又去河边放了几只彩灯,才见周正南与种继祖摇摇摆摆的走了来。
梁明栓上前拉住周正南的手摇晃着:“怎么样?有没有见着七皇子的人?听说他人长的极好,脾气也极好,对人不要太温柔。”
“傻子,我一个乡下来的土财主,哪里认识什么七皇子,不过彩灯呢,倒是买了几个,你们要不要放?”周正南从身后提搂出两盏金鱼样式的花灯出来。
“切——,我和姐姐刚放过了,谁稀罕。”梁明栓嗤之以鼻。
周正南径直将灯提搂到种小巧面前:“你呢,种小巧,放一个罢?”
种小巧眼皮闪了闪,躲到她哥身后:“哥,我累了,想回去歇了。”
“好啊,那咱们回。”种继祖憨憨的笑道,有些讪讪的瞧了周正南两眼。
种小巧与梁明栓施礼告辞,拉着哥哥一径去了。
周正南手里提着两盏灯,杵在原地,叹口气,解嘲一笑:“栓儿,陪哥哥去河边将这灯放了。”
梁明栓与他一起下了河岸,周正南将两盏彩灯都放进河里,盯着它们一点点漂远,眼睛都直了。
梁明栓推他:“周哥哥,你许愿没有?快许愿,听说很灵了。”
周正南收回眼神,摸摸她的头:“哥真是羡慕你,跟文龙两个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明天约文龙一起出来喝茶。”
梁明栓脸上露出少女的娇羞:“周哥哥,休要取笑我,你与宁慧妹妹难道不是青梅竹马?你们也一块儿长大的呀。”
周正南抱着双膝在河岸坐下,怅然的叹气:“一块儿长大并非就是青梅竹马,也可能互不来往,没有半分感情在里面的。”
梁明栓很理解似的点头:“也是,她是官家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如我们自在,想是见面的机会少些。”
周正南摸摸她的头,笑了一声:“傻子,你倒是天真无邪,但愿嫁过去文龙好好待你,否则我再不饶他,定打的他满地找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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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小巧回到客栈,也不洗漱,倒在床上,直着眼想心事,种继祖上趟茅房回来,见妹子屋里尚亮着灯,便敲门走了进去。
“巧儿,你好像不开心?那个女人惹你了?”种继祖坐在椅子上小心的问。
种小巧摇头,声音闷闷的:“快睡罢,明天还要去找梁老板呢。”
“正南少爷那个花灯是特意买给你的,我告诉他你喜欢金鱼样式,他才买的。”种继祖继续说道。
“再不准你做这样的事,我对那个浪荡子没兴趣,你少在他面前提老娘的事。”种小巧绷起了脸,冲他哥嚷。
种继祖缩了缩头,低低的分辩:“巧儿,你要想嫁去富贵人家,是断做不了正妻的,不如趁周少爷现在喜欢,收你做外宅,就是将来他娶了妻子,你自在外头,也自在逍遥不是?”
“种继祖,我嫁给什么样的人不用你操心,可我就是不给男人作妾,我宁肯嫁与穷人为妻也绝不与富人为妾。”种小巧咬牙道。
种继祖见妹子动了真气,抱着走了,将门摔的山响。
依他的脑袋,当真想不通,有这等现在现成的美事,为什么妹子就是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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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小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烙烧饼,心里想着事,只是睡不踏实,略闭了闭眼,却又听见客栈的鸡打鸣,客人起来洗漱倒水响声,便再也睡不着,下了床,打着呵欠出去打水洗脸。
他哥还在隔壁睡着,呼噜打的山响。
种小巧洗完了脸,正对着镜子梳头,只听店小二在外面拍门,叫:“种姑娘,有客来访,快开门。”
种小巧拉下脸来,满心的不悦,这时候来的,必是周正南那没正经的家伙。
她坐在凳子上没起身,不耐烦的回:“没起身呢,等着罢。”
“起来了,梁老爷,刚去前面打过洗脸水,我瞧真真的”外面传来店小二的分辨声。
只听另一个低哑的声音笑一声,善意的开口:“让等着,那咱就前面等会儿罢?小姑娘家家的,洗漱起来麻烦,我家就有一个,那……”
这声音未落,只听那门“忽”的一声打开,种小巧一脸欣喜的对那个愣在院子里的老爷下个万福,笑道:“您老可是梁记调料铺的梁老爷?”
梁不二点头称是。
“你瞧我这个人,贵人上门,倒往外赶,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梁老爷快屋里坐。”种小巧将梁不二往屋里让。
又吩咐店小二只管捡好茶泡来待客。
梁不二走进屋里,在椅子上坐了,上下打量种小巧两眼,便开口笑道:“种老板,也是巧了,买你辣椒酱的那家早点铺子正是在下的买卖,在下今儿过去尝了两口你做的酱,果然美味,因为你这酱,今天早上铺子倒是多卖了近两成的早点出去。”
种小巧俊俏的脸上有了灿烂的光辉,本来晶亮的双眸更放出迷人的光彩,点头道:“我做酱,我有数,好吃,还不贵,只是一直藏的深,没人知道罢了。”
“除了辣椒酱,你还做什么生意?你这酱吃上去是手工做的,产量必不高,想靠它赚大钱不容易,谋生糊口倒还行。”梁不二诚恳的说道。
种小巧不由心生佩服,倒底是大铺子的大老板,竟然能尝出来这酱是纯手工做的,而且能说出这样有水平的话来。
“梁老爷,小巧如今还做着麻油生意,与镇上最大的财主做生意,一天几十斤麻油送过去,他家的铺子用的都是我们的麻油。”
种小巧愉快的说道。
跟大户人家做生意,是出来拉客户的资本,这点子生意经,种小巧还是懂的。
梁不二脸上一抹解嘲的笑,不断点头。
“这样吧,我正巧想在城南头新开张一家铺子,你若不嫌弃,入个股怎么样?赚的钱我们三七分,你七我三,你只管送麻油和辣椒酱过来,店里的费用和伙计由我来出,你看这样可行?”
梁不二认真了脸,认真的说道。
种小巧的心狂跳不已,暗地里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的很,不像是在做梦,是真的,是真的有省城的大老板要跟她合伙做生意了。
“梁老爷,我?……”种小巧紧张的声音有些发抖,开了腔,却又哏住。
梁不二微笑着望着她点头:“有话只管讲,一回生两回熟,久了,咱们可就是生意场的朋友了。”
“梁老爷,小巧想说的是,赚了钱,咱们五五分,若是赔了钱,咱们也平摊,小巧决不沾梁老爷的便宜,梁老爷算是小巧的,小巧的伯乐对吧?小巧头一回做省城里的铺子,心里没底,若当真赚钱,就是梁老爷八,我只沾二,小巧也服。”
种小巧总算将舌头捋直了,把话清楚的说了出来。
梁不二哈哈大笑几声。正南这孩子眼光还不错,这女娃子倒正气,虽然是刚做生意,显得稚嫩,可心底还不错,是个实诚人,又讲义气,这生意能做大了也说不定。
“好,种姑娘既然如此爽快,那在下也不虚情假意了,就依姑娘,五五分帐,老梁也做了大半辈子生意了,开家铺子倒是赔不了钱,赚多赚少倒是不一定。”梁不二笑道。
种小巧慌慌的点头,心里乐开了花。
其实做生意也没自己想的那样难,遇到对的人,还真是一帆风顺,样样如意,自己这趟省城算是来对了。
梁不二有事要先走,邀种小巧午后到新选的铺面去瞧瞧,一起写了契约,租下来,再坐下来商量商量何时开张,如何送油过来等具体的事项。
种小巧满口答应下来,送梁不二出了门,直乐的合不拢嘴,一脚踹开种继祖的房门,忍不住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种继祖却早是醒了,趴在墙壁上听他妹子与大老爷谈生意。
他却也没想到,这生意竟能谈的如此顺利。
倒底是大几岁,他想的比他妹子要深些。
听着那梁老爷这么快就答应了与妹子合作生意,种继祖粗厚的眉毛倒是缩成了一团。
这个男人怕是没安好心,想占他妹子的便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