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小巧煮熟了鸡蛋,剥去壳,给王大力滚着脸,种大娘的嚎声也渐渐停下来,可怜巴巴的盯着她央求:“巧儿,也不知你哥在牢中有人照应不,我和你爹去过几回,说是重犯,硬是不让进。”
“我也去过,也不让进,给了钱,也不让。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自己不过也是从这西盛街出去的,带上个狗带,就不认人了。“王大力也气愤的说道。
种小巧叹了口气。她哥是为她才弄成这样,让她这心里怎么能好受,就是娘不说,她也寻思着去看看他去,之所以不见,不过是钱送的少了,她还从未听说关进大牢的人还有不让去探望的。
”巧儿,我跟你去,省得他们欺负人。“王大力手里握着鸡蛋说道。
种小巧摇头,他虽然有些头脑,并不鲁莽,可终是个急性子,她怕他再跟人家起冲突,那更别想见着她哥了。
种大娘早进屋收拾好儿子的换洗衣物和一些早准备好的吃食,作一个包袱交给种小巧,让她带去给儿子。
种小巧拿着包袱出了门,一径来到西郊的大牢,两个衙役正抱着剑,倚着牢门睡觉。
种小巧走过去,笑着唤醒他们,手里拿些碎银子边递过去,边笑道:”二位大哥,行个方便,让我进去探个人。“
两人在手里掂着那几块碎银子,斜眼瞥着她,冷笑:”种家的姑娘是吧?果然长的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好一个麻油西施,可惜了没拖生到官宦人家娘子的肚子里,倒让咱们这起混人饱了眼福了。“
”二位大哥,小巧就进去看看哥哥,送点衣裳和吃食,绝不让二位哥哥为难。“种小巧见他们俩只是说混话,并不有让她进去的意思,想着不过是嫌钱少,便又摸出几块碎银来,递上去。
哪知两位衙役却连先前给他们的那几块银子也一并丢到她脚上,叹道:”再多钱也无福消受,你还是回罢,小姐吩咐过了,这个犯人准都不能见,一定要服满了刑期才能放。“
种小巧听这话,心顿时凉了半截,若是别人还好商量,却原来是因为知县家的小姐有话,所以才不让见,这却不好办,她得罪过那张小姐。
种小巧正在这儿为难,踌躇不前,只见一位花枝招展的姑娘,笑嘻嘻的走过来,手中的香帕只往两位衙役的眼前一摔,笑的花枝乱颤:”二位官爷,行个方便,小桃红我要进去探位哥哥。“
两个衙役一见小桃红那俏生生挑逗的模样,嘴巴边的口水都拖了老长,两只眼睛放着光,痴笑道问道:”我的小心肝,哥哥若让你进了,你倒怎么谢我们?“
小桃红苏袖半掩面,吃吃笑道:”晚上去万春阁吃席,我请,如何?“
两位衙役一跺脚,笑嘻嘻的过去开门。
只听那小桃红却又娇笑道:“二位哥哥,东西重,我提不动,让麻油西施帮我提进去可好?”
两个衙役面面相觑一会儿,嬉皮笑脸的回过去:“那今晚上的这席?”
“放心,保管让二位哥哥吃好喝好玩好,我亲自坐陪,无醉不归。”小桃红手中的帕子甩到其中一位的脸上。
那位伸手抓住那帕子,顺势过来要摸她的手,小桃红却撒了手,推他一把,嘻嘻笑两声,退到一边去。
那位还只管手握着那方香帕陶醉不已。
“进吧,左边最里面那间。记得早点出来,若是被小姐看到了,死罪。”另一个打开牢门,正经说道。
小桃红朝他们二位施个礼,拉着看呆了的种小巧进了牢房。
种小巧方才想起道谢来。
“谢我做什么,我也只是报恩,继祖哥帮过我许多回,我却一直没机会报答,可惜我一个烟花女子,只能凭这外貌,办点小事,并不救出哥哥来。”小桃红眼圈子红红的,慢慢叹道。
她这话倒不假,种小巧知道,她哥那人好打抱不平,跟着周正南去万春阁时,若是遇着有客人欺负小桃红,就是拼个你死我活,也非要替小桃红讨口气出来。
有时候,周正南都不管,他却偏偏要管。为了这小桃红真个是没少挨揍受伤。
她今儿说这话,种小巧却突然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帮自己,只要自己一开口,她必要帮忙,原来是一直感激他哥的作为,只是没说出来罢了。
种继祖老远便看见妹子走过来,他长的人高马大,又有力气,平时又义气,在牢中并没有受苦,只是因为没人来看,略有心伤,今儿见妹子前来,便是喜出望外,老远便叫她的名字。
种小巧拉着小桃疾步过去,见他哥力壮声粗,并不像受苦的样子,便也放了心,脸上露出笑来。
一直跟在后面的小桃红红着脸上前施个礼,问侯了一声。
种继祖只瞧见妹子跟一个女子一起走过来,并未认真去瞧是谁,这走近一瞅,竟然是小桃红,一进手足无措起来,见她施礼,忙还辑,一个长辑下去,头却重重的撞到牢门上,“咣”一声撞的结实,将他倒撞回去几步,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同牢的犯人们都笑的前仰后合,打趣他:“种大傻子,相好的来探牢,腿都软了不是?要不要咱们倒地方好给你们相会呀?”
种继祖爬起来,只管傻傻的笑,盯着小桃红看,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咋就来,来了?这地方,这地方不干净,小,小心脏了衣裳,怪可,可惜的。“
”人值钱,还是衣裳值钱?我就想过来看看你,只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小桃红垂着头,轻声道。
”我狠好,你放心,我狠好,真的,能吃能睡,就是闷些。“种继祖呵呵傻笑,眼睛却直盯着小桃红不放。
种小巧在一边瞧着,掩着嘴偷偷乐,小桃红人生的美,心眼也好,只不过家生变故,被迫堕入风尘,也非她本心,种小巧不嫌弃她,是从心里替她惋惜,同情她。
种小巧跟她哥说了几句话,他哥便又愤愤的骂周家不是个东西,下黑手烧家里的铺子。
种小巧忙让他噤声,怕牢里的耳目,告诉了周家,反倒不美。
种继祖忍不住,还是破口大骂,自己瞎了眼,一直跟着周正南,以为他是个好人,没想到竟是这样卑鄙小人,不讲义气,不讲道理,以后若再见了他,见一次打一次,也不管坐不坐牢。
种小巧见他越说越不像,怕再因为他这张嘴招出祸来,忙放下东西,又给了他一把碎银,便说不能久留,要走,待闲了,再来瞧他。
又说明自己并不是跟周小爷私奔,不日弄清楚了,他便能放出来,
这种继祖听了,方才兴奋起来,手舞足蹈的大笑大叫。
种小巧拉着小桃红往外走,小桃红还只管回头瞧,她也留了半锭银子给她哥,看他这样子,她也就放了心。
两人走出牢门,正要说几句闲话,却只见两个衙役跪在那门口的瓦片上,龇牙咧嘴的求饶,再抬眼望去,却见一个刁钻的小姐坐一张椅子上,手拿着条软鞭,正一脸怒气的瞅着她们。
种小巧认得那张脸,不是张宁慧却又是谁。
“这是被人甩了,一个人灰溜溜的滚回来了么?真正是有趣,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种小巧,偷人的滋味很爽快罢?那周家小爷要给你置房置地了么?”张宁慧冷笑着开口。
“张小姐,原来传瞎话的人是你,你凭什么说我偷人?又凭什么说周家小爷给我置房置地?“种小巧反唇相讥。
”我传瞎话儿?真正是可笑,整个桃源镇都传遍了的事,还用我编?你明明就是偷人,敢作不敢认?还不如你身边那个一个表子吧?“张宁慧轻蔑的说道。
话音未落,种小巧的巴掌突然就伸过来,这一巴掌结结实实扇到张宁慧的脸上,给了她个冷不妨,差点将她打翻在地。
”你敢打我?“张宁慧立起身来,捂着脸,怒喝道。
”你对我种小巧如何,我并不在乎,为何要拉上小桃红?轻嘴薄舌埋汰人,我就打你了怎么了?”种小巧也发了怒,厉声道。
小桃红见种小巧是为宁慧那句话才起的怒火,忙上前拖她,让她快离开,别为了她惹这样的祸患。
“还不快将她给我抓起来!都愣着干什么!”张宁慧跺着脚喊两个跪着的衙役。
衙役你瞧我我瞅你,慢吞吞的立起来,上前来,要押种小巧。
小桃红忙将她掩到身后,跪到在地,笑着陪罪:“张小姐息怒,小巧她因为家中铺子被烧,一时急火攻心,胡言乱语,失了分寸,才做出这等无理的事来,你大人大量,就饶了她罢,所有的罪过,我来承担。”
张宁慧盯了一眼种小巧,面上的表情恶毒,吩咐衙役:“既然这表子要替她受罚,那好啊,给我将她关进大牢,一个贱人也敢与本小姐对嘴对舌,以下犯上,明儿问明原由,打个三个大板,再轰出大堂!”
“不信这大夏没有王法,凭你一个人信口开河,就能与人定罪!要抓,连我一起抓!”种小巧骂道。
张宁慧冷冷一笑:“我不抓你,你不是厉害么?每个人都帮你么?连一个表子都替你说话,好啊,本小姐就把他们都抓干净,看你有什么能耐,救他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