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老太太,有客来访,是一位大和尚,说他的法号是智通。”
就在陈老太爷和陈老太太因陈瑾璎之事,两人眼看就要吵起来时,紫云留下的丫头打外面掀帘子进来了,回禀说有客求见。
听到这个消息,陈老太爷和陈老太太不约而同住了口,陈老太爷当即就皱起眉,脸色阴晴不定一番后直接道:“他怎么来了?”口气竟是不欢迎!
而他的态度让一旁端坐着的大太太也不禁看了一眼,心道老太爷这是怎么了,据她所知,自家公爹和智通大师可是有十数年的交情,往日都是无话不谈的,今天却怎么有些不高兴啊。
再看老太太,则是完全不同的反应,略琢磨片刻就满面是笑:“哦?竟是智通大师来了……,老爷子,这要让人迎一迎啊。”老太太说着左右看看,发现边儿上只有大太太、陈瑾瑶、孙姨娘三人时,一张脸当即就板起来了:
“小四儿呢,就算他妹子掉到河里了,那也该安置好了吧,这是怎么了,出趟门儿竟连基本的礼节也不顾了,谁家晚辈回来不先向长辈问声安的?”
老太太不满地抱怨着,本想让孙姨娘去叫陈庭轩,但旁边老太爷则哼了一声:“迎什么,智通这样的人,没事儿会来咱们家吗?”
老太太闻言一哽,虽然不满意老太爷的态度,但一想的确也不好让智通大师在外等着,便忙吩咐小丫头:“赶紧请大师进来,就说老爷子在家呢!”
老太太说着眼珠儿转了几圈儿,心道真是磕睡就送来了枕头,正愁怎么处理陈瑾璎的事儿呢,智通大师就来了,不如请他去孟家跑趟腿儿……至于老太爷不同意这茬儿,干脆也让智通大师劝一劝!
因打着这个主意,老太太的笑容就更深了,忙转头吩咐孙姨娘:“孙氏,你也别在这里哭求了,放心,四丫头也是我孙女儿,出了这等事儿,我和老太爷,都会给她做主的,现时,你去厨房里烧壶茶吧,等会儿待客用!”
吩咐完毕又看向陈瑾瑶,除了觉得陈瑾璎的事儿后者不方便听外,又觉得智通大师即使出家,也终归是个男人,就想让陈瑾瑶回避了,便随口让她去叫陈庭轩一声,陈老太太这样做是因为,她早知陈老太爷比较偏疼这个四孙子,而陈庭轩肯定正愁亲妹妹的终身呢!
哼,亲妹子能嫁给知府家,就不信他这个做哥哥的不愿意!陈老太太暗中得意地想着,
但没想到唤了声二丫头,后者却半天不言语,她一愣看过去,竟反现陈瑾瑶在那里站着,竟是一付怔怔想着什么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瑶丫头,莫不是失魂儿了?!我叫你也听不见?”老太太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了,其实她对这个二孙女儿,也没几分疼的,对她来说,陈瑾瑶也只是空担孙女儿的名儿罢了,她心中真正的孙辈,只有她亲生子女所生的,才是她真正的骨血呢。
陈瑾瑶,不过就是侄女儿的闺女罢了!更何况她亲爹还是大老爷这个让老太太恨
因而老太太半点儿不容情,拉下脸就训斥了一句儿,陈瑾瑶这才一付回神的样子:“老太太,我是在想四哥……”
“他有什么好想的,每天见还看不够还是怎么的,哼,知道你们是亲兄妹!好了,你现在去叫他过来,就说智通大师来了!至于你,就不用过来了,反正你也……”
老太太板着脸还想多训斥陈瑾瑶几句儿,意思是说,反正你也没心在这里呆着,
不过耳中听到外面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便连忙住了口,一抬眼果然就看到丫头引着智通大师进来了。而听到声音其他人也看了过去。
“陈老儿、老太太……”就见智通大师,仍旧和中秋那天一样,斜披着袈裟、单手持着挂佛珠儿,边捻动着边向陈老太爷等人行了个礼。就连那慈眉善目的神情,也和那日无异。
“大和尚,上次来我家,你什么都不说,这次呢?我想你不是专门儿跑到这里来看我的吧?我觉得我还没有这个面子!
所以我想问一下,但不知这次你代表着哪一方,来我家又有何事?!你千万不要跟我说你还想保持着中间立场,如果那样恕老夫我不能坐陪!”相反陈老太爷则是一付不耐烦的神情,略带些鄙夷看向智通大师。
原来陈老爷子从中秋那天,智通和其他人一起在陈家现身起,就对后者有看法了。陈老太爷是觉得,智通大师没有立场——那天来的两个太监,一个是代表罗党,一个是代表当今圣上,两方竟都对智通大师以礼相待,这让陈老太爷觉得后者太过圆滑。
而这换其他人也就算了,毕竟罗氏一党势力几乎遍布整个大梁,但智通大师,当年是和他一起反对罗党的,是以当他看到对方竟是作为中间派过来陈家宣旨时,那种失望是溢于言表的,因而此次一见忍不住就嘲讽起对方来。
“这次,只谈私事。我是为陈家四姑娘而来。”没想到智通大师,却淡淡笑着回了一句,而这句话,也成功让陈老太爷变了脸色。
“智通,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我知道了,你是为孟家而来,是不是?!”陈老太爷低声喝道。
后者却含笑看了陈老太爷一眼:“陈老儿,这事儿既已发生,怎么能瞒得住芸芸众生,你说我是为孟家,我说是为四姑娘,其实让贫僧来说,这是一码事儿……”
智通大师说着看了一眼房内其他人:“陈老儿,此处说话不便,不知可有安静之处?”智通大师的意思表示的很明白,想和陈老太爷单独谈一谈!
“哼,完全不必,若你是想为孟家做说客,想把我们陈家和孟家、罗党牵扯到一起,我可以现时就告诉你,半点儿可能都没有!”陈老太爷冷声道。
“若我说不是陈老儿想的意思呢……竟认为罗党……陈老儿也未免太小瞧贫僧了!”智通大师仍旧不慌不忙的,而他的语焉不详,以及一既如往的镇定,不知怎么,竟让震怒的陈老太爷冷静了下来,陈老太爷突然上上下下审视着智通大师,突然哼了一声:
“哼,我虽然已不相信你的为人,但听你说几句话还是可以的,不过我话说到前头,你说的不中听,我是立即就要送客的!”
说着陈老太爷自发站起身,沉着脸一声不吭自顾自往外走去,看方向竟是往后面屋子而去!智通大师则依然是一脸平和,含笑向陈老太太稽首:“老太太,贫僧暂且告辞。”
智通大师说着就要去追赶陈老太爷,陈老太太却也跟着站起来:“智通大师,我那老头子是个固执的脾气,他若说话不中听,还请你担待一二。至于我那四孙女儿的事儿,大师,其实我对孟家也不了解,可谁让我孙女儿碰上这等事儿,她一个闺女家,除了嫁入孟家,哪还有其他路儿走,所以我想……”
老太太说着以恳求的目光盾向智通大师,后者缓缓地点头:“老太太,你的意思,我明白,但请放心。”
智通大师说毕向老太太点了点头,转身去追陈老太爷了,这里陈老太太想了想,忙又叫过陈瑾瑶:“还按我方才说的吧,瑶丫头,你去找你四哥,先把智通大师的来意告诉他,然后让你四哥去找你祖父……”
陈老太太是想来个万全之策,而陈瑾瑶此时已从方才的凝思中回过神来,听毕当即就去了,只是在半路上她正好看到孙姨娘端着茶水正往老太太屋中走,陈瑾瑶就叫住对方:“孙姨娘,智通大师已和祖父去后面屋子了,不过他们有要事相商,这茶就先不要送了。”
“哦哦,这样啊,好的。这么说幸好碰到二姑娘,提醒了我一声,不然老太爷肯定会训斥我,二姑娘心眼儿就是好。”孙姨娘倒也听话,闻言赶紧连声应是,
她这样态度若搁以往,陈瑾瑶肯定扭头就走,因为她实在看不得孙姨娘过份谦卑的模样,姨娘,其实也算半个主子的,可孙姨娘的表现却比下人还不如,这让她一看就烦!不过这次她却忍耐了下来,:
“姨娘,从上次四哥……和你生气,你们两个将事情说开了吗?”陈瑾瑶说着抬头看着孙姨娘的神情。
“啊?二姑娘是说,上次纳紫云姑娘为妾之事吗?呵呵,没有呢,四少爷也是心大了,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姨娘!不过,就算这样我也不怕他恼,这给他纳妾,还不是为他好,偏四少爷不肯领情……二姑娘,你也不必为婢妾担心,左右我是他姨娘,四少爷不会过份的……”
孙姨娘说着笃定的笑了笑,脸上露出了少见的得色。
陈瑾瑶却眸光闪烁了几下:“哦,那就好。”陈瑾瑶说着抿了一下唇,抬步继续往前走去,但在没有人处,她的神情突然变了:孙姨娘方才因为陈瑾璎之事,哭求老太太时,曾说过,她一辈子之得了四姑娘一个孩儿,她本来以为对方或许是口误,可是方才,她突然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