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唐栗立刻坐起身。‘家里’指的不是侯府也不是将军府。而是唐栗名下的产业‘四海书行’。
“薛锳来了。”春桃看了看唐栗。
“麻烦来了。胡掌柜还说些什么？”
“食宿安排在夫人名下的玲珑客栈。薛锳要见主子，被胡掌柜拦下了。只是日日不死心，到书店晃荡。”春桃觉得薛锳这人，是个不识趣的。
“晃荡不怕，告诉胡掌柜，他做事我放心。过几日我登门道谢。顺带脚捎句话给薛锳。就说，若是弃文从商，我随时欢迎，也乐意为他安排。”
“是，主子。”春桃退了下去。唐栗心中暗自算计，这薛锳放到哪里才好。放到哪里，又不捧他，又不压他，还能为自己所用。
战王那里是好去处，可是树大招风，怕是两人脾气也不和，倒是坏了大事。放到将军府，自己还不想让将军府的人深入接触这样一个两面三刀的主。魏十四近日忙得很，而且为人单纯，这薛锳要是起了坏心思，就是自己害了他了。而哥哥唐束那里一心考功名，更不能耽误。
唐栗越想心里越生气，当真是个麻烦。秋茗从外面进来。“主子，大小姐来了。”
“快请。”唐栗穿鞋下地，忽的想到，自己恐怕是真有个好去处给薛锳的。
“妹妹这次沐修是回侯府，还是将军府？”唐安带着知风前来问询。
“先回府，等太后寿辰那几日，去将军府小住些日子。姐姐可是有什么好的安排？”唐栗把桌子上的水果往唐安面前推了推。“这荔枝是魏夫子昨日派人送来的，且新鲜着呢，大姐赶紧尝尝。”
“妹妹这些日子与那魏夫子走的过近了些。现在有些风言风语，很难听。”唐安不动声色的将盘子推了回来。
唐栗心中咯噔一下，瞬间清楚，这是来找自己由头的。到底是封建社会，即便万美人与魏十四订了亲，也不能时时见面，见面也要有人陪同的。自己跟战王成日习武，出现风言风语倒也能理解。
“有多难听？”唐栗捡了一个荔枝，细细拨开，看着嫩白的果肉，很开心。这个交通不发达的时代，能吃到没有破损的荔枝，除了现摘现吃，真不知道战王用了什么方法，给自己送了这些完好无损的荔枝来。
“妹妹，侯府的名声要紧呀。”唐安拧着手帕，皱着眉头。
“大姐莫不是也与其他人一般看待？”唐栗吃着荔枝，秋茗送上来一个湿帕子给唐栗擦手。
“妹妹这是要与姐姐生分？姐姐只是来提醒妹妹一声啊。”唐安双眸似水，好像唐栗欺负了她一般。
“诶，姐姐这是说哪里话，姐姐说的对。我是应该注意些距离。”唐栗把荔枝剥出，放在盘子里，送到唐安面前。
“妹妹知晓就好。”唐安并未吃下荔枝。
“只是姐姐，你可知道战王和将军府的关系？”唐栗吃着，抬眼端瞧。
“哦？什么关系？”
“战王是外公求来教导子女的先生。有外公的书信为凭，就在将军府。姐姐若是不信，可以去看。”唐栗把外公两个字咬的重了些。“若是这般关系，都有人风言风语，怕是将军府会参一本呢。”
“这样最好。”唐安吃了一瘪，敛眉坐正。不再是刚才长姐教导弟妹的姿态。
“姐姐还没说，这次沐修有什么安排呢。”唐栗知道唐安心中不痛快，赶紧岔开话题。
“能有什么安排，给太后绣的屏风，还未完工。不过，太子表哥说要去游湖呢。”唐安提到太子，眼睛中放出喜色。
“啧啧啧，姐姐果然眼里只有太子呀。到不知是哪天？天气可好，最近魏十四也说这要带万美人去游湖，找我作陪呢，不知道是不是一天。”
“时间倒是定在下月的乞巧节，但不曾听说有十四皇子。妹妹若是愿意去，我去问问表哥，看能不能带上你。”
“算了吧，我就不凑热闹了，得给你们留下私人空间呀。”
“哪里有什么私人空间，那鸾良娣也是去的呢。”唐安有些戚戚然。
“鸾良娣？谁呀？”
“还能有谁，那王青鸾罢了。就拿日与你交手的那个。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居然太子表哥，求了皇后姨母下旨，赐封良娣。”唐安手中的帕子被拧成了麻花。
“良娣？是妃还是妾？”在唐栗的认知里，除了正妃就侧妃。压根儿没有什么良娣的概念。
“说来也是怪了，侧妃之位有两个，相当于平妻。而这良娣就跟侧妃差了一截，是妾。但又不是妾，高于其他妾氏，可以与侧妃平起平坐的。只是说出去不好听。”唐安面露喜色。皇后许她侧妃之位，而这王青鸾是妾氏，怎么不出口恶气。
唐栗将这一切看透，有一搭没一搭和唐安说这话，等唐安离开时，剥了一篮子的荔枝。
“秋茗，把我的水果刀和案板拿来，再刷个坛子去。”唐栗吩咐秋茗，秋茗很快就拿来的东西。
唐栗把荔枝切碎倒进坛子里，捣出汁水，倒入白酒封坛。
“主子，你这荔枝酿的酒能喝么？”秋茗将坛子搬到阴凉处。
“能喝，这不是酿的，是调酒，明日我赏你一杯可好？”唐栗取笑着说。
“还是算了吧，后天可是回府的日子，我不能找不痛快。您是和大小姐一起走么？”秋茗抓抓头。
唐栗闻言眯了眯眼睛。“不，咱们自己走，先去趟佛国寺。”
“又去佛国寺？这次干什么去呀？”秋茗在佛国寺待了两个多月，实在待出阴影了。
“要不你先和大小姐一起回去吧。”唐栗觉得确实有些难为这孩子了。自己去关外，留下她在佛国寺提心吊胆那么久，这次就别带上她了。
“我还是跟着您吧。”秋茗噘着嘴收拾屋子的果皮残渣。
“我说的是真的。”唐栗坐直身子直言道。
“我说的也是。”秋茗将垃圾带出屋，回头很诚恳的点头。
……
永寿宫中，皇帝坐在太后右下手的位置，听着钦天监的官员讲观星的奇闻趣事，众妃嫔坐在下面奉陪，场面一片祥和。
“母后觉得如何？”皇帝侧侧身子问道。
“哀家觉得很好。”太后笑的很慈善。
“既然母后说好，那就赏。张爱卿，朕封你五品监正。赐素锦八匹。”皇帝说完哈哈大笑。
“张监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恩啊。”傅德海看着木讷的钦天监官员，提醒道。
“臣，谢主隆恩。”张监正原名张清，出身卑微，早年跟着游方道士学了几手观天象的本事，又偶遇大皇子，得到提携，在钦天监做了从七品的小官。如今已经三十出头，熬上了正六品监副。赶巧前些日子地动，皇上一声令下将一部官员革职，钦天监没有主事的，今日又提到了监正，他喜上眉梢。
“退下吧。”皇帝一招手，张监正退下。
“母后寿宴将至，一切事宜可都妥当？”皇帝拿眼神询问皇后。
“回皇上话，臣妾已经安排妥当。”皇后项氏低眉顺眼，前些日子太子在华子监出事，虽然将军府没有递折子，可是朝中大臣也有上折子参太师的。一时间，本就不受皇帝待见的皇后更是被冷落一旁。
“那就好。母后，儿臣还有政务，就不陪母后了。”皇帝看向太后，全然孝顺的模样，让人挑不出错。
“去吧，去吧。要注意身子。贵妃呀，一会儿炖些补品给皇上送去，记下了么？”太后也全然慈爱的样子。
“是。”皇贵妃颔首。跟着皇帝退出永寿宫。之后的莺莺燕燕说了会儿话，也都起身告辞，唯独留下了皇后。
“皇后近日为哀家的事情操劳，平溪，把璟儿那孩子送来的那些果子送去玉坤宫一些。”太后品了口茶。
“谢母后。”皇后起身拜谢。
“快坐下，快坐下。这是应该的。”太后冲着皇后招了招手。“哀家瞅着你气色不如从前，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
皇后气不打一处来，今日本是皇后侍寝的日子，太后叫皇贵妃去送补品，今日就没有自己什么事了，皇帝一个月月初月末留宿玉坤宫两回，月初赶上太子闹事，皇帝去了储秀阁临幸了一个秀女。月末又被皇贵妃横插一腿，皇后心中不快，可是还是面带微笑。
“倒没什么烦心事儿，就是累了些。母后若是没别的事情，儿臣告退。”
皇后走后不久，平溪嬷嬷回来禀告。“不出太后所料，皇后回玉坤宫后就大发雷霆。”
太后抿嘴一笑，这就受不得了？这些年了，也就这点出息。“呵，走，咱们看看园子里的花去。这蝴蝶呀，翩翩起舞呢。”
平溪嬷嬷知道太后下了一手棋。先皇去世的那几年太后还能管理管理后宫。从六王爷去了，太后就退回深宫，除了年节出面之外，外界已经忘了有这样一位老人了。现在出手教训贵妃、皇后，怕是为了战王。平溪嬷嬷觉得太后这些年终于开了窍，后宫终于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