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栗真正的清醒,是在第二天的下午,可是醒了看任何东西都是天旋地转,胃里也是翻江倒海,脑后的疼痛感让她苦不堪言。
老狐狸趾高气昂的站在床边,“瞧瞧,咱们的郡主这是怎么了?”
唐栗看着一身白毛的老狐狸,居然有四五个,同时出现在眼前,一口没忍住,身子一歪,吐了老狐狸一身。春桃听见动静进屋时,就看见这样一幕,老狐狸愣在地上,唐栗吐个不停。赶紧召唤下人进来。七手八脚的收拾,冬梅又赶紧带老狐狸洗澡。整个锦绣阁一时间慌乱无比。
等收拾利索了,天也就完全黑了下来。唐栗一口饭也不敢吃,一吃就吐,就连药也是,喝上没过多久,就吐个不停。老狐狸这下学乖了,蹲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冷着脸看唐栗折腾。
“不就吐你一身么?至于么?”趁着春桃几个人出去了,唐栗才对着老狐狸说话。“我这个样子,还不是为了救你那个宝贝徒弟,再说,我都跟你道歉了,实在不行,我叫春桃给你炖只鸡,当做赔罪,你觉得如何?”
“呵,说的好听,怎么,那胭脂楼就是那么好进的呀?没把小命折里就不错了。”老狐狸用嘴叼下一个葡萄使劲的嚼,好似嚼的是唐栗一般解气。“再说了,我都说了,李梦兰没事儿,出不了大乱子,你逞什么英雄啊?装什么大尾巴狼啊?这下舒服了吧。”
唐栗也知道自己理亏,可还是嘴硬。“要不是那个老婆子,我怎么会落的这个下场?说来也奇怪,那老婆子的胳膊腿儿就像铁棒一样。以前练功也打木桩子,也没那么疼。”说着撸起胳膊袖,青一块紫一块触目惊心。
老狐狸跳下凳子,来到近前。“还有这种事情?我瞧瞧。”仔细看了看唐栗的伤,心下了然。
唐栗看她不说话,以为觉得对不起自己,忙安慰,“没事儿的,都是小伤,养几天就好了,你不用太在意。”
老狐狸用尾巴扫了一下唐栗的胳膊。“得了吧,哪个在意你。除了你家那个什么劳子的王爷。算了,你就趴着吧,看你可怜,老身去给找些药来。今晚就不用给老身留门了。”说着跳下床,踩着猫步,往外走。
“喂,你去哪儿啊?啥时候回来呀?”唐栗说话声音有些大,可是老狐狸根本没有回应。再要说话,恶心感就又上来了,头一歪,趴在旁边刚刷好的木盆旁就又吐了个昏天黑地。
“总这么吐也不是办法呀。”冬梅听见声音从外面进来,给唐栗拍着背,内心十分心疼。可也不禁数落起来,“你倒是说说,好好的非要出去野。春桃你也是的,主子上哪儿,你怎么不跟着?”
“我……”春桃自己知道理亏也不敢多言,只能默默地听着冬梅的数落。
“你真是越长大越往回长了,除了个子和身上的肉,你说说,你哪里出息了?成日里跟着主子,好吃好喝的惯了,竟是不知道几斤几两了。我且问问你,那胭脂楼可是什么好去处?”冬梅用帕子给唐栗擦了擦因为呕吐,逼出的眼泪。
春桃递上一杯薄荷茶,努了努嘴。“有人说李梦兰被卖到那了,我和主子是去救人的。”
“李梦兰不过是他们二房的一个姨娘,咱们帮着找,说明咱们还挂念着与他们之间的情谊。不帮着找都是理所应当给的,这都分了家了,日后主子是要住进郡主府的。这深宅大院的侯府,与主子何干?”冬梅看着唐栗吐得差不多了,就给外面候着的婆子递眼色,马上送来新的木桶,吐出的秽物也端了出去。
“冬梅,你就别骂春桃了,是我非要去的。”唐栗拉着冬梅的手,闭着眼睛都感觉眩晕,只恨这里不能打点滴,要遭这些罪。
“主子你别说话,这话是必须说的。”冬梅给唐栗掖了掖被角,将窗子打开。“主子是个心善的,可心善也得有个度不是,咱们做奴才的,就应该在主子分不清里外时,做个提点。现在才哪到哪儿?不过是还未出阁的姑娘,日后进了别人家,少不得有人欺压。像这次这种事情,少不得主子费心。咱们要注意的事情多了去了,难道件件要主子去想不成?”
春桃看着唐栗起起伏伏的折腾,想起风太医留下的小瓷瓶,赶紧拿过去,唐栗轻轻嗅了几下,感觉舒服多了。
“这次就是我不小心,怨不得任何人,冬梅姐姐,你就饶了咱们这次吧。”又找话题支开两个人。“我饿了,想喝冬梅姐姐做的红豆粥。”
冬梅一听这话,赶紧应下,“我这就去,不多这红豆怕是不好烂,得多炖一会儿,我叫小厨房将热的南瓜盅先端来,你先填填肚子吧。”又赶紧吩咐春桃,“主子吐了这半天,你去看看药有没有熬好,再叫秋茗到跟前伺候。”说完拉着春桃就出去了。
走的急,窗子没有关上,本就怕冷的唐栗,向外喊了几声,并没有人回应。恶心之感强压下去,竟是硬撑着起身去关窗。摸着床沿,一步步的挪蹭,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在不停的旋转。虚汗已经将不算轻薄的里衣打湿。风一吹过,竟是打起哆嗦来。
隐隐约约之间,唐栗看见窗子被关上,一个人朝自己走来。“怎么身边连个伺候的下人也没有?”
“你是何人?”唐栗努力的维持平衡,可因为受伤的缘故,视力到如今都不能看得太清。之间来到面前的人,身着红衣。“我是不是见过你?”
“他们都叫我鬼面圣君。”那人也不客气,捡了床对面的位置坐下。“你也不必拘谨,我不过是来看看你恢复的如何。”
唐栗摸索着坐回床边。将被子往身上一裹。“阁下夜探闺房,这个理由可是有些扯呀。”
“你的眼睛怎么了?”那人将手指举起。“可看得清这是几?”
“我只觉得你身上有很熟悉的味道。我们是不是见过?”唐栗并没有回答来人的问题,努力保持平衡,压制胃里翻江倒海的呕吐感。“鬼面圣君,三年前我在郊外是不是见过你?”
“见没见过又能如何……”鬼面圣君的话还没说完,唐栗猛地吐了起来。春桃从外面匆匆进来,唐栗只觉得窗子一开一关之间,屋里的红衣男子已经出去。
“主子,怎么又吐了起来?秋茗呢?怎么没过来伺候?”春桃给唐栗拍着背,“喝点水,漱一漱口。”
唐栗趴在床上,浑身打着哆嗦。“冷。”
“来人啊。”春桃向外面喊了一声,进来一个婆子。“把这个倒了,告诉下面,把地龙和火炕都烧起来。”
婆子看了眼唐栗,唯唯诺诺的出了门。春桃把柜子打开,挑了最厚的绒毯和棉被过来,给唐栗身下铺了一层,又盖上一层。转身时发现桌子上放了一个药瓶,下面压了一张纸。
“主子,刚才可是有人来过?”春桃坐在床边,给唐栗看手里的东西。“桌子上放了一个药瓶,还有张字条。写着,一日三次,温水服用。”
“我闻一下。”唐栗脸色煞白,嘴唇因为不停的打哆嗦,已经变成了紫色。春桃将药瓶打开,凑近了唐栗的鼻子。“去拿水来吧。”
春桃到了热水,可心里有些担心。“主子,这也不知道是谁送的,万一是毒药怎么办?”
唐栗接着春桃的力气,喝了水,将药丸子吞服了一颗。“无碍。”吃过药不久,就昏睡过去。战王来时,春桃和冬梅两人正一起看管唐栗。直言一晚上,起先不停地打哆嗦,地龙已经烧得最热,还迷迷糊糊的喊冷。之后就是不停的说胡话,什么汽车轮船一类的。
春桃又把来历不明的药拿给战王看,战王皱着眉头,唤来清歌。“有人进来你没察觉么?”
“属下去煎药了,没有发现来人。”清歌如实回禀。
冬梅看了春桃一眼,默默的退出内室。战王的火气很大,“本王不是说过,你要时时跟在她身边么?”
清歌低头立在一旁,不敢言语。战王叹了口气,“去把风太医叫来,回暗室领罚。”
“是。”清歌抱拳行礼,起身离开。春桃也知趣的退了出去,守在外室,等着里面传唤。风太医来了看了一眼,只说脉象紊乱,挺过去就好了,话说完便离开。因为宫里有位嫔妃病了,连夜传唤风太医进宫。清歌是在宫门口不远处截下的风太医,如今还得快些赶回去。
唐栗在亥时过去不久睁了眼,额头的碎发已经全被汗水打湿。
“你醒了?可有什么不适?”战王拿着帕子正在给唐栗擦汗。
嘶哑的声音,让战王止不住的心疼。“魏璟禵,是你呀。”说完话,眼睛又闭上了。
“可有好些了?”
唐栗没有回答战王的话,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子时的梆子声传来后,唐栗竟说起了胡话。“明日一早,七点十分的航班飞上海。大师傅放心吧,我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