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儿,什么七点十分?”战王拍了拍唐栗的脸颊,只觉得特别烫手。“栗儿,醒醒。”又拍了几下,唐栗依旧没有反应。“来人呀,准备白酒,给她擦身子。”
春桃和冬梅一直候在门外,见里面一直没有传唤,刚合了眼。惊出一身冷汗,趿拉着鞋,一个去找白酒,一个进屋帮唐栗换衣服。直到天光大亮,唐栗才气息平稳,不再发热。
第二天一早,老狐狸叼了个手掌大的小包袱回来了,里面有几个药丸。
那是老狐狸第一次对战王等人讲话,虽然一直知道老狐狸会说人话,可是亲耳听到,也着实吓了春桃一跳。
“春桃,把这个药丸给她吃下去。剩下的吃完饭再吃。”只见老狐狸对着包袱吹了口气,包袱就打开了。她又用尾巴,将一颗冒着寒气的珠子,轻轻扒拉出来。“把这个放在冷水里,半个时辰之后拿出来,用泡过珠子的水,给她擦身子。再用这个珠子把她身上的淤青仔细擦一擦。”
说完,拖着疲惫的身子,晃晃悠悠的走到专门给她做的床上,倒下便睡着了。
春桃在震惊中按照老狐狸的说法给唐栗擦了身子,唐栗自从睡过去,就没清醒,即便凉水擦身也没醒。春桃心里很纳闷,可又眼见着用珠子擦过的淤青处,很快就淡了颜色,不禁又十分惊奇。
珠子用水泡过,又放在手心里,却依旧冒着寒气,这种寒气却也不寒冷,倒是温温润润的,十分舒适。除了擦洗的时候,战王退避到外室,其余时间,皆是坐在床边照顾唐栗。
唐栗睡醒是傍晚时分,这次醒来,眩晕的感觉已经减轻了不少,可后脑的疼痛感,明显加重许多。大概是原本的眩晕之感强烈,掩盖了疼痛之感。可视力依旧是模糊的,很多东西看不清。
春桃把老狐狸拿来的药给唐栗看,唐栗也没看出什么门道。“老狐狸还在睡着呢?”唐栗看了看那颗冒着寒气的珠子,虽然看不出是什么,但是也猜到了七七八八。“你去叫小厨房炖只鸡,放在炉子边闷着,别凉了。她要是醒了,就给她吃上。”
“好,我这就去。”春桃说着要往屋外走。
“嗯,去吧。然后你想吃什么就直接叫他们给你做。你吃完也就休息吧,折腾了这么多天,大家也都累了。告诉下去大家这月的月银双倍,你的翻番。我今晚不用守夜。”唐栗仔细安排着。
春桃再三确定唐栗不用守夜后才离开。
唐栗把药吃了,坐在华筝前,慢慢的弹着曲子,仔细的思索先前写好的戏折子。改着里面的节点,甚至有的地方还要轻轻哼唱几回,才能最终确定。
老狐狸半夜醒来的,自己溜出去吃完灶台上炖的鸡,舔着舌头才回来,蹦到唐栗的床上,“哼,算你有良心。不枉老身辛苦一趟。啧啧,瞅瞅,你这好的也真够快的了。”
“还不多亏了你的药灵?对了,这是什么药?吃起来有股子土腥味。”唐栗只看见前面有个白团子,并看不清狐狸脸。
老狐狸眨了眨眼,“问那么多干什么?好了不就得了。即便是仙丹,你也当山楂丸子吃。”说完一口将冒着寒气的主子吞了下去。“老身要去打坐了,尔等后生休要打扰。”说完,扭着跨离开。
唐栗觉得好笑,“是,狐仙姑姑,我们一会儿天亮了,去吃鸡肉也不叫你。”
套狐狸回头给了唐栗一个‘你看着办’的眼神,实在让唐栗哭笑不得。
天蒙蒙亮的时候,唐栗吃下了最后一个药丸,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都说病来如山倒,唐栗这次是感受到了,可即便在病里,也是不得消停。锦绣阁的下人们几次聚在一起窃窃私语,都直言唐栗怕是不行了,过不了这个冬天。被春桃和冬梅撞破好几次,可流言就像断线的风筝,根本止不住,一时间谣言四起。
“主子,叶夫人来了。”春桃将人直接领到锦绣阁内室。
“二舅母来了?快坐,春桃奉茶。”唐栗的视力一直没有好转,老狐狸又去给唐栗找药了,一时之间还未回来。唐栗慢慢站起身,对着朦胧的影子微微笑着。
叶氏忙上前,拉住唐栗细细打量,唐栗并不想让谁不放心,每每都是听着声音就转头,让人看不出破绽。“我的心肝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今年如此不小心?每每都出事情?这次居然在楼梯上跌破头。我的祖宗啊,这外面的留言都要飞上天了。”
“哦?我倒不知,有什么流言。可是说我坏话?”唐栗偏着头笑。
叶氏把披肩解下递给丫鬟,“坏话咱们就算了,这话说的丧气。老太君听了,这不遣我来瞧瞧。”
“您可是瞧出了什么?”滴溜溜转着眼睛,让人看不出任何问题。“您看,我现如今不是好好的?”
冬梅递过来两个手炉,轻轻塞到唐栗手里,又牵着唐栗的右手,摆好位置。叶氏偏着头,眼珠转了转。从丫鬟手里接过锦盒,“这是近几日我娘家送来的新花样,我瞧着颜色太素净了些,你们这般年纪戴着正好。你瞧瞧,合不合眼?”说着打开盒子递到唐栗面前。
唐栗微微勾唇,“舅母送来的自然是好东西,春桃,还不收起来。我记得库房里有几只血燕,包起来,一会儿给舅母带回去。”对于锦盒里的东西一眼未看。
叶氏心中明白几分,闲聊一阵子,就有婆子摆饭过来。冬梅在一旁给唐栗夹菜,直接夹到饭碗里。也是这下彻底明白了什么。饭吃的也不舒心,草草吃完饭,借口家中有事,就回府报信去了。
老太君紧张的抖了手,“你是说,栗儿眼睛出了问题?”
“可不么,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怕也是这梓熙丫头哄咱们,一双大眼睛还滴溜溜的转呢。”叶氏拧着手帕,眉头紧锁。“战王那小儿现在也对咱们有所隐瞒,怕也是这丫头在背后提点的。”
“怎么会眼睛看不清?可请了大夫?”老太君也觉得心揪揪,这外孙女虽说从小就自立,可就是这份自立,叫老太君觉得分外亏欠。
“请了,我去时,还赶上了风太医给诊脉。只说恢复的很好,再问下去,竟是只字不提。还有,那丫头似乎怕冷。这刚十月的天气,屋里烧了地龙和火炕,那丫头居然在屋里穿着棉袄。丫鬟还给送上手炉。我不经意间摸了她的手,当真是冰冷异常。”叶氏想了想,“就像从冷水里拿出来那般。”
“那这到底是什么病症啊?即便是病了,也得有个准确的病症吧。外界传的这些个话,难道就是真的?”老太君握紧了帕子。
叶氏摇摇头,“看着精神头是挺好,我去时,她还弹琴呢。除了我之前说的那两点,再也没有什么了。能不能是身子还没恢复好?过几日我再去看看,眼下还是压住流言才是要紧事。”
“那唐束可有出来陪伴?”老太君问道。
“别提了,我问过丫鬟,束大少爷,也就唐栗最初病的那天来看过一次,之后便没了人影。”叶氏叹了口气,“不是我说话难听,那安定侯府的人,哪一个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束大少爷这哥哥做的,呵,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之那孩子与咱们不亲近。”
“唉,玲珑离开这些年,那孩子怕是在怨咱们呢。”老太君说着红了眼眶。
“怨?何来的怨?难道玲珑不是为了寻唐家姑爷?要我说,就是侯府的人,心眼不正,索性栗儿没学了去,已经是烧高香了。”
……
“为何眼睛会看不清?神医,你跟本圣君说说,是不是你的药有问题?”红衣男子坐在桌旁,一双桃花眼甚是邪魅。
对面的白胡子根本不理会那套,时不时的将草药放在碗里研成粉末。“老夫的药,是肯定没问题的,要说是问题,应该是没恢复好呢。过几日许是就能看清了。”
“你就不能跟我再去瞧瞧?”鬼面圣君来到白胡子近前。“神医,你连死人都能救活,何况一双眼睛?”
“你知道我的规矩。”神医侧了侧身子,继续研药。
鬼面圣君有些不痛快,“什么劳子规矩,你那规矩早就破了例。一人不诊第二次,早些年你给尊主诊看了多少次?现在跟我摆起了什么架子?”
“他不同,他是我的药人,怎么,你想那丫头也这般?那可真是糟蹋了。”
……
天已大黑,一只白狐踩着京城里的砖瓦,飞檐走壁。口中吊着巴掌大的小布包,时不时的滴出几滴鲜血。
“你从哪里弄来的这血糊糊的东西?”春桃将布包放在瓷碗里,鲜血唰地溢出来。
“去打一碗井水来。”老狐狸没有说话,却指挥着众人干活。
唐栗在小丫头的搀扶下走到近前,浓烈的血腥味让她有些不适应。“这是何物?好大的腥味。”
“老身都说了,尔等肉眼凡胎,怎可认得这宝物。”老狐狸骄傲的扫了扫尾巴。“这可是仙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