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字叫唐栗愣了半晌，复又看向绢帕，“不对吧，这和魏十四扇面上的齐明山不同呀，还有，你瞧瞧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说着用手指着绢帕上的细节，“上次咱们也去过齐明山，可和这不同啊。”
“这是百年前的齐明山。史书中有记载，天降大石将山削去一半。”战王盯着绢帕，用手指着，“应该是这处。”说着拽过唐栗的手，将一处捂住。“这回你再看。”
果不其然，经过战王的提示，很快唐栗就发现这与画作齐明山基本相似。“可是会不会有特别相似的山？齐明山的龙脉总不能是近几年显现的。可这图上……”
话未说完，战王握住唐栗的手指，来回在绢帕上游走了一番。“这个应该就是咱们看到的那条龙脉。”
“按照这么说来，当初的天降大石，是将这龙的脊梁压住了，咱们看到的不是全部，只是误把后半截，加上所谓的大石当做了整条龙脉？”唐栗有些兴奋，“也就是说，龙脉可能没有被毁。”
作为奇门之人，一辈子能遇见这种事情，那真的是没白活，而这种事情自己还有所参与，那就更加的有意义。忽的唐栗看见绢帕的锁边上有一些个小字。“哎，这里有字啊。”
“哦？”战王凑近却什么也没看到。不由得觉得唐栗是在戏耍自己，也就借坡下驴的说，“我有些看不清，你念给本王听听。”
“这个字我不认得。”话刚说完，春桃端着南瓜盅进了屋。“春桃来的正好，你拿个纸笔过来。”
春桃看着两个人都低头看着什么，将南瓜盅放到炕上，又拿来纸笔递过去，才转身出去。
唐栗按照那些个小字的样子，原封不动的抄下来递到战王眼前。“瞧瞧，就是这字。这又不是大魏的文字，又不是梵文。七扭八扭的，好在排列的倒还算整齐。”
战王冷声问道，“哪看见的这字？”
“就这锁边上啊，你难道看不见？”这下唐栗倒是有些诧异。“你刚才是耍我？”
将手里的纸张转了个方向，“这是大梁的古文字。”战王没有接唐栗的话茬，冷冷的念着纸张上面的文字。“龙心不死、大魏不灭。”
若不是唐栗写出来的完全是照猫画虎的，就连上下左右的方向都是反的，战王绝对会怀疑唐栗是知道什么。
唐栗听到‘龙心不死、大魏不灭。’这八个字，整个人都呆住了。“上面写的龙心？”
“对呀，怎么了？可是不舒服？”战王只看着唐栗的虚汗一下子就浮了上来。赶紧拿过帕子递过去。“这身子还是没好利索，我叫司徒空过来吧。”
唐栗摇摇头，“若是龙心，那为何是用大梁文字写的？”
“开国初期的皇后是大梁的公主，之后的每一代皇后都或多或少有些大梁血脉。”战王的眉头皱起，“包括慕容家。”
唐栗惊讶的睁大双眼，“那不就是说，历代皇帝的枕边人都是大梁的人？”看着战王点点头，唐栗继续问，“那咱们都能想到的问题，历代皇上想不到？按照记载，除了当今那位，其余的竟是都是太子继位，也就是说，大魏现如今的皇室之人，身上都流着大梁的骨血，包括你在内。”
“大梁本是弹丸小国，是大魏的一个附属国，送上公主和亲，也是为了百年交好。经过百年渐渐壮大，借助大魏的势力，逐渐吞灭了周边的小国，有了可以与大魏、大齐分庭抗礼的势力。只是除了开国时那位皇后是大梁的嫡亲血脉之外，其余的都是普通人，身上一般大魏的血脉一半大梁的。”
“也就说，代代皇帝也就因此放下了戒心。有着这般的皇后，即便不喜，可也觉的翻不出大浪，毕竟不再是大梁嫡亲的血脉，又是普通人，举家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本本分分的带着，所以而自欺欺人到如今？”唐栗将装药的锦盒打开，一瞬间，满屋子的苦药味。
战王皱了眉，将南瓜盅端到唐栗近前。“大梁从大魏开国到如今，都没有展现野心，而且大魏开国的皇帝对皇后爱到了骨子里，曾经定下了一条规定，每年要有一位和亲公主嫁到大梁，这也是那位皇后恳求的。上一代是我的姑姑，也就是太后的亲生女儿，鸾和公主，这一代尚未提起此事。”
唐栗仰头喝下苦药，整个人五官都是扭曲的，端起南瓜盅就往嘴里塞。吃下半碗，才觉得口中乃至胃中说的苦味去了一半。“也就说，还是有意无意的将带着大梁血脉的嫁到大梁和亲。”
“是这样。”战王拿着帕子将唐栗嘴角擦干净，唐栗也没有躲闪。“可是不知从哪代起，就不在乎这个问题了，相反和亲只是一个任务罢了。”
“这点，我是信的。”唐栗将蚕丝的绢帕重新叠好，按照原样塞回银簪子里，又拿出新的工具将簪子做回原样。“就这簪子来说，从做好到现在，应该只有我一人打开了。你瞧这个缝隙，只是现在有了一丝松动。”
“你的眼睛何时这般清明了？我竟是什么都看不出，包括你说的哪行小字，我连看都未曾看见。”战王终于说出自己的疑虑。“原本你的眼神好是不假，可从射箭就能看出，远未好到这般地步。”
唐栗看向手里的簪子，“你看不清这里有缝隙？”说着凑近战王，用手指着说。看到战王摇头，自己想了想说，“我上次伤到头，什么都看不清楚，老狐狸去找了药给我吃，具体吃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当时也看不清，只知道是温热的，还有血腥味，又用泡过龙鳞的水洗眼睛，又用那龙鳞敷的，三日后摘下龙鳞，我才发现看任何东西都很清楚。只当是原本模糊惯了，冷不丁的清楚，让自己有对比了而已。你这么一说……”
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锦囊，“就是这东西，说是龙鳞，可我瞧着不像，怕是蛇鳞罢了。不过这蛇应该也是有些道行，快要成精的，可是本领定是没有老狐狸大的。”
战王将邹巴巴的龙鳞放在手上，也看不出什么。“既然是她找来的，应该就不是凡品，不管为什么，总归治了你的眼睛，这东西收好，莫要再给别人瞧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唐栗看着外面的天色，也不多留战王，借口去茅厕，将人撵走，又叫春桃去四海书行找来一些史书典籍回来。坐在炕上，认真阅读，时不时的用笔做出标记。或又折了书页。
日子过的十分快，因着朝廷在忙科举舞弊案的事情，虽说为战王沉冤得雪，可科举的事情还未告一段落，毕竟发榜的时间，竟是定在十一月初五冬至这天。而对于华强斩首的日子却定在十一月初一这天。
今年的雪下得迟，立冬之后京城也就下了几场稀稀拉拉的雨夹雪，不若往年那般的大雪封山。唐栗的身子渐渐好转，自从月事结束，就每日泡了药浴，泡了七天，发现竟是不那般怕冷了，也不再叫人猛烧地龙和火炕。相反，因着地龙火炕烧的旺，冬梅几个跟在近前的丫头婆子，除了春桃，无一不生了病。又怕过了病气给主子，纷纷请假回家休息，冬梅强撑着每日打点院子里的杂物，可也出不得门。
唐栗几次想要给她扎几针，却被以‘怕过了病气’为由挡在门外。病好了，唐栗又开始活络起来，这日便带了礼品糕点前往府中各处请安。
先是给老侯爷请了脉，自从大病至今，唐栗也没少多来施针，可是除了起初的略见疗效之外，后期的施针就只是能给人心理安慰的作用了。唐栗也因着自己的身体不再过来。
不过是个把月的功夫，老侯爷已经瘦的皮包骨，糊涂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满姨娘原本发福的身子，此时再看也清减很多，去年的衣服今年穿起来如同道袍一样松松垮垮。
略坐片刻，满姨娘送唐栗出门，“郡主过些日子便不在府中了吧。”
“劳烦满姨娘挂念，郡主府早已修葺完毕，年前就要搬过去了。”唐栗看着院子里的几颗没了叶子的树木，不免得哀叹了一下。“满姨娘还是把老侯爷装老的衣服，早些准备出啦吧。这人啊，怕是熬不过这个年的。”
“你是说……”满姨娘成天伺候老侯爷，心中早就知道这天来的不会太远。可从自认为的医者口中听到这话，不免哀从中来，低低的抽噎起来。
“节哀吧，趁着这些日子老侯爷清醒时，多给自己要些金银傍身吧，这府中本就是树倒猢狲散，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的。”唐栗拍了拍满姨娘的手，带着春桃去探望老夫人。
“主子怎知老侯爷过不得年？”春桃跟在唐栗身后，见四下无人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