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该如何?
她在浴缸中坐着,水是恒温,即便她坐再久也不会凉,可是她心里清楚该出去了。
她本就草木皆兵时时担忧他已经起了疑心,若是一直不出去……
心思沉下,到底是起了身,浴巾裹在身上,想想又换成了浴袍,一番折腾终于抬脚出了浴室,出去第一眼就看到他的背影。
她也不知为何,偌大的房间,第一眼就看到他。
他正站在书桌前,背对着她。莫羡立刻加快了心跳,她的包还在那里!
身体比思绪更快的做出反应,回过神来她已经快步往书桌前走去,似察觉到她的靠近,他回身,目光不着痕迹的打量过她,莫羡脚步慢了许多,在他几步前停住,“我……洗完了。”
声音低低,目光飘过他的身侧,落在桌上她的包。包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他的神情更不似发现了什么……
喉间微涩,余光里她就看到桌上那杯水,最多被喝过两口的样子。
才两口?
思绪没能继续,因为他起身已经靠近。
“不急。你手机一直在震,看一下吧,怕是急事。”
她的手机?
进浴室前,她放手机的时候特意是翻着放的,此刻伸手拿起翻过来,开了锁屏,眼神狠狠颤了下,强忍着回头去看他是不是走远的冲动,她看到手机上那串熟悉却几天未曾出现的号码,这是……
江廷东的。
他这个时候找她……
脑中思绪极快转动,然手机上只有未接电话,并未有信息,这并不是江廷东往常的习惯,但另一方面也说明江廷东也在警惕着,电话只得接通了才知晓对方是谁,对方说了什么,信息却不同,万一被他看到……
紧攥了手机,电话没再打过来,仔细看下时间,电话都是五分钟前来的,握着手机她很快做了决定,并未再打回去。
在与他共处一室的时候跟江廷东联系,她自知还没有那么大的信心能不露端倪,再就是……
电话若再打进来,或许可以打断某些事的发生……
房间里温度似是低了些,她轻轻一个冷颤,抬眼就看到他坐在床边,正面无表情的看她,她才闪神似的突然想起他方才那句话的前头似乎还说了说什么,他说……不急?
不急,她急什么?
是了,她前一句说了句洗完澡了?
突然把这些串起,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过来。”
昏暗的卧房,她看到他薄唇微启。
她僵硬的做了个点头的动作,一手握着手机,又抬手拿过水杯,这才步步朝他走去。
她的紧张那么外露,越发显得他气定神闲起来,这个人,仿佛连这种事都精确计算过了似的,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他手里似有一根线,线的另一端帮着她,提线木偶般控制她的一举一动。
莫羡终于走到了他身前,缓缓伸手,“你……喝水么?”
他微眯了眼,“你若是这样问,我定不会喝。”
若是这样?
紧张,排斥,想逃。
——嗡嗡
“沈……沈白……”
“手机……”
“嘘……”
那手机已是又一轮的震动,杯子已经打翻,她到此时才感到真正的害怕……
“沈白……”“我看下手机……万一有急事……”
“晚了。”“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莫羡迷蒙的思绪一下子散开了似的,看着他的眼,“沈白……”
“那电话,一定要接?”
一闪而过,却又让她到嘴边的话就这么犹疑起来。
手机的震动恰在此时停止,没有再拨回来,他似勾唇笑了下,笑意却不达眼底。
求他是最无用的办法。
可她似乎别无选择。
“不能。”
果然,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
只要她什么?
“沈、沈白?”
没有回应。
“你怎么了……”她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你……睡着了吗?”
依旧没有回应。
直到手机再次震动起,江廷东的号码在屏幕上闪动,她蓦地抬眼才回过神一般,抓起手机就跑进了衣帽间,蹲坐在门后,她手指颤得厉害,连接听的动作都变得困难。
“喂……”黑暗里,她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
“小羡,你那边怎么样了,沈白有为难你吗?我这里似乎被他察觉到了,这两天甩了不少尾巴……”
“廷东……”“廷东,你的药……你给我的药……”
“他倒下了……像睡了,对,看起来像睡了,我没做什么,我就把那药放进了饭菜,放进了水里,他就……但他、他还在呼吸……”
她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慌乱,连她都没察觉这份慌乱里还有忧心。
“小羡你别急慢慢说,别害怕,把事情跟我说一遍。”
许是江廷东的声音让她燥乱的心绪安静下来,她蹲坐在门后,把他下班后的事说了一遍,只是略过了……她如何让他喝下那混了药的水。
江廷东听完沉吟片刻,“这应该是正常的,我问过给我带药的人,是里头含有安眠成分,一旦那方面抑制不了,安眠成分也会起一些作用,我怀疑也可能他今晚吃的菜里有什么与这药相辅相成的东西。”
“可、可我一样吃了呀,刚才那水,我也是一并喝了的,为什么我没有事……”
电话那端,她并不能看到江廷东的神色里一闪而过的阴鸷,他说:“小羡,那是针对男性设计的药,或许有这方面的针对性。”
“但……”她还想说什么,却被江廷东打断开来,他说:“时间紧要,下次我再跟你细细解释,他不是睡下了吗,正好,你听我说,那钥匙的所在有线索了……”
钥匙?
是了,钥匙。她本来的目标来着。
“廷东,我找到了一把,是蝙蝠纹的。”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黑暗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正面的情绪。
“你找到了?太好了!太好了小羡,找个时间……我今晚好好计划下,等等,你说的这把是在他书房找到的吗?”
“不是,是在宅子里……其他地方。”
“很好,看来只剩最后一把了。小羡,最后一把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在他书房,但具体哪里还不知道,要靠你了,你有法子进去吗?”
低低的,她嗯了一声。
似是现在才听到她语气里的不对,江廷东声音和缓下来,“不要多想,小羡,那药不会伤身,只是我怕他醒了会察觉,所以今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点了下头,她说:“我知道,最后一把钥匙,我大概只有今晚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