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依旧哑涩,这分明是她想要的,却不知为何心底沉沉的闷。
“那好,手机一直带在身上,就像在沈园的时候一样。”江廷东说:“我就在这边一直陪你,别怕。”
她嗯了一声,撑着身子站起,有片刻的眩晕,额头的伤,胳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抿着唇,咽回了那声闷哼。
——咔哒
开了衣帽间的门,卧房里仍是那盏夜灯,她的目光不由往床上看去,嘴唇微麻,浴袍下的身体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度,她脚步顿了下。
“小羡,别去看他,我们都不知道这药效能管用多长时间,万一把他吵醒了,我怕是没法子能……”
“我知道。”低低的,她对着冰冷的手机说。
他在药效下睡着了,仅此……而已。
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只是比她想象中来得更加容易,容易得让她甚至有了不真实的感觉,直到她拿了铁丝准备同样的法子进他的书房,却发现他的书房门根本没有锁,这种不真实的感觉越发强烈了来……
轻轻一推就开了门,她站在门内,关了门,“廷东……”
“怎么了?”
“他书房门没关……”环顾书房,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却觉得黑暗里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她一般,“会不会是……”
“不会。”江廷东斩钉截铁的打断她,“不要多想,他书房本来就是不让进的,试想他那么自负的人,命令都下了,还是在自己家里,估计不会想到有人会敢擅自进去。”
“是……这样吗?”她不觉做个吞咽的动作,不知如何形容那份直觉的不安。
“别多想了小羡,听我的,钥匙要紧,只要拿到钥匙就能找到沈白,甚至是沈家的软肋,你就能早点脱离那个地方,也能早点给……赵叔报仇。”
江廷东低低的声音把她重新拉回现实,压下心底的不安,她点了下头:“好,我现在去找……”
她对这间书房并不陌生,第一次进入这个宅子,她就是站在这个位置,跟他说她认输了,求他娶她……
她也记得不久前琳娜还拿了这里的钥匙光明正大的进了来,把一个素色的信封放在他的书桌上……
是了,他的规矩,对某些人来说总有特例。
心底越发的沉闷,她低身去拉抽屉,他的抽屉也都未上锁,包括书柜底下也是,真的像江廷东说的,是他太过自负了吗?
思绪缭乱,她一个个来开抽屉,借着手机的光小心的翻找,那些文件合同她一个都没看,在来开最底层一个抽屉时,她却一下愣了住。
“小羡,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喉间干涩,她摇摇头:“没、没什么,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话如此的说,目光却黏着在了那抽屉里似的,里面厚厚一沓的信封,整齐的摞起,那漆红的封缄依旧显眼,她凑近了手机,能看清上面印着的五瓣的花,与她那日见过的……一模一样。
这些,就是那个季梦羡给他的信?
被他完好的小心的存放着?
她又想起那日在医院,何敏与她说的,关于他和季梦羡的过去……
思绪越发的乱,要从脑子里炸出来似的,她抬手狠狠抓抓头发,蓦地关上了抽屉。
那不关她的事。
他与其他女人如何,不关她的事!
呼吸不稳,她抬脚往书柜找寻,一个个抽屉打开,动作熟练几近麻木,不知为何,今晚的她,分明在做比在沈园做的更危险的事,他就在不远处的房间,随时都有可能醒来,她竟没有那么多的惊慌,又或是其他更重的情绪压抑了那份慌张。
情绪在弱化。所以在她打开了倒数第二个抽屉,看到了一个木制的小盒子,又并不费力的打开那盒子,看到躺在里面的暗金色的钥匙,她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狂喜。
“我找到了。”声音甚至有些淡,她拿出那钥匙,手指摩挲,感受着那绶带纹,“廷东,我找到……最后一把钥匙了。”
“太好了!”江廷东的声音掩饰不住的兴奋,“太好了小羡!终于找到了,终于全都找到了!”
“嗯。”她拿着钥匙,重新把那木质的小盒子放回原处,关上抽屉。手机里,江廷东的声音不断传来,“小羡,一定把钥匙藏好,我找个机会给你碰面,要尽快做出复制品,这两把得放回原处。”
“嗯。”
“我想想时间,你那边什么时间合适呢,我……”
“廷东。”
“嗯?怎么了?”江廷东也终于意识到她语气里的不对,声音温和起来。
她顿了下,“是不是三把钥匙凑到一起,开了那阁楼就可以了?”
江廷东沉吟了下,“理论上如此,但为了保险起见,你先把钥匙给我,我们要拿着复制品去沈园。”
她摇头:“没有必要了。你知道吗,沈从山已经知道那蛇的事了,估计已经知道有人进去过那院子了,而我这里……”
方才的记忆涌出,她的身体似乎又想起他手掌的温度,握紧了手,她说:“我明天……怕是不能再给他下药了,廷东,我了解他不多,但我肯定,他明天醒来,一定会怀疑。”
“你是说……”
“我们没时间了去弄复制品了,两边都起疑了,我们就真的没机会了。”她眼底的迷蒙褪去了大半,站在黑暗的房中,她听到自己清晰的声音,“我要在他醒来之前去沈园一趟。”
“小羡!我们还什么都没计划,就算时间紧迫,你这样太冒险了我不同意!”
“钥匙都在我手里,廷东,你阻止不了我。”她笑了下,眼底复杂流转,他的声音那么熟悉,是她二十几年里最熟悉的声音,方才不觉,现在不知为何就想起卓婷的话。
卓婷说在小巷子口看到他,和一个不露脸的女人抱在一起。
她见过他衬衣的唇印,也闻到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单独的一样她会怀疑自己的判断,可这些加在一起……
“廷东,既然阻止不了我,不如,再帮我最后一个忙。”
良久,江廷东的声音响起,似乎瞬间里就沧桑许多,“什么,你说,不管什么我做。”
“我妈和子晴那边,暂时就拜托你了。子晴现在跟沈莹在一处,在城郊庄园,我妈在医院,但有他的人,还有医生,或许也与他有关联。”
“小羡……”
“我很清醒,也很理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廷东,她们就暂时拜托给你了,沈从山极重名声,一旦事发也绝不会对外宣扬,到时候若有必要,把我的身份曝给媒体,还有我爸……死的事,一旦染了嫌疑,沈从山只会极力洗清。”
“所以,你早把这些想好了,就等找到钥匙,就一个人犯险是吗?”
他因着担忧而带了愤怒,莫羡扯扯嘴角,不知为何,她就是能知道江廷东此刻的情绪是真实的反应,顿了下,她说:“廷东,我知道你对我有愧疚,愧疚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你不在,可是感情……一旦沾了愧疚,我们就分不清在一起的真正原因了……”
“小羡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什么了……”
“没人跟我说什么。”嘴角苦笑,“就是觉得,这段时间你帮我,真的谢谢,到最后也是靠了你,我就是……就是觉得……如果有一天你对我的感情变了,你一定别瞒着,也别怕我想不开,我早就不是从前的玻璃心了,真的廷东,我会祝福你……”
“别说了!”江廷东突然就拔高了声音,“别说了小羡!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也不想知道你的意思,这些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钥匙,是沈园,我不能让你自己去!”
说着,他那边有窸窣的声音,莫羡听到他说:“我现在过去找你,你从沈宅出来……”
“晚了。”最后在书房看过一圈,确认所有的东西回到的原位,她轻轻往卧房走,“廷东,等你赶来的时候我已经到沈园了,况且,你知道子晴和我妈对我意味着什么,我把她们交托给你,廷东,我信你,我还愿意信你,我把最后的寄托交给你了,你……”
你千万别……
顿了下,后面的话到底没有说出。
她用二十年的相识在赌,赌他江廷东是她认识的那个人,赌她赵莫羡……没有瞎了眼。
除了做个赌徒,她没有第二条路。
江廷东在她的话里终于冷静下来,在她走回到卧房,在她去了衣帽间换衣服后,他终于沉沉出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