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莹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好!嫂子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话带给我哥!”
莫羡朝她点头笑了下,人力车轱辘再次转动,朝着沈从山院里去。
莫羡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院落,眼底阴郁不明。
沈从山穿中式对襟的外套,端坐在会客厅主座,莫羡一瘸一拐刚被扶着进去,迎面就一个茶杯砸在了她的额头……
“唔……”
她闷哼一声,从额头震荡开来的眩晕让她眼前黑了一瞬。
扶着她的小佣人吓得一个哆嗦,一下松开了她的胳膊。
“下去!”
沈从山的声音怒气深沉,骇得那小佣人连滚带爬的快速退了出去,其他的几个佣人也在周叔的示意下匆忙下去,生怕走得慢了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偌大的会客厅里,便只剩了三人。周叔悄然走到沈从山身侧,声音不高不低:“老爷息怒。”
“息怒?!我怎么息怒!你看看她都干了什么!”沈从山狠狠一拍桌子,桌上另一个茶杯跟着颤了颤,他一下抓过那只茶杯就往莫羡头上又砸去。
然这次莫羡已有了防备,她一手捂着额头,一下避开了去,茶杯擦着她的头发堪堪略过,打在了身后的门上,落到地上,碎了。
“你还敢躲!”沈从山一下站了起来,手指着她:“你知不知道那明师傅什么人!你知不知道她在北城人脉网多复杂!”
他边说边走近,手指都气得哆嗦:“我原本以为,你虽然出身一般,但至少该有的教养和脑子是有的,所以沈白娶了你,看在他喜欢你的份上我也没多说什么,可现在呢!现在看来,你根本没有一点身为沈家媳妇的自觉!你到底把沈家的名声放在哪里了?!”
莫羡被额头的疼意冲撞得几乎失去思考能力,沈从山的话断断续续传入耳中,她终于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捂着额头的手放下,她看着暴怒的沈从山,语气平静:“沈老,即便我有三分错,那明老太太也有六分。”
“混账!那是长辈!”沈从山音量又拔高:“还三分六分,好啊,我今天就听你说道说道,我非要治一治你这不驯的性子!”
周叔上前,把沈从山扶回到座位上。
莫羡站在堂中,因为脚上的扭伤,只将身体的重量放在另一边,这一副“站没站相”的样子落在沈从山眼里,让他更加的气不打一处来。
然他暴涨的怒气却没能影响得了莫羡,她静静的,开口:“我从来都觉得,面子是自己挣来的,不是靠别人给的。”
开口的第一句,沈从山的脸就黑了,“就你,还没资格跟我谈面子!”
莫羡神色未变:“您德高望重,我自然不敢说您,我是说我自己。我从一开始,就跟那位明老太太表明了身份,不是想着让她给我几分脸,她可以不把我赵莫羡放眼里,但不把沈白妻子放在眼里,是不是就有点过了。”
沈从山冷哼一声,意思是她也只是个不被承认的沈白妻子而已。
莫羡看着他,眼底极快的,一抹深沉的恶意,只一闪而过,她说:“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还提到了从前的沈家夫人……”
她语气缓缓,成功得看到沈从山微变了的神色。
心底微动,果然……
顿了下,她说:“莫羡虽没有那个福气见到那位夫人,可那也是我丈夫的母亲,我的婆婆,我在明老太太面前是小辈,但更是沈家的小辈,我想这个时候我再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不只是我自己心里堵得慌,就是在沈白面前,我也不是个合格的妻子,更何况若是她那些话落到您耳里……她说的可是……”
“闭嘴!”
沈从山面上一闪而过的扭曲,“我用不着你跟我复述!”
莫羡微垂了眼,样子温驯,心底却是思量不断,关于沈白的母亲,她只知道对方去世已久,其他的,不只是她,便是整个北城似乎也没人提起过,她从前的小姐们圈里,少不了北城圈里的八卦,现在想来,这些或真或假的八卦里,从来没有关于沈家那位夫人的。
如此绝对的没有任何消息,反而是种反常。
不知为何,她几乎立刻的,就想到了沈宅二楼走廊尽头那间封了的房间。
主座上,沈从山脸色阴沉得厉害,他冷哼一声,“如此不驯,还这么多狡辩的理由!别以为自作聪明的拿这个当借口这事就能过去,我问你,从明师傅走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你说追出去跟她道歉,可没半个人看到你追过去,说!你去哪了?!”
莫羡唇角微抿,面上一丝犹疑。
“还不快说!”沈从山又是狠狠一拍桌子。
莫羡声音微低:“我跟周叔说去跟她道歉,也就这么一说而已,我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为什么要去道歉?”
“你……你!”
“但我也没敢回这里,就去找莹莹,想让她帮我求求情……”
她说着,沈从山气得不行,周叔微低了身在他耳朵边说着什么,莫羡余光里看在眼里,知道他大概是在说方才沈莹在外面的那一番……
眼神微敛,她注意到沈从山脸上依旧怒气满满,但眼里的怀疑却也少了一些。
心底微动,她只觉要不是沈莹,怕是她这一关也不是那么好过,别说是崴了脚,就是断了腿,在沈从山这种疑心病重的人面前,怕也是糊弄不过的。
周叔说完,缓缓直起了身,沈从山看着莫羡,“犯了错还逃避,这就是你的能耐吗?”
莫羡看他一眼,“我还是觉得,我做错的是不该骗周叔,至于那明师傅那里,我不认为我有错。”
“混账!到现在还死不悔改!”沈从山一下站起来,“来人!”
门外立马进来两个低眉顺眼的佣人。
沈从山指着莫羡,“把她给我带到祠堂!”
祠堂?
莫羡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两只胳膊就被一边一个佣人扯了住,他们也不说话,拖着她就往外走。
“你们放开!”莫羡皱眉呵道,回身看着沈从山,“沈老,现在是什么年代了,私自关人是犯法的!”
“呵呵,我管教自己家小辈,让你在祠堂面壁思过,我看谁敢管这个闲事!你们还愣着干嘛,给我把她送进去!没我的话,谁也不许靠近半步!”
“是,老爷。”两个佣人异口同声,不敢再停留,几乎是强硬得拖着莫羡出去了。
莫羡脚上被碰到的地方生疼,还有额头被砸过的地方因为这晃动也再次泛疼,她微眯了眼,挣扎不得,便被一路拖行到了那所谓的祠堂,这地方她从前只在电视上和一些古镇里见到过,没想到北城里除了几处景点,还真的有人家保留着,而且还是在真的发挥着作用……
“赵小姐,请进去吧。”其中一个佣人低低说了声,另一个跟祠堂门口守着的人说了些什么,那人便进去开了门,莫羡被半推半拽的送进去,那扇门一下子就关上了,她听到外面的人说,“老爷说了,除非有他的话,不然谁都不可以靠近。”
“放心吧,我保证看好她,不过这是……咱们少爷的……”
“嘘……少爷是家主,可老爷到底是他父亲……这种事我们还是少讨论,听令行事就是了……”
声音渐渐消失,莫羡扶着门框,缓缓低身一下坐在了地上,抬手摸摸额头,被砸过的地方已经起了不小的包,幸好没出血,她笑了下,面上一动又牵扯了疼处,倒吸一口冷气,忙止住了表情。
脚踝也肿了起来,她碰了一下,疼意不减。
沈从山明知她身上有伤,还把她扔到这种地方,显然打定了主意给她个教训。
她凉凉笑了下,这倒正中她的下怀。
与沈从山对峙的时间越长,她容易暴露得也越多,况且沈从山那样的人,现在大抵是还没注意到她被找到的地点,一旦知道了,难保不会多想……
想到那个院子,她心思微沉,忙翻出了手机,手机一打开便是低电量的提示音,手机上有江廷东的消息,问她怎样了,她手指微顿,回复了个:还好。
删除掉消息,她给沈莹发了消息:我在祠堂,你哥有消息了吗?
做这些的时候,她面无表情,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平静。
做完这些,她身子靠在了门上,抬头看着阴森的祠堂,心底微沉,现在她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