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团总部,在寸金寸土的北城中心商圈,她从车里下来,径直就往大楼里走,门口的保安拦住了她。
嗯,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她不恼。
给陈荣和打了电话,第一句就是:“我在你们公司楼下,我要见沈白。”
说完挂断了电话,陈荣和便是要解释,也只能下楼到这里来。
果然,两分钟后陈荣和下来,两个保安自然认得他,立马要跟他说明情况,陈荣和摆摆手,径直到了莫羡跟前,声音低低:“赵小姐,您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沈总马上要开会,这样吧,我带您先上去等一下,开完会立马给您通报怎么样?”
莫羡嗯了一声,抬脚往大楼里走,两个保安看向陈荣和,陈荣和朝他们摇了下头。
莫羡身上穿的还是江廷东准备的衣服,卫衣加牛仔裤,十分的休闲,卫衣是她为了遮胳膊上的伤穿的,那时她并不知会来沈氏大楼,在沈宅,赵子晴的事让她根本顾不得这些,心里只一个念头,那就是立刻见到他!
她一身的衣服本就惹眼,再加上额头包扎着的伤口,更是走到哪里都有注视的目光,尤其,这样的她,还走进了总裁转梯,被陈助理陪同着。
充斥着效率和严谨的大楼,高跟鞋和西装的天下,这份忙碌的背后,有流言悄然传开。
在她到了顶楼的时候,楼下已有人认出,她就是前段时间跟他们总裁绯闻闹得沸沸扬扬的,赵莫羡。
一路上,她没跟陈荣和说半句话,面无表情的脸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势,不知为何,陈荣和这一瞬里冒出一种感觉,觉得这个不被公众知道身份的沈太太,跟他的老板竟有些相似了。
“赵小姐,您跟我来这边会客室,沈总开会时间马上就到,我会让人先招待您……”
陈荣和的话没说完就顿了住,因为莫羡正对着的另一侧,一行人正走来,为首的,是在这里拥有绝对掌控权的男人。
沈白。
心底默念了他的名字,莫羡站在原地没有动,就看着他一身的西装革履,矜贵冷漠,他身后十几个同样西装革履的男人,应该是董事会的人,但一应的黑色西装白衬衣,只他一个全身的黑,也越发显得他的冷冽格外不同。
“赵小姐。”陈荣和提醒她让开这路。
莫羡没听到一般,就站在那里,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沈白身后董事会的人,已经在三三两两互相对视,有人认出了他,却也不好出生提示旁边的人。
有人隐忍不住,皱眉先出了声:“陈助理,怎么回事,这女人是谁!这里是随便可以上来的地方吗!还不快些把她处理了!”
莫羡一身卫衣加牛仔裤,面色苍白带着病弱,额头包扎显眼的白纱布,怎么看都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她去过沈氏集团分部,当时有人见过她,但这次这么个打扮,也难怪大多数人没认出来。
陈荣和朝那说话的董事看了一眼,“赵小姐,请跟我这边来吧。”陈荣和做出了个请的姿势,在她与董事会僵持之前先道。
莫羡抬脚,却不是往一侧走,而是……径直往前走。
“陈助理,你还愣着干什么,我看这女人是神志不清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她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还不给我把她带下去!”那董事声音极严厉,他身旁的人轻咳一声,提醒了他句什么。
莫羡眼睛径直望着这群人最前方的男人,她走得不快,眼神没半点晃动,但只她自己知道,她眼前阵阵的发黑,她记得那位刘医生说过她最好保持情绪稳定,毕竟蛇毒这种东西,自身产生抗体是需要时间的,而毒素,越是情绪激动越是散播得快,她伤口处理得及时,体内毒素不多,但也不可小觑。
她其实看不太清楚沈白的脸,只看到他模糊一个轮廓,她往前走,在他跟前两步之前停下。
他停住脚步,身后西装革履的男人也一并停了脚步,当下,谁都看出这女人是冲着谁来的了,立马有人想,这怕是情债啊。
顶层里不正常的安静。
她微抬头,“沈白。”
声音微哑,在安静的廊道里圈圈荡开。
“关于昨晚的事,我需要跟你谈谈。”
话出,董事会的人面面相觑,昨晚这两个字在一男一女之间格外惹人遐想。
沈白背对着他们,他们看不到这位年轻的总裁的表情,只听到他用一贯的语调嗯了一声,然后抬脚,就越过了那女人径直往会议室走去。
几位董事都或多或少怔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才快步跟上去。
莫羡站在那里,像误入黑白领地的人,带着鲜红的颜色。
董事会的人纷纷越过她离开,有人碰到了她的肩膀,她身子堪堪往一边趔趄两步,那人只回头看她一眼,倒没说句不好意思的话,陈荣和上前虚虚扶了她的胳膊,“赵小姐。”
“我没事。”她摇摇头,胸腔里的憋闷感和胃里的恶心感,让她面色越发的不好,她转了身:“会客室是那间?”
与方才的执拗凛冽不同,她语气和缓许多,陈荣和怔愣片刻,忙应了声,“对,您先进去等一会,沈总这个会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时间,我让人给您送茶点,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莫羡点头下头,一面往那会客室走去一面说:“你去忙吧。”
陈荣和跟下面的人吩咐过,一再提醒“这是沈总重要的客人,机灵点,不可怠慢”,安排好了之后才快步朝会议室走去。
会议正要开始,沈白面色如常,仿佛刚才那个小插曲不存在似的,存了其他心思的人也跟着沉静下来,会议如常进行。
只有陈荣和知道,沈白的目光,在手表上落下过两次。这是从前会议里,从不曾有过的。可这位年轻的总裁,处事果决,开口必中要害,面上神情冷峻淡漠,让他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莫羡坐在会议室中,小口小口的吃着茶点,她吃得很慢,每吃下一口,胃里就翻搅得难受,可这必须要吃,她的胃经不起折腾,尤其经过了这次,她再也不想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再……
神思微顿,终于吃下了大半块茶点,胃里难受,她端着热水小口的喝,偶尔进来问她有什么需要的小助理,看着她这个样子倒是纳闷了下,方才她跟整个董事会几近对峙的气场,她都要以为这女人是要找茬的了,但现在看来,她微垂着眼吃东西喝水的样子,看起来又无害极了。
听着那边会议结束的动静,小助理再不敢多想,跟会客室的莫羡说了一声便出了去。
莫羡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微坐直了身子。
三五分钟后,会客室的门打开,陈荣和进来,“赵小姐,久等了。请跟我来,沈总在办公室等您。”
莫羡点头起身,她连包都没背,只手里一个手机,随陈荣和到他办公室,陈荣和敲门:“沈总,赵小姐来了。”
“进。”
里面只简短的一个字。
“赵小姐您请进。”陈荣和推了门,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自己识趣的等她进去后关了门。
莫羡走进去,他的办公室有一整面的落地窗,从这里望下去,脚踩着北城的中心,俯视着这密布的高楼。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色冷峻像极完美的人像雕塑。
莫羡越走近,手心掐得越厉害。
“昨晚,你对子晴做了什么。”胸腔起伏,她掐着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稳了声音,站在他的对面,眼睛直直盯着他。
他没说话,那眼神却仿佛在说她何出此言,莫羡走近一步,腰腹抵在他的办公桌。
“你真以为我看不出?她是我妹妹,从那么点大跟我一起长大的人,你以为我看不出她的异常?”
赵子晴有倔强的一面,甚至犟起来堪称固执,但这一次,若真的是像她所说的是误会了听错了,她怎么会用那种愤怒仇恨的眼神看着她。
她那所谓的听错了误会了的话,更像是阻止她来找他沈白,阻止她调查母亲的事。
她若是连这些都看不出,枉白做了她这么多年的姐姐!
胸腔起伏剧烈,她在赵子晴面前压抑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沈白,我妈的事我待会与你说,现在我只问你子晴,她纵然有错,错在也是太冲动,老实说,昨晚要是我亲耳听到你跟医生说的混账话,我怕是也忍不住会……狠狠骂你!”
她脸色极苍白,眼神阵阵发黑,却还是死死瞪着他,“子晴的话,哪一句错了?你失了面子要罚她,我可以认一分,但你现在这般……我真的怀疑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能让她在我面前改了口。”
她说这些的时候,他就用一种古井无波,看一场闹剧的眼神看着她。
这种眼神刺得她浑身发疼,她呼吸不稳,转身越过他的书桌大步走到他跟前,他坐着,她到底高了一头。
“你是不是威胁她了。”掐着的手心疼意弥漫,她听到自己颤抖里带着愤恨的声音,“就像当初……你不动生色的威胁我一样。”
“上次你用我爸和赵氏逼我,这次,你是不是用我妈和我,来威胁我妹妹了?”
“沈白,沈少,沈大总裁!你可真是,好本事。”
最后一句,几乎咬牙切齿。
他看着她,微抬了眼,即便落于下首,他依旧是迫人的。
“嗯,我威胁她了。”
淡淡的,他声音落下,目光没一丝波动。
莫羡喉咙里的话瞬间拥挤堵塞成一团,说不出一句,她想过他许多可能会说的说辞,她想过许多她的应对的如何言辞狠辣才能刺破他这平静的外表。可他现在,轻飘飘一句就承认了?
像万千的拳发了狠力的打出去,打在一团的柔软的棉花,憋屈愤恨无处发泄的时候,那打出去的拳却迎头反射回重重一击。
“你……”
她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一手扶了他的桌案,死死瞪他,却看不清他的脸。
“我如何。”
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到他的声音带着她不懂的意味似的。
“你……”每一个字都带了深沉的愤恨,她低着头,“沈白,你是要……把我们一家逼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你知道吗?我甚至想过,是不是我家里人,我爸妈甚至不知道的爷爷奶奶一辈,做过对不起你家的事?又或者是我家哪里欠了你,才让你这么……发了狠的报复我们?”
“沈白,要真是这样,你给我个痛快,真的,别这么钝刀子割了,挺没劲的。我爸已经死了,你是觉得活受罪更折磨人是吗,你真狠!你可……真狠!”
她的愤恨忽而又带了怯懦,扯扯嘴角:“我已经嫁给你了啊沈白,你要这么折辱我不都方便得很,你要做什么冲着我来啊……我妈和子晴,你能不能……别逼我了……”
大起大落的情绪,让她心神都在透支似的,她身子晃了几晃,脸色蜡白无血色,眼睛直直望着他,眼里却模模糊一片雾蒙蒙。
“恨我么?”
他终于开了口,在她长久的发泄之后,他蓦地伸手,把她微晃的身子拉下。
“啊……”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胳膊被他的握住,他另一只手落在桌案,堪堪把她圈在了怀里。
“你放开!”
意识到自己是坐在了他的腿上,她剧烈的挣扎。
“不是说嫁给我了,让我任意折辱?”
他的手力道极大,甚至让她有了丝丝的疼意,他声音淡淡,落在她耳里却是刺人的嘲讽。
听清他的话,她挣扎的动作一顿,死死握着自己的手,气力颓然。
她停止了的挣扎,没有让他语气的冰冷少一丝半分。他微低了头,说话的气息撒在她的脸侧,然说话的话却让莫羡浑身颤抖。
他说:“莫羡,是我对你太好么,才让你忘了自己到底是谁的妻子。”
“谁给你的胆子,敢在野男人家里过夜,嗯?”
“昨天夜里闹那么大都不肯回来,看来你妹妹的命,也敌不过一个野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