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的下巴安的不是太好，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只是喊冤：“冤……冤枉……”
“冤枉？”聂安在旁边冷笑两声，“那本将军倒是不知道，你袖子里藏着毒药是要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打算没事自己吃着玩吗？还不快招！”
这种事能招吗？招了就是死罪，倒不如一直死咬着不松口，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白雪看得明白，并不回答聂安的话，翻来覆去就是“冤枉”二字。
何紫衣慢慢放松了下来。她本是打算着，若白雪招供，她就当场杀了白雪灭口；若白雪没招，就找机会在诏狱里把白雪给杀了。现在白雪只是喊冤，看来并不打算招供，她暂时不需要出手。
聂安经验丰富，见白雪根本不回答问话，就知道必定有人在背后指使白雪。现如今证据确凿，哪有什么冤枉？偷眼看了皇帝一眼，聂安心中有了数，当下冷声道：“这一宫女，虽然你犯下灭诛九族的死罪，但当今圣上恩宽，如果你肯说出背后指使你下毒的人，本将军会向圣上求情，罪不致你的家人亲族。”
见白雪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聂安走到多总管身边低声道：“请总管帮忙查查这个宫女的册子，看看她的出身来历，说不定有些线索。”
多总管点点头，跟自己的徒弟交代了几句，小太监急匆匆前去找册子。
大殿上陷入了诡异的沉寂。唐凝盯着眼前的一串葡萄沉思了片刻，突然闭上了眼睛，对白雪施展出了【魂之共振】。
她已经不想再陪何紫衣演下去了，她要“帮”白雪招供！
不多一时，小太监捧着花名册匆匆回到大殿，多总管翻了半天，白雪的牌子对的上号，可脸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跟册子上记的根本就是两个人。
看了看皇帝，又瞅了瞅聂安，多总管一跺脚：“万岁！奴婢有罪，这个贱婢根本就不是宫里的人！她是冒名顶替混进来的！”
说完，多总管跪在地上连连叩头请罪。他是大总管，出了这样的事情，是他的失职。
皇帝看向白雪的神色如同在看一个死人，冷漠而又神秘，充满了难以言述的哲学意味。过了有三分钟，他才开了口，竟是怒极反笑：“很好，很好，手都伸到宫里来了。”
阴气森森的话语伴着狞笑，所有人都觉得一股寒气从头贯到了脚底，大气儿都不敢出。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到了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首先，背后的指使者想要三皇子的命，这是毋庸置疑的。这种人也许很多，皇帝也不是完全没有情报来源，三皇子做的荒唐事他虽然不能说全都知道，但也掌握了几分。只是三皇子祸害的都是平民百姓，而且通常都是不留活口，这些人就算想要找三皇子报复，也没有那个条件。
第二，有能力在宫里安插人手的，必定是权贵。你说村东头老李跟三皇子有仇，他能安插人手进宫里吗？
第三，从整个计划来看，部署的原本应该说是十分周密的。在宴会上给三皇子下慢性毒药，三天后发作，任谁也猜不出究竟是哪个下的手。
能想出这样周密阴毒的计划，并且还能够真正的施行，符合条件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再仔细推敲一下，前些日子三皇子在自己的府中遇刺，当时的刺客是从哪里抓到的来着？
皇帝虽然迷信，但他不傻。正当他陷入了对太子的怀疑时，白雪忽然叫了起来：“奴婢冤枉！奴婢真的冤枉啊！奴婢，奴婢是受太子妃的指使啊！”
她冷不丁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片刻的沉寂之后，金殿里仿佛开了锅。
“她说什么？不是受太子的指使，是受了太子妃的指使？”
“太子妃为什么要杀三皇子？”
“你这么笨呢，太子跟太子妃还不是一回事。太子妃杀三皇子干什么，还不是因为太子想杀。”
“不会吧，太子虽然跟三皇子斗得邪乎，可皇上也没有易储的打算，太子费这个心做什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那天东宫的赏花宴上可是出了大事……”
“什么大事？你倒是快说啊！”
“这个……”
众人正然议论纷纷，何紫衣却忍不住了，一脚踢翻了桌子站起身来：“贱婢！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冤枉我！”
神情冷漠地看了飞出去倒在地上的桌子一眼，皇帝不咸不淡道：“太子妃，你不要着急，先让她把话说完再分辨。”
“父皇！”何紫衣哀叫了一声，皇帝却并未理会她。
太子急忙站了起来：“父皇，紫衣为什么要杀三弟？她没有理由这样做，父皇不要听这个贱婢胡乱攀咬，还是把她拖下去先打几板子，她才能说实话！”
有那三皇子一派的死忠，知道现在三皇子已死，太子上位自己没有好果子，也乐得现在豁出去把太子拉下马，当下起身：“太子殿下，您这是想要屈打成招，还是想要借着用刑的机会杀人灭口呢？”
“休得胡言！”太子眼眉倒竖，二目圆睁，死死盯着说话之人，“田大人，听你这意思，你是认定本宫与太子妃指使人杀了三弟了？污蔑当朝太子，你该当何罪！本宫有什么理由要杀三弟！”
“理由？”田大人不阴不阳地冷笑了一声，“太子殿下，理由您比我们清楚，难不成还要我们说出来吗？”
太子心里一翻：这个田尚书，该不会真的知道点儿什么吧？
“都给朕闭嘴！”皇帝一把抓起桌上的酒杯砸到了地上。玉质的酒杯砸成了粉末，金殿里顿时鸦雀无声。
抬手一指白雪，皇帝面色阴冷：“你继续说。若有半字虚言，立刻拖出去点了天灯！”
白雪打了个哆嗦，点天灯可不是什么好死法，她自知绝无生机，但也不想死的那么惨，当下急忙道：“罪人绝对不敢有所隐瞒。皆是因为那一日赏花宴上，太子殿下与三皇子殿下，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了？”
“他们当众苟且被人发现！”白雪把心一横，终于把这件事给喊了出来。
这事，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是头一回听说，一个个表情好像是见到了什么前所未见的怪物，十分的难以置信。可再去看太子的表情……这件事的真实性，立刻没有人怀疑了。
最难说的已经说了，还怕其他的吗？当下白雪继续道：“太子妃因为这恨上了三皇子，前些日子亲自带人去三皇子府上刺杀，失败之后又想到了这一条计策……”
“你胡说！你胡说！我何时做过这样的事！”何紫衣几乎要跳上去把白雪给掐死。可惜现在聂安就在白雪边上，何紫衣想要下手灭口也很难出手。
白雪却好像是中了邪一般继续往下说：“为了这个计划，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把连同我在内的十几个人都送进了宫里作为内应，他们现在都在外面御膳房送菜的队伍里。”
多总管急忙带着徒弟冲出了大殿，这么多人混进了宫里，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没过多一会儿，禁军又押着十几个宫女进了大殿，多总管向上叩头：“启奏陛下，这些人都是混进宫来的。”
能让这么多人混进宫里，可见太子的势力有多大了。皇帝阴测测地瞥了太子一眼没说话。
可白雪还在继续往下说，似乎不把何紫衣的老底全给抖出来她不满足一样：“太子妃手底下有一个杀手组织，平常以京城里那家‘悦紫楼’为掩护，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这些日子里京城的几桩大案，都是这个杀手组织做的……”
“贱人！你敢背叛主人！”一个被何紫衣洗脑了杀手大叫起来。
这一喊，比什么证据都有用。
何紫衣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绝望，此刻她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自己好歹是个祥瑞之兆，天生风格……
哪知道皇帝的脸上却如同浮起了一层黑雾，面色比之前更为狰狞了几分。
“三天前钦天监来见朕，说太子妃失踪期间夜观天象时，发现代表太子妃的凤星不知何故被黑云遮蔽，已全无祥瑞之气。朕本不信……”皇帝停顿了片刻，语气变得更为阴森，“如今看来，却是真的了”
钦天监的蔡大人忽然从座位上滚了出来，整个人几乎贴在了地上：“陛下，臣罪该万死！昨夜臣再次观测天象，发现代表太子妃的凤星已然摇摇欲坠，周边的黑云已然将太子殿下的紫星也吞噬。东方却升起一颗新的凤星。只是这一凤星却与太子殿下并无联系……只因兹事体大，臣也恐怕是观测失误才没有及时禀报，还望陛下看在臣效力多年的份儿上，饶臣的一条性命！”
太子整个人如遭雷击，有些僵硬地扭头去看皇帝。可皇帝却连一个眼神也没有施舍给他。太子顿时明白，皇帝不仅信了白雪的招供，又因为钦天监的这番话，彻底对他失去了信任。
何紫衣眼角的余光落在太子脸上，发现他神情颓废，不由得心里升起了一阵怒气，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怂包。她注意到聂安现在在白雪的身边，多总管也在下面跪着，皇帝身边除了一个已经被连翻意外打击得彻底呆住的皇后，就是几个小宫女而已。
她也不想杀白雪了，该说的不该说的白雪都招了个干净，再灭口也没什么用。眼下，何紫衣已经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杀了皇帝！她来做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