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一片混乱的功夫,何紫衣悄悄离开了座位,从地上捡起了三皇子用过的酒杯揣进了袖子里。随后又从另一只袖子中取出了一只新的酒杯丢在了三皇子的脚下。
众人正忙着查看三皇子的情况,无人注意到她的行动。
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何紫衣仿佛一只受惊的小燕子,一头扎进了太子的怀里,浑身颤抖。旁人一见,就知道她必定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太子低头安慰何紫衣,眼中却闪过了快意。可见三皇子的死有多对他的心意。
帝后的脸色都像是烤糊了的茄子一般难看。于皇帝而言,自己的儿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谋害,这让他如何不恼怒愤恨。而对于皇后,虽然她是太子的生母,知道三皇子与太子之间斗得如火如荼,但在她的宴会上杀人——尤其这还是她的生日,根本就是把皇后的脸面丢到地上还踩了十几脚。
不多久,十几个太医一窝蜂地冲到了三皇子的身边,可又有什么用呢?人早死多时了。
死因很明显——中毒。可这人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中毒了?太医们开始检查三皇子桌上的食物、酒水。但食物也好,酒壶里的酒也好,都是无毒的。有那精细的,发现三皇子的酒杯掉在地上,捡起来仔细检查,里面干干净净,同样也是无毒。
自然了,毒本是下在三皇子酒杯里的,酒壶和食物里没有毒药。酒杯也被何紫衣换过,就算是神仙来了也别想在这些东西里面找到一星半点儿毒药的痕迹。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宴会自然进行不下去。三皇子的生母曹贵妃哭成了泪人,在大殿上不顾仪态地哭喊着,让皇帝给三皇子报仇。
皇帝下了旨,要严查三皇子的死因。可现在谁也不知道三皇子是怎么中的毒,退一万步说,三皇子在入宫前就中毒然后在宴会上发作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查!给朕查!看宴会上谁接近过老三!”皇帝的眼中一片赤红,扫视着整个大殿,觉得每个人看起来都像是凶手。
聂安答应一声,打算领着人进行搜身。
“等等!”简鸿云忽然举起了一只手,“皇兄,臣弟的白虹璧不见了。既然聂将军要搜查,就顺便找找吧。”
皇帝的眼角就是一跳。白虹璧是先帝亲自刻了赐给简鸿云的,意在保佑简鸿云岁岁平安。整块玉璧保留了基本的形状,仿佛一道虹隐在云里,全天底下就这么一块。
今天这宴会是怎么了?
“你可曾去过什么地方?又或者,有什么人接近过你?”虽然比起三皇子的死,丢了块玉璧也不算什么大事,但这可是先帝留下先帝亲手雕刻的东西,意义重大。
简鸿云脸上一片潮红,摇摇晃晃地挥了挥手:“臣弟哪儿也没去,倒是刚才有个会杂耍的宫女过来扶了臣弟一把……旁人臣弟也没见了。”
这案子倒是比三皇子中毒案好破,目标清晰,皇帝冲着聂安使个眼色,聂安抱拳转身出了大殿,前去寻找简鸿云所说的宫女了。
何紫衣在旁边,原本扑在太子怀里,闻言身子一僵,顿感今日之事蹊跷。
原本她准备的是慢毒,要三天后才会发作,哪知三皇子却在宴会上暴毙。偏偏那个简鸿云又丢了白虹璧,还把白雪给推了出来。
何紫衣怎么想,怎么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方才白雪有意接近简鸿云,何紫衣就已经觉得白雪靠不住了。白雪本身就是背着许多重案的飞贼,何紫衣不能保证她是不是真的偷了简鸿云的白虹璧。白雪不是锦瑟,对这样的白雪,何紫衣不能完全信任。如果白雪真的把她给供出来……
念及此处,何紫衣的眼中闪过一道凶芒,决心待会儿无论白雪招与不招,都要把白雪给除掉,永绝后患。
宫里虽然人多,但只要想找,就没有找不到的人。白雪在何紫衣与太子的调度下混进了宫里,但单凭她自己却很难出去,只能等着何紫衣那边传来的消息。所以聂安只是稍废了点功夫,就把白雪从一众宫女中给提了出来。
白雪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下毒之事败露了。可她到底也是久历江湖之人,察言观色后发现不像是如此,心中强做镇定,乖乖低头跟在聂安身后,进了偏殿。早就有五大三粗的嬷嬷和两个神情严肃的姑姑等在偏殿里,见白雪被带上来,二话不说先把白雪给抓住,随后开始搜身。
白雪没想到自己完全没有分辨的机会,毒药就在她袖子里,虽然她的袖子内部有个小袋子藏得隐蔽,但只要脱下衣服,立刻就会被发现。
反抗?逃走?就算这几个嬷嬷不是她的对手,可外面还有那么多禁军,她一个人万难逃命。何况一旦动手,就是不打自招,倒不如先忍了这一时,对付过去再说。
几个呼吸间,白雪已经想好了对策。她打算自己主动把外衣脱下来,当众抖几下,如此那些嬷嬷心中也就觉得这衣服里什么都没有,应该不会再去搜查。
想到这里,白雪脸上一片无辜,主动道:“诸位嬷嬷,我一向本分,从来没做过什么违反宫规的事。虽然不知今天发生了什么要搜身,但我问心无愧,我自己来。”
那几个嬷嬷见她听话,也没有难为她,当下把白雪放开,让她自己把衣服脱了。
白雪抬着下巴,一副光棍样,飞快地脱掉了外衣,为了证明自己无辜还抖了几下。
“叮——”清脆的声音在偏殿内响起,众人寻声看去,一枚白色的玉璧出现在了白雪的脚下。好在这地板是木头的,玉璧在白雪脚上滚了一下,竟然没有摔坏。
一个姑姑抢先一步捡起了玉璧,仔细一看,白虹隐云中,正是简鸿云的白虹璧,当下冷笑了一声,抬手一指白雪。
“可找到你这小贼了!把她给我抓起来!”
白雪一脸的吃惊,她发誓自己绝对没拿这白虹璧,不知道为什么白虹璧会从她的身上掉出来。如果是有人故意陷害她,可她堂堂的第一神偷,谁能有这样的好本事,悄无声息地把东西塞进她的衣服里而不让她发现?
外面的禁军听见里面声响,知道已经抓到了犯人,一拥而入,把白雪死死按住。
“聂将军,果然在这贱婢身上发现了白虹璧。”
聂安接过白虹璧,仔细看了看,跟他从前看见过的没什么差别,当下握在手里,瞥了一眼白雪:“再看看她身上还有什么别的赃物没有?连庆王殿下的白虹璧都敢偷,如此熊心豹子胆,备不住还偷了其他的东西。”
几个嬷嬷答应一声,开始在白雪身上搜查起来。
她们做事都很有经验,知道这些做贼的衣服上会缝不少口袋,得来的赃物就放在口袋里,外表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当下一个嬷嬷捡起白雪的外衣,开始仔细检查。
旁的赃物倒没查出来,却在袖子内部的一个小口袋里,发现了一点儿红色的粉末。
聂安伸手进去,捏了一点儿出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片刻,当即容颜更变,吩咐道:“把她给我捆起来,下巴卸了,胳膊腿都打折。”
“遵命!”禁军们很快照着聂安的吩咐做好一切,聂安这点头,让人仿佛拖死狗一样拖着白雪在后面,他自己拿着白雪的外衣和白虹璧先进殿回话。
“启奏陛下,白虹璧依然找到,确实是被人偷走了。”说着,他把白虹璧往上一递,多总管下去接过,给皇帝过目之后还给简鸿云。简鸿云还是有些发醉的样子,把白虹璧揣进怀里后在座位上发呆。
这一篇算是揭过去了,聂安又把在白雪袖子里发现的红色粉末递了上去。
“臣还在那宫女的袖子里发现了这个,如果臣没有看错,这是一种毒药。”
“毒药”二字一出口,何紫衣就知道事情不妙。她坐直了身子,按住袖子里的袖箭,随时准备出手。感受到她的僵硬,太子也觉得事情不妙,紧盯着聂安。
有太医上前,仔细检查了红色粉末后跪倒磕头:“皇上,这的确是一种毒性凶猛的毒药,名叫‘三日毙’,中毒后不会有任何反应,但服下之后的第三天必定会毒发身亡。”
“是这种毒药害死了老三?”皇帝紧抓椅子的扶手,身子向前倾,面色凶恶。
太医有些疑惑:“就算是那宫女投毒,看样子这毒药也只有可能是今天在宴会上下的,三皇子突然毒发……待微臣好好检查一下,再做定论。”
说着,这名太医又回到三皇子的尸体旁边,开始仔细检查。
等查到酒的时候,太医恍然大悟,重新回到大殿中间跪倒:“启奏陛下,今日宴会上这酒乃是‘青焰’,会促进血液加速流通。三皇子殿下确实是在今天中的毒,但因为青焰酒的缘故,毒性发作被加快了,所以才会突然发作。”
“把那宫女带上来。”找到了三皇子的死因,也找到了犯人,皇帝的脸上反而平静了下来。
大殿中弥漫着低沉的气氛,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很快,白雪如同拖死狗一样被拖上了大殿。皇帝本想亲自审问,见白雪这幅样子,也有些傻了。
聂安急忙解释:“为了防止她逃走,臣命人打断她的四肢;为了防止她咬舌自尽,臣命人卸了她的下巴……”
说着,聂安上前,把白雪的下巴给安了回去。
“说,是什么人指使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