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不要？”顾成勋好笑地望着白晓，他耸了耸肩，“我觉得还是挺有价值的，你不是卖珠宝么？你替我估估多少价？”
白晓奇怪地看了一眼顾成勋，她掀起唇角，“反正我不想拿走卖掉。”
顾成勋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将那东西又重新握到手心里，随后展开来，“看来给我定制这个的人骗我。”
“有什么好骗你的？”白晓一时语塞，她朝顾成勋探出手，“拿来。”
青年抿着唇，将手里的东西送上去，脸上是克制不住的笑意。
白晓微不可见的幅度翻了个白眼，还是探手过去，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水面突然摇晃起来，连带着整个船都剧烈地颤动，白晓整个人都朝旁边磕去，危机中，两手手忙脚乱地摆弄着，不知道抓住了什么东西，耳边只听见一声拉长了的布料撕裂声，随后她就仰面倒了下去。
这一摔摔地白晓七晕八素，头磕在船板上闹地她眼冒金星，费力地睁开眼睛，却看见近在咫尺的顾成勋，她此刻正被困在顾成勋双臂摁在甲板上圈起的空间中，于是便有些尴尬试图要爬起来。
而此刻的顾成勋挂着半件衣裳，胸口衣裳大开，露出结实的筋肉，正一脸复杂地看着白晓。漆黑的瞳孔含着似笑非笑的意思，“你力气挺大的啊，把我给拽过来了？”他虽然这么说，却没有一点要起来的意思。
白晓看看手上紧紧抓着的一块残破的属于顾成勋衣服的衣料，“……”
刚才那一晃，她不仅把顾成勋抓过来了，还把顾成勋的外衣，扯开来了。
“那你要不要……”白晓将手上的撕扯成残布的外衣递给他，眨了眨眼。
顾成勋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你还是……”白晓欲言又止。但同时又觉得自己蠢地厉害，破布片交给顾成勋能够干什么？又不能吃又不能穿的，如果现在有台缝纫机也许还行，她不禁暗骂自己一声。
“我还是把你的外套还给你吧。”白晓连忙改口，她这么去说的时候，起身就要把衣服脱下来，却发现衣服上沾着一块巨大的糖——原来刚才那一遭还将顾成勋给她买的糖人扑到了身上，这下，白晓是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了。
“……”
“……”
两人相对竟是有些无言。
要么怎么说造化会弄人呢？现在弄成这样，一时间竟敢不知道该如何收尾……
下一个渡口，他们不约而同地下了船。
两个人往回走。
顾成勋领口大开，在冷冽的寒风中也不觉得冷，而白晓的臂弯中则挂着顾成勋的大衣，她盯着顾成勋裸露在外的肌肤，默念了许多遍“是他自己不要穿的不怪我”这才觉得于心有安。
也确实，但白晓把衣服脱下来执意要换给对方的时候，对方却扯着嘴拒绝了，“你要我穿着沾有糖渍的衣服？”对方在笑，还是玩味的笑，并不像是因为洁癖所困扰，白晓将这种行为自动归属为无事聊骚，于是也就不再提起这件事。
只是回去的这趟路并不似来时的那般轻松，她和顾成勋刚从小码头那边下船，没走几步路，就瞧见河岸边上一女子与一男子拉拉扯扯，女子哭哭啼啼似在挽回，见男子不愿，一甩水袖就要跃进那溪流之中。
此时人已稀少，观他二人倒是离地近一些的。
白晓见有人如此，自然是容不下有人在她面前轻生的，见此情况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抛给顾成勋，踩着皮鞋朝那女子奔去，顺带还大喊一声为吸引注意力。只是不知她这庞然大物突然冲出去去的是否太吓人抑或是太突然了，那女子惊地花容失色，一时忘了要跳，怔怔地睁大了眼睛原地望着白晓。
白晓心思有戏，正准备扑过去的时候牢牢抱住姑娘的腰，防备她再做些什么然后再好言相劝，叫她甩了那个渣男另寻相好——台词她都想好了。哪知手没抱到人，那姑娘却被她一骨碌撞进了河里，人落下去倒还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咕咚”声。
顾成勋走到白晓旁边，耸了耸肩，露出无辜的表情。
白晓，“……”
“这个……”白晓望了望顾成勋，勾出一个勉强的笑。笑过后猛撞了他的肘关节，“救人啊！”
说着白晓就准备往下跳，只是人到半空，还未落下便觉着她自己的腰被顾成勋一手拦住，整个人也霎时甩到他怀里。白晓狠狠撞在他胸膛上弄得头昏眼花，待眼前清晰后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却示意白晓不要做声看河内。
白晓又急又气，却也将信将疑地转过头去，瞧见原本还似乎铁石心肠拒绝女子的那位男子早就慌慌张张地跳下河，此刻已经抱住了不断扑腾的女子，两人一同游向岸边。
白晓便有些心虚，“也算是失而复返。”
“是啊，也都还湿漉漉的，也算是得偿所湿。”顾成勋在一旁笑眯眯地配合白晓。
白晓一时无话可说，就这样保持着暂时的姿势看那对男女爬上岸。男子一直抱着那女子，时不时还替她顺口气，两人那湿漉漉的模样，就是她都觉得不趁热打铁发生点什么实在可惜。这样想着，便浑身热了起来，又觉着顾成勋勒着她甚紧，两人贴在一起的地方热得很，半推半挣扎着撬开顾成勋禁着的她的臂膀。
顾成勋松开手退后一步，笑道：“不过好在人家两个人没事。”
白晓抿唇，瞪了他一眼，“你在说我好心差点办坏事？”
顾成勋摊手，“你办的好事。”
白晓撇开目光。
经过这一闹，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在楼梯口分别道过晚安，两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中。
白晓这边，山山似乎已经等了她很久了，见她回来还有些着急，白晓只把自己和顾成勋一晚上发生的事避重就轻地和山山说了，安抚了几句。
于是一夜无话。
第二日早上，白晓起来便觉着鼻尖酸涩皱痒，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引地走在前面的顾成勋回过头来，面色似有担忧，“昨天着凉了？”
“有点。”白晓揉揉鼻子，其实除了昨天晚上的冷风，也有没怎么睡地好的因素，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是翻来覆去地想了大半夜的顾成勋的面孔，自糖人灯光下的那张侧脸，到烟火花灯中的身形，到船上两人近距离的热烈呼吸，再到河边箍在他怀里的温度，这一日的一切无时不刻不在她的脑海中徘徊循环往复。
甚或是从前在陆府的两人之间交集的画面都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这是怎么了？
白晓想不明白。
就像是出现了什么徽昭一样。
“怎么不走了？”顾成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索，她仓皇地抬起头来，对上顾成勋的眼睛。“那帮老爷子，还在等着。”他这样说。
“嗯嗯。”白晓应了一声，逼迫着自己从那堆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
她没忘自己这一次来扬州的目的，她来扬州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不过扬州本身的风景样貌很不错就是了，只是更为重要的，却是和陆家的那几个老头子接洽好，拉拢这几位，不让其因为陆良又的离开而疏远陆家本家。
今天早上这一遭，就是去一一拜访的。
他们一行人的第一站是扬州陈家，陈家的家主唤作陈梁，是跟随着陆洪琛当年一起壮大陆家的老家奴，后来陆洪琛一方势大，于是将这一辈子追随劳苦功高的家奴们放回老家来，一方面，安抚老人，一方面，也是在稳定江南的局势。
陈梁是其中之一，却与其他家奴不同。
他救过陆洪琛的命，所以陆洪琛待他又和其他家奴不一样，以至于在陆洪琛的庇护下，这个原本出身最为低微的陈梁，成了整个江南老人之首，临行前陆修文就大概和她交代过，这陈梁在江南几乎是一呼百应，只要陈梁发了话，那么一切好说。
所以陈梁，也就成了他们此行的第一目的。
然而，白晓的第一回却是无功而返——人都到了陈府跟前了，家丁却说陈梁不在，让白晓隔日再来，就是白晓再怎么年轻，却也知道这其中的意思：人家这是找个借口随便打发呢！因而却又觉得无比头痛。
回去的路上，撞见顾成勋，顾成勋是与白晓兵分两路的，一路，也就是白晓，去下帖求见，一路，也就是顾成勋，去街坊处探查搜集情报。此刻顾成勋正对着白晓面对面地走来，他一看白晓的模样就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
“不急，陈梁不过欺负你是个年轻人，要给你点下马威，势必是要你三拜才得见。”顾成勋道。
白晓蹙眉，“三拜？按着品级，我该是比他高些，我若真的为了见他而放下身段，他只怕会是更看不上我。”
顾成勋沉吟片刻，“这样吧，那就另辟蹊径。”
“怎么个法子？”白晓问。
顾成勋捏着下颚轻笑，“常言道，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除了给予对方想要的，还有一个，就是抓住对方的把柄。”
说到这儿，他眼中放光，“咱们揪着他的小辫子，不怕他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