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桃花,灼灼其华……
这寄养在无善宫的桃花,那一日开的特别好。听说,红尘宫新来的那名仙子,将要代替宸溪姻缘神君之职。
如此空荡荡的宫殿,终于要有了生息。
“君上中了血颜……”司命心口暗跃抿唇道:“和当年青扇元君中的毒,一模一样。”
不过剩下的话他未敢说出口,当年青扇的毒,乃是浅浅一层,虽然剧烈,但早已被玉诔解的干净。这一次,那人似乎用了不少的量。
“当年魔族大战陨落后,这种药,便没了踪迹,只是隔了万年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司命一旁恭敬扣袖道:“只是有一件事,小神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紫衣帝君双手负在身后,狭长的眸子观望着天边的游云:“你跟在本君身边有些时日了,有些话,但说无妨、”
司命得了应允,思量半刻道:“当日并非是绾桐女君闯入了太子府,而是有人故意为之。而且,绾桐女君似乎是最清楚当年青扇元君坠入梨花阵时发生的一切。”
新上任的姻缘神君,名唤水月。
只听这名字,便晓得有是一个痴情的女儿。水月在无尽涯头做了三百年的守涯小仙,自诩无欲无求,因此天后娘娘特意下了旨,命她回天庭看守红尘宫。
天下的姻缘断不得,否则便会大乱。新上任的姻缘神君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来无善宫寻司命大人,将前姻缘神君所记载的姻缘从桃花瓣上挪移下来。
“女君上最近可有好些?”水月只听闻东岳的女君因受了重伤在无善宫休养,免不得关怀一番。
司命正要与她攀谈,便听见身后伶俐的女声道:“君上好着呢,倒是水月你,隔几日寻个由头来无善宫,打着修改姻缘的幌子。莫不是看上司命大人?”
司药向来心直口快,对司命大人早已是生了情义,整个无善宫空怕没有人知道,司药女星君可是暗恋着司命星君。整个宫殿若是有女仙和司命大人相谈甚好,就免不得被她训斥。
司命尴尬的抹了一把冷汗,转身之际,瞧见玉诔同司药星君一同前来。于是只好打断她的话道:“司药你越发没规矩了,怎么能直呼神君的名讳。”
天庭中的女星君大都是女官职位,挂着星君的名号,其实是个芝麻小官。只是司药常常侍奉在无善宫帝君身旁,难免有些心高骄傲。
司药不乐意的拱手做礼:“姻缘神君。”垂下手继续叫嚣道“您老不在红尘宫守着,偏偏要来无善宫做什么,你若是喜欢这宸溪神君留下的桃花,大可去求帝君大人把这桃花赏给你……”
只是这句话过后,玉诔与司命的脸上,皆是一片肃然。
“刚刚见到帝座的时候,他似乎在寻你,你还是快些去,帝座若是怪罪下来,恐怕你我都担待不起。”玉诔格外善解人意的同司命道。
司命老眼朦胧,压在心中感激一会:“那好,本君告退。”
倒是如玉诔所料,司药果真跟了司命一同去了。只是等会司命肯定是要以见帝君的名义将她甩了。
水月无奈一笑,颇是有礼的扣袖屈身:“水月,见过玉诔大人。”
这一树树桃花开的姹紫嫣红,水月之前的确有将这无善宫的桃花挪回红尘宫的意思,毕竟当年姻缘神君是将那天下间最为繁琐的丝线存在桃花的花蕊中。若是要拿那册子一点点记录下来,着实有些费劲。
只是听司命大人说,前姻缘神君和东岳女君的关系密切,神君魂飞魄散之后,帝君亲自命人将红尘宫桃花挪了过来,乃是帝君对女君上的一片真情。
她身为姻缘神君,自然是不能毁了别人的姻缘。况且,这无善宫的帝君可是她的顶头上司。
“自从当年离开无善宫之后,便已经好久不见了,现在算起来,恐怕都有几千年了。”玉诔摘下一片桃花,递给了她。
水月莞尔一笑,或许司命大人和司药星君早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毕竟当年她只是跟随在玉诔女官身边的一个小仙,因着机缘巧合,帝君将她同其他人派入八荒历练,她去过无渊海,辗转又去了无尽涯,在荒山中漫漫长日度过了整整几千年的时光。却未想,便是因为自己这无欲无求的性子,被天后娘娘看中,提拔为姻缘神君。
事到如今,她仍未敢相信,自己又能回到无善宫,而且还升了品阶。
“是啊,这几千年之间,倒是听说过当年的事,那东岳的女君上,真的与青扇姐姐十分相似吗?”
玉诔停下脚步,悠扬裙裾飞舞:“嗯,但凡见了,也会分不清两个人。”见她还要问些什么,于是打断道:“你自从来了无善宫,帝君大人便一直为女君上的事忙来忙去。今日,你正好同我去见帝君。毕竟红尘宫乃是无善宫的管辖范围。”
血颜之毒,乃是源于魔界,玉诔本就是之前魔界的帝姬,解这种毒,也的确简单了些。不过中毒之人,可能要难受了些。
当年青扇虽解了毒,但身子一直不好,引得血颜残毒在她身体中存留太久,跃入梨花阵之后,被阵中的妖气魔气吸引,才沦落到最后无药可解。
“血颜的毒,是没有办法根治的,只能看君上什么时候愿意醒过来。”玉诔抿了抿唇,继续道:“当年父王在魔界广为散播血颜这种毒的配方,我那时候还没有学会制毒的办法,不过我却知道解毒的方法。后来神魔大战,帝君将这种毒封印之后,便消失在三界。万年之前的那件事纯属意外,可万年之后,下官觉得,不是一件普通的意外。”
当年景鸿公主替玲珑承认了是自己下的毒。追问起根源,景鸿只说,是偷了天帝宫中存下的。只是在那一次之后,天帝便下令把中天宫的血颜毁的一干二净。唯一可能的便是天界中,除了他之外,还有别的魔界之人
对于这种毒,向来杀人都是十拿九稳。玉诔明白,帝君不愿将青扇元君的死因公布出来,也是因为,当年青扇之死,八成是和血颜之毒有关。
帝君握着书卷的手越发用力,但语气算沉稳:“命人去碧波宫,搜查宫中可有血颜。”
只是这一次,倒是没有能如玉诔的愿。仙人回禀,碧波宫中并未有这种毒药。
帝君沉下声道“景鸿她虽然任性,但本君已经罚过了她,这万年以来,她算是乖巧。”
玉诔急道:“难道大人以为,这件事除了景鸿之外,还有别人么?”
他的确不信还有任何人,但是但凭景鸿的能力,根本不能控制血颜的煞气。血颜当年是他耗了自己万年的功力,才封印在魔界,毁之殆尽。
引魂灯被玉华星君带离人间,去灵气广的仙山中修炼,自然是不必再担心人间的事。
回想之前的事,以至于后来引魂灯被毁,绾桐身中血颜,她不过是想要夺走自己喜欢的人罢了。
帝君心里明白,玉诔心里也明白,只是不愿意让这一切这样简单的过去。
我清醒后的那一日,看着天际的那条摧残的弧线,玉诔道:“虽然毒是解了,可是还有残留,若是想解毒,恐怕要去寻一株仙草。”
只是寻仙草的事儿,早已被司命大人寻由头塞给司药星君去了。
“我想,去看看那位新上任的姻缘神君。”说话间,有些头晕目眩,司命说,是因为当时将半身的血都吐了出来,如今气血两亏,所以才会有这样大的反应,不过最为有效的方法就是在屋子中躺着,然后没完没了的喝参汤。
我有些惶恐的道:“难道你不怕将我喝上火么?”
司命眼眸中闪过一缕危险的气息:“不过的,本君会命人在汤药中多加几味解火的草药。”
“司命这一时半会估计也寻不到帝君,既然君上想去看看,下官就陪君上去见一见。”玉诔嘴角扬起温和的弧度。
久违的红尘宫,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只是宫殿内没有桃花,有些寂静了。
却未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你呀,前几日看你这里少了东西,就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本神君呢,就去拔了苍泽的水晶宫中几颗水晶做的玉树。放你这倒是挺合适的。”
说话的人,瞧着有些眼熟。我脑袋沉重的摇了摇,玉诔在我耳边小声的提醒道:“凤桐神君。”
那活泼的小姑娘看着长得极美,笑容更是如沐春风。见到我与玉诔的身影之后,却是愣了一刻,随后衣裙飞舞一个踮脚飞落在我身畔:“好漂亮的女子。”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清澈无比:“呀,我好像在什么时候见过你。”
我不禁与玉诔都被她这番话逗笑了,玉诔连忙扯了扯她宽大的仙袍:“你说的这位漂亮女子,是绾桐女君。”
一旁怔怔的水月连忙上前来,携着凤桐一起俯身道:“不知君上驾到,有失远迎。”
凤桐神君还在迷糊,掰着手道:“女君上,是东岳的那位?”
我俯下身子,银丝垂在她的面前,浅浅一笑:“东岳绾桐。”
这熟悉的宫殿楼宇,除了多了这些玉树,里面的摆设倒是同以前一模一样。
水晶雕成的玉树,银装素裹,我手指贴在玉树之上细细摩挲,树上的冰凉冲击着混沌的脑袋,感觉有些更加沉重。
“听说,你中毒了?”玉诔同水月一起去把姻缘簿子上的东西细细整理一遍。这个空荡荡的宫中,似乎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突然身后传来她的话,我有些茫然,转身看见她的时候,她正脸色肃然问道:“你是不是中毒了?”
我愣了愣:“怎么?”
她眸子泛着水光,双臂抱怀的蹲在我身边:“你也蹲下来,这样我就不用昂着头了。”她拍了拍身旁的云朵,示意道。
我恍然的听她的话蹲下身。她似乎与天庭的那些神仙有些不同,这样的大胆,却是让人如何也尊严不起来。“你是凤桐神君?”
“嗯,是我、”她语气轻快,在我不经意间,手指搭上了我的脉搏。我煞是惊讶:“你……”
她一本正经道:“我给很多花仙树仙看过病,懂得一点岐黄之术。”
我猛然间觉得有些好笑,与她攀谈间觉得神清气爽了些:“可你是草木神君,我却不是花仙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