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咒相传是上古祖神开天辟地集天地精华而炼成的咒语,你父君小时候,也是从祖父那里学来的,如今,是时候传授给你,你乃我东岳未来的女君,东岳千万年能屹立三界,无人敢侵犯,也是因为乾元咒。此咒一出,轻者五雷轰顶,丧失百年修为,重者即便是祖神在世,也不一定能救回一条性命。”
我记得,那时候父君拥着我坐在月光之下,“绾桐,乾元咒伤人性命,不到万不得已,不可随意使用。”
也许当时我太过于孱弱,他才想把这样厉害的咒语传授给我,不过,距今为止,似乎只有这一次。
我怕自己失手伤了她的性命,于是刻意将灵力压的很低。却没有想到,反噬过来的竟然会这样痛。
五雷轰顶,又岂是一般神仙能承受的住。
“君上”燕汅眸中含着水雾,小声道:“君上,我去请帝君,请君后来给君上聊天。”
我虚弱的躺在冰凉的地面上,手指染血,搭住她的手腕:“不行,不行,不能告诉父君母亲我回来了,她们会担心的。”额头上的血痕渐渐明晰,坠落在我的手背上:“我没有想到,乾元咒那样厉害,若不然,我便不会这样鲁莽。”
燕汅拿着帕子心痛的擦拭着我额上的血痕:“不怪你鲁莽,只怪你为什么要将那乾元咒给撤了回来,自己遭受着五雷轰顶的苦。你自小便是在东岳当作掌上明珠的帝姬养着,有什么时候这样被伤害过。”
我苍凉一笑,抬起袖子抹点嘴角的血:“这座山,已经被我下了封印,你一定要帮我拖着父君母亲。”
“帝君同君后最近在研究新曲子,加上并不知道君上已经回来了,一时半会,肯定不会知道。只要君上你好好养着伤,届时就算是帝君君后寻了过来,也定不会说些什么。”
这说的,的确有礼。我挥了挥袖子,示意她离开。
阳光透着山顶的缝隙穿了进来,如此明媚,我躺在冰凉的石面上,看着那明媚的阳光,不觉有些好笑,有些人,有些事,偏偏能给你带来温暖,却也能给你带来不幸。
四下雕成的莲花花瓣,纹路清晰,染血的手指一点点摩挲着石上的纹路,这一刻,应该是最为安静的。
银丝散在石面上,似乎要嵌在石面上,盛开一朵朵雪莲……
人间,北荒苍翼山,玉床上的女子红唇似血,双眸紧合……
男子的手指温和的在她脸上摩挲,睡着的女子渐渐睁开眼睛,眼前明亮起来……
“玉华,是你吗?”双眸含泪,那眼泪,便是顷刻间的事。
女子看着面前锦袍仙装的男人,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千年以前……
千年以前,他便是这身宝蓝色的仙袍,这袖子上的纹路,这衣襟上的花案,都是她最为熟悉的。玉华,终究是回来了,如今的他她,分不清这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真……
直到抓到他温和的手掌那一刻:“我一直都在幻想,有一天,你会穿着这样一身衣裳,站在我面前,郑重的和我说,珠儿,我回来了,我记起你了”眼泪小心的从脸颊滑落:“玉华,可是已经一千年了,你变了,变得不认识我,变得与我擦肩而过却不识得我容颜了,可是我还在等你,我想总有一天会等到你,哪怕,我死了,还要残留一缕魂魄,在你身边缭绕不愿离开……”
“后来,我追了你一千年,有太多的时光被我浪费,我想,即便是我死了,也要在看看你。如今,我真的又遇见你了。珠儿,死而无憾。”
他看着面前这个惊艳的女子哭的梨花带雨,不禁心口颤抖:“珠儿,这一千年,你受苦了,我都记得,都记得。”
“你可曾记得,你以前同我说过,只要你还在,就不会让我一个人孤单,只要你还在,就会将所有温暖都给了我”她握住他放在自己脸颊的手:“玉华,有多少次,我在梦中见过你,可都没有现在这样真实。玉华,我死了,我觉得死而无憾,人生的灿烂繁华只有简简单单的一瞬间,但是我明白,自己想要的这一瞬间,即便转眼即逝,我也会永远将它铭记在心里,嵌在魂魄中。”
那一双手反手握住她的手,顺手擦掉了她眼角的泪水:“我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是我不对,让你等了一千年,从此之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永远。”
他握着她的手落下,在她的眼前,沉声道:“珠儿,玉华回来了,玉华来找你了。”
话毕,却早已觉得身前扑来一个人,这人哽咽道“我从没有想到过,我们还能这样抱着。玉华,不要离开我。”
他拍着她的背,是啊,他也想这样一辈子,即使还有短短的一个月,他没有别的奢望,只想,将这一千年欠她的都补给她。
莲花峰上上下下被下了一层巨大灵力的结界,我在那里,不知道躺了多少天,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个晨昏。
“绾桐,不要这样做。”他选择保护别人的时候,就代表,誓必会有一个人受伤,而受伤的那个人,一定是我自己。
只觉得醒来之后,身下的石面上落了不少斑斑点点的血痕。我本以为,会这样睡下去,只是刚刚有一阵灵力将我从睡梦中惊醒。
我悠悠坐起身,轻声道:“何人。”
山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女君,是我,扶南。”
我怔了怔:“你,怎么来了?”
司命他竟然能寻到这里,我原以为,三界之大,总有我藏身之处,如今看来,却是我低估了上天的能力。
良久,才听山门外传来另一种声音:“绾桐,是我。”
“长鸣。”我欲向前,却发现自己的身子还未大好,且不能撤了屏障,若是被他人感应到我受了伤,一定会添了大乱子。
“长鸣,你怎么来了。”我嗓门中一阵生疼。
长鸣嘹亮的声音中夹着一丝压抑:“你还记得,我和你在麒麟族的那几百年么?你曾和我说过,你最喜欢这莲花峰,小时候每每受了欺负,都喜欢往这儿跑。”他突然顿住声,不愿说话,后来,续道:“我到现在还在记着,他们说你失踪的时候,我便想到你一定是在这里。”
我愈发觉得心中苦的慌,这种苦,一定不亚于吃上一百颗黄连。我转过身,合上眼睛,将欲要流出来的眼泪憋了进去“你走吧,我很好,我不会回九天。是他让你来寻我的吧,可是我不想看见他,也不想再回无善宫……”
“绾桐,是我想来寻你的。”他清澈的声音打断我的话,缓了一会儿:“绾桐,你现在这副模样,我……本君很担心,若是东岳帝君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心疼不已。”
我哭笑一声:“我本就不想让他们知道,况且,我现在真的很好。”
“若是真的很好,你就该让司命和本君进去瞧一瞧,也好安心。”他道。
“没有什么好看的,我不会让你们进来,也不会告诉你们我究竟好不好。我这样,不就是你们想要看到的吗?长鸣,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如今,他正好不在,我便将心中的话,全数告诉你,问一问。”
山门外的气氛着实压抑的厉害。我低下头,看着袖子上的大片血迹凄然道:“当日,你明明身在无善宫,明明晓得那个丫鬟是别人假扮的,明明晓得……这一切都和景鸿脱不了干系,为什么之后,你却走了?”
“……”
“其实,我真的不怪你走没有走,只是明白了,你如今好歹也是个天宫中未来的驸马,景鸿终究是你未来的妻子,你要保护她。可是,你却没有想过,那一日,我缓过来的太慢,让别人得了手,差一些,便会被别人夺了清白……”
我泪珠终于垂下一滴:“长鸣,我被别人夺了清白,对你,有什么好处么?”
那一日,我看见那莲花边的袖子之后,便料到这件事同景鸿一定有关系,只是在殿内同她争执的时候,我才猛然嗅到一阵熟悉的牡丹花香味。这香味,是来于景鸿。
给我下毒的那个人,尽管或许真的不是景鸿,可是上次那件事,我晓得一定是她,这香味终究是太熟悉。
念出乾元咒的时候,我明明很气恼的,我明明很难受的。可是当他说,不可以的时候,我终究是心软了。
“绾桐,当日之事,本君也没有想到,会成那副模样,我知道那是别人幻化的,却不敢确定就是景鸿,你知道的,我与景鸿,本就不是夫妻,也谈不上夫妻,更没有什么别的情谊,没有必要为她来骗你。”
他的语气很沉重,沉重的我差些,就信了。
我嗤笑一声:“罢了,既然看也看过了,你们走吧。”
司命焦灼道:“君上,帝君真的很担心君上,君上若是肯和小神一同回九重天,身上的伤,一定好的十分快。”
“我不想回去,从此之后,也不想同九重天有什么关联。”我昂起头,看着那缕明亮的阳光。
“那你,让我进去看一看,哪怕看一眼也好。”长鸣道。
我摇了摇头,笑的脆弱:“你们男人,从来都不知道,身为一个女子,想要的不过是所爱之人的一丝丝温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笑,一颗心。若是这些,有一半都被她人占据着,那这段爱,不要也罢、”
“君上说什么浑话,帝君对君上之情,又岂是她人可比拟的。”
此时的所有话,我都觉得,是在奉承,都觉得,无所谓,这一切,都是假的……
“你们走吧,我不想看见你们,也不想看见九重天的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