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会没有结果？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换个新的地方，重新来过就可以有结果！你的孩子我会视如己出，小诺，你真的不用担心，等孩子生下来，我会跟他解释！”
“解释？”我冷哼一声，娓娓道来：“我肚子里这孩子生下来，按照辈份，他得叫你一声堂哥！你怎么解释？”
不能回答的问题，顾淮又开始用沉默来逃避。
他真的一点儿都没变，跟十年前一样的自私。
我深吸一口气，咄咄逼人的说：“顾淮，我敢当着你的面承认我是回来的复仇，从一开始接近你叔叔和你，都是不怀好意。你敢承认你的自私吗？”
顾淮愣了愣，小声的嘟囔：“我知道你是回来……”后面复仇两个字，他没能说得口。
他不说，我就继续逼。
“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决断。从十年前你在法庭上指认我说谎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彻底完了。别再拿爱情这种东西来逼我，如果我今天真的还爱你，我肚子里现在就不会怀着其他男人的孩子！明天如果你真的要带我走，我也活不久，因为我不可能良心泯灭选择跟杀我母亲的凶手儿子在一起！”
顾淮也知道这节骨眼上，说什么话都掩盖不了他的虚伪自私。
我体力也不行，说了那么多话后，脑子又疼又晕。
我和顾淮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我不想理他，他也清楚，坐在床边守着我。
过了一会儿，他要说出去给我买点吃的。我没出声，假装是默认。打算趁他走后，悄悄离开。
谁知等他走了以后，我也没逃出去。
病来如山倒，我身体虚弱无力，好不容易翻身下床。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瘫倒在地板上，竭力地爬了两下，挣扎了好久，也没能爬到门口。
就在这时门开了。
“小诺！”
顾淮提着塑料袋，急急忙忙地放下，过来将我重新抱回床上。
“我求你…答应跟我走吧！我求你！小诺！尽管命运捉弄我们一次又一次，但我还是不想放弃！小诺，我喜欢你，从来就没有变过！”
顾淮一字一顿的说完，在我面前，泣不成声。
他眼眶里流下来的热泪，滴在了我的脸上。我烦燥地偏过头，闭上眼睛，紧咬牙关。
随后，顾淮停止抽泣，说：“小诺，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先吃点东西好不好？你吃一口，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一惊，这个时候会有什么好消息？
虽然很想知道，但我非要拿话讽刺他才痛快。
“你在是威胁我吗？”
“没有，真的是个好消息。”顾淮顿了顿，小心翼翼看我脸色说话，“我小叔他醒了。”
顾明哲醒了吗？
他……会来找我吗？
顾淮像是猜到我在想什么，说：“小诺，不要在想了，我小叔不是好人。”
“是啊，”我凉薄的讥讽道，“全天下就你是好人！”
顾淮表情一变，捧着一碗热粥，目光含着殷切的期待，让人不忍拒绝。
但我又不想要就这样向他妥协，想到我不久前的推测，突然想到了一个秒招，于是，我武器提议道：“你想让我吃东西也简单，我有些事要问你。你回答我了，我就吃东西。”
“小诺，你要问什么？”
“你爷爷跟你提过冉喻吗？”
顾淮一听冉喻这个名字，瞳孔一缩。他也不蠢，猜到我要问什么，“小诺，你为什么要问起我小叔的母亲？”
“只是好奇我那位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婆婆。”我嘲讽道，“你们顾家从上到下，从骨子里就烂透了。”
“小诺，你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顾淮想转移话题，我却是早就安排了，将计就计，故意提醒他。
“复仇的其实不止我一个，顾淮，你仔细想想，就凭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动得你爸爸。举报他的人是你小叔顾明哲，你爸爸是个怎样的人，我想你当儿子一定很了解。顾明哲会举报他，我想，你爸爸一定是对顾明哲的母亲做过什么？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在病房听到你爷爷对顾明哲说话，他说顾明哲和你爸爸是父子相残。”
顾淮情绪很激动，想都没想，脱口就辩解道：“不是这样的，我爷爷他做过很多亲子鉴定，结果都显示小叔不是我爸爸的儿子！我爷爷的疑心病……”
当顾淮意识他到说了不该说的，立刻就闭上嘴。
如此看来，我的推测方向可能是对的。
“顾淮，你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顾明哲如果醒来了，依他性子，绝对不会放过你们顾家……”
“小叔他不会的，小诺，我跟你说过，我爸爸是罪有应得。我们的悲剧其实都是我爸爸造成的。”
我想，顾淮口中的‘我们’，不单单是指我和他，还有顾明哲。
顾淮趁势舀了口粥递到我嘴边。
我没有抗拒，张嘴吃下。我是真的饿了，手都抬不起来，如果要跑，也得有先吃饱了才有力气跑。
顾淮一勺一久的喂我，僵持不下的气氛总算有了缓和。
我吃了一碗热粥，胃里暖和，舒服地叹出一口气，故意做出妥协的样子，皱着眉问：“你说明天早上的坐船离开，我的身份你打算怎么解决？”
“明天早上港口会有一艘开往美国的货轮，而我们就是轮船上两个普通的员工。身份证件我都准备好了，不会被查出来。”顾淮不疑有诈，把他的安排都说了。
我理了理目前掌握的线索，比起顾明哲十年前扮演了什么角色，我现在更关心一件事。
“你怎么知道我会被关在废弃厂房？”
一提起这件事，顾淮眼睛里闪过痛苦之色，表情也变了。扭过头，不敢看我，支支吾吾的说：“对不起，小诺，那是……我妈妈安排的。”
我倏地一惊，脱口问：“你确定？”
顾淮点了点头，转身去翻放在椅子上的行李袋。我目光直直地看着他从行李袋里捧出一个骨灰盒，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是……”我说话的声音都变调了。
顾淮哽咽着又点了头，将骨灰盒递给我，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低着头，非常紧张和害怕。
我接过骨灰盒，强忍着从心里生出来的怒火，冷声说：“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诺，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解释，请你先听我说……”
“出去——！”
顾淮被我一声厉喝，终于亦步亦趋地出去，连门也关上了。
我死死地抱紧手里的骨灰盒，愤怒到浑身发抖，痛得无法呼吸。我再也忍不住，哭得声嘶力竭。
“妈妈…妈妈……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用！让你死后都不得安生！”
我愤怒到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想到顾淮居然还有脸要我跟他走，他们都不让我妈妈入土为安，我凭什么要成全他顾淮！
眼下其实有最好的办法，既然法律还不了我公平，那我就自己动手！
我手里抱着骨灰盒，摇摇晃晃地坐起来，刚想揭开被子，腿一软又倒了回去。
“我怎么那么没用！我为什么……”
我身体没有力气，脑子却非常兴奋，熟悉的感觉让我立刻压下心中的愤怒，残存的理智仔细思考这两天发生的事。
第一次出现了严重排异反应，第二次在酒吧出现了幻觉。
从这药的效果来看，起效应该很快。也就是说，我刚才吃的粥有问题。
顾淮，他为什么要给我吃这种药？
他手里的药又是从哪里来的？
谢思思明明是顾明哲的人，我是被谢思思给绑架的，顾淮为什么会说是他妈安排的？
思维越想越混乱，我已经无法去思考，整个人兴奋的飘飘欲仙，所有的痛苦绝望都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
我眼前开始出现幻觉了，因为我居然在房间里看见了顾淮的母亲文婉，她拿着一把水果刀朝我走来，嘴里叽里呱啦的骂着什么。
我凝神去听，终于听出她是在骂我。
“你们姓杨的一家就是阴魂不散啊！小婊、子，十年前，我好心放过你，没想到是放虎归山。你害得我和我儿子骨肉分离，我要你偿命！”
我视线朦胧地看着她抢走我手里的骨灰盒，也不管是不是幻觉，我激动地走出来，想去抢，她扬起手，刀子直接用力扎在我左肩上。
很痛。
不是幻觉吗？
我为什么会觉得痛？
我迟钝地看着肩膀的伤口，意识本来已经模糊了，但我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整个人又清醒了。
仿佛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僵硬地转头去看，地板上躺着摔碎的骨灰盒。
“不！妈妈！妈妈！”
我哭着从床上爬下来，拼命地捧起散落在地上的骨灰。右手突然被抓住，我想要挣扎已经来不及了，锋利的刀刃割破了我的手腕。
鲜血一下子喷溅出来，剧痛袭来，我痛得面目扭曲，失声尖叫，“文婉…你…你一定会有报应的！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居高临下的文婉手里拿着刀子，疯狂的说：“我也不想的！这都要怪你！我是被你逼的！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儿子！你为什么要回来继续迷惑我儿子！我这是造的什么孽！丈夫被你妈给抢了，连我儿子你都要抢！”
“你个疯子！是你…先杀了我妈妈…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我……”
当兴奋感消失后，我脑子变得昏沉，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东西了。也许是药物安眠的作用，我竟然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了，意识逐渐模糊。
耳边突然听到了文婉悲痛欲绝的哭声。
“对不起…你是个好姑娘…如果你不姓杨就好了…我要为了我儿子着想……”
她竟然拿手摸了下我的脸。
好不甘心。
我居然就这样死去……
也许是感觉生命将要走到尽头，我脑子里忽而闪现顾明哲的身影。
我答应过你要把孩子生下来的……真的不甘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