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骤然一愣，四肢百骸犹如被冻住般僵在原地。
幸得有顾言解救，他开心的喊着：“爸爸，你回来了？”
头顶落下来一只手掌，轻轻地抚摸过我的头发。我一动不动，感受到他掌心传过来的热度。
他手掌停留了大概只一两秒的时间，很快就收回，左手抱起顾言手里按住的胖猫，右手提着个黑色猫砂盆，大步流星走进了厕所。
“胖子，你也一起进去看着。”
“好！”顾言一口答应，灵动的眼睛转了转，瘪着嘴说：“都说了不许叫人家胖子！”
我看着乖乖听顾明哲的话的顾言，边说边进了厕所。顾明哲恰巧这个时候回头，眼里浮起不怀好意的邪笑。
瞬间，我头皮发麻。
他双手抱臂，慵懒地朝我走来。
我迅速从地上起来，大概是蹲久了，没想到左小腿会突然抽筋，又麻又痒，我没站得起来，顺势跪了下去。
“怎么了？！”顾明哲赶紧过来，双手抱住我的肩膀，快速地将我扶起搂进怀里。
我攀着他的肩膀，龇牙咧嘴的说：“腿…麻了……”
他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我仰起脑袋，视线望向他的脸，近在咫尺的俊脸扬起了开怀的笑容，顿时一阵火气涌出来，没好气的拿手掐他肩膀，“有什么好笑的！”
“好，好，我不笑，能站得起来吗？扶你去沙发上坐一会儿？”
那股麻劲消失后，我立刻推开顾明哲，往着厕所走去。
我一进厕所就看见顾言就蹲在猫砂盆前，小小人儿，模样帅气又可爱。他察觉到我，偏头用手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我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顾明哲像巡视地盘的狮子，剑眉紧皱着，问我：“你多久没做饭了？冰箱什么吃的都没有。”
“没有，我最近煮饺子吃。”其实，我已经没有做过饭了。一个人吃，懒得做了。
他一脸不信，轻轻地抓住我的右手，看到我手腕上戴着的一块手表，眼神瞬间蒙上了一层阴霾，欲言又止。
知道他想岔了，我赶紧解释：“不是手的原因，是我自己懒，不想做饭。一个人随便吃吃就可以了。”
“我还以为你一个人会过得很好……”
他说出这句话，没有冷嘲热讽。我哪里会不听懂他的意思，他是真的以为我会过得很好。
其实，如果忽略掉孤独的话，我一个人过得挺自在。
“咦，爸爸，妈妈，你们手牵着手是在做游戏吗？”
顾言拉着系在胖猫手上的牵引绳从厕所里出来，好奇的看着我和顾明哲。
我脸一红，想要收回手，顾明哲握得更紧了，很自然的跟我说：“这里的超市几点下班？”
“好像是两三点。”
“猫留在屋里，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把窗户关上就可以了。”我立刻就想到挣脱出顾明哲的手方法，“我去关窗。”
顾明哲眼里闪过一丝不情愿，但还是松开了手指。我去把屋里窗户关上，顾言正跟着胖猫说话：“小姐姐，乖乖看家，不要害怕，这是妈妈的家。”
“走了，胖子。”
“等我一下，我拿钥匙和包。”
顾明哲说：“不用拿包，钥匙拿好就可以了。”
“哦。”我去取了钥匙，顺便把鞋子换成出门的雪地靴。
“胖子，你自己走，我不抱你了。”
顾言不满的皱起小眉毛，大声提醒：“爸爸，我不胖！”
我低头望着气鼓鼓的顾言，三岁的小家伙，细手短腿，小脸蛋虽然有一圈婴儿肥，但是一点儿都显胖，反而非常萌。
“为什么你要叫他胖子？”
顾明哲眉梢挑动，伸手比了一个数，懒洋洋的说：“比去年重了五斤。”
歪理。
我凉凉地扫他一眼，不想在孩子面前数落他。俯下身，语气放慢，温柔的询问：“顾言，妈妈可以抱你吗？”
顾言先是脸颊上出现两团红晕，抿着唇，害羞地点了点头。
我正准备伸手，顾明哲双手敏捷地一捞，抢先把顾言抱进了怀里，抽出一只手牵着我的手，“你就别抱了，这胖子有28斤重！”
“胡说……”顾言小声的反抗。
顾明哲板着脸瞪他：“胖子，听话，妈妈抱不动你。你如果不要我抱，就自己下来走。”
“自己走就自己走，我不要你抱。”
“好，行！你自己走。”顾明哲弯腰，轻轻松松地把顾言放在地上。我目瞪口呆，顾明哲轻嗤一声，瞅着我说：“这脾气随你。”
“……”
我眼角一抽，顾明哲孜孜不倦的说起来。
“大的可难哄了，永远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嘴里说不出一句真话。小的就难伺候，跟大爷似的，随时随地都得小心看着。”
我毫不留情的甩掉顾明哲的手，“儿子，妈妈，牵你走。”
顾言刚答了一声“好”，就被我强行牵着走了。
“我话还没说完呢，别急着走嘛。”顾明哲追上来，搂住我的肩膀，咧嘴一笑：“不管你有多难哄，我都想哄你一辈子。”
我怔了怔，蓦地很想问他，我有什么好的，值得你穷追不舍……
“妈妈，我们快跑！爸爸追上来了！”
“小混帐，白养你三年了，居然帮着你妈妈跑！”顾明哲气得拍了一下顾言的小脑袋。
“爸爸坏！”
“再坏也是你爸爸。”
我嘴角一直都是弯着，看着父子俩欢乐的斗嘴。
顾明哲的车就停在我出租房的外面，是一辆雷克萨斯SUV。车牌挂的是S市，也就是说他不远千里，开着车过来的。
“你坐前面给我指路。”顾明哲拉先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然后才打开后座车门，抱起儿子放进了儿童安全椅里。
望着他修长的背影，我知道把儿子交给他的决定，没有错。
大超市离我住的地方不远，不过路上又遇上堵车了。堵了一会儿才通行，到达超市的时候，人潮如海。到处张灯结彩，广播里也放着庆贺新年的歌曲。
人太多了，顾明哲一下车就把儿子抱在臂弯里。进入超市，他就不抱了，直接把儿子塞进购物车的儿童座椅里。动作熟稔又自然，仿佛经常这么干。
“家里还有米吗？”
“有。”
顾明哲是个挑东西的高手，先去肉食和蔬菜区把菜买好了，然后再慢慢挑选。
顾言兴奋的四处张望，顾明哲往购物车里放进一件东西，他都会念出来。
“这是鱼…白菜！豆腐！”
经过放碗碟的架子，我多看了一眼，顾明哲轻易就猜透我的心思，“不用买，胖子的碗，我都带来了。”
令我意外的是购物车经过零食区，顾言几乎对架子上五花八门的零食不感兴趣。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正是馋零食的时候。
我微微纳闷，好奇地问身侧的顾明哲：“他不喜欢吃零食吗？”
“是我不给他吃外面的零食，这些都有添加剂。他吃的零食甜品，都是我亲手做的。”顾明哲偏头看我，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他的微博上有很多做甜品的视频，几乎不用再猜了，都是给我看的。
可这三年里我并没有再关注，一次都没有。我做支教的学校地址很偏，信号很不好，平时很少玩手机。
想到此，我心里溢满了浓浓的愧疚。
“爸爸做的饼干超好吃！”
“刚才是谁说爸爸坏？”
顾言歪着头，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他的睫毛很长，眨眼的时候，睫毛扑闪扑闪，可爱到不管犯了什么错，都想要原谅他。
“你有没有要买的？没有要买的，可以去结帐了。”
我摇了摇头，瞠目结舌的看被塞满的购物车，如果是我一个吃的话，这足足够我吃两个星期了。
结完帐，整整两大袋子，顾明哲提起来轻轻松松，他声音戏谑的嘱咐道：“胖子，牵着你妈妈，别让她丢了。”
“好！”顾言大声点头，牵住我的手，“妈妈，爸爸，让我牵着你走。”
我囧得不行，无聊的恶趣味。
旁边有路人听到，忍不住笑了起来，纷纷侧目看我们。
“哇！这小孩长得真好看！”
“我觉得男的更好看，长得好像明星啊！”
我连忙牵着顾言走，虽然是小地方，难保其中会不会有顾明哲的粉丝。
回到住处，顾明哲提着食材进入厨房整理，捡出来一袋新鲜的面条，“午饭先简单吃个面条？”
“我来做吧。”
“可以。”顾明哲挑眉，“胖子，你马上就可以吃到你妈妈做的东西了。”
“是吗？好啊，我还没有吃过妈妈做的饭。”顾言没有桌子高，他踮起脚，好奇地看着我。
我心里没谱，不知道做的东西合不合他的胃口。
“胖子出去，我给你妈打下手。”
“好！”
顾言举手点头，牵着胖猫去了客厅。
顾明哲笑着安慰我：“别担心，胖子让我养得不挑食。”他顿了顿，轻松地调侃道：“我一直当猪养，给什么吃什么。”
“你——”
“开玩笑，我真庆幸你把儿子交给我。这臭小子可难养了，特别是还在襁褓的时候。”
我察觉到顾明哲的语气不对，慌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顾明哲目光灼灼的望着我，语气轻松的说：“事可多了，大半夜经常起来换尿布，换床单。有时候，一晚上要换好几张尿布。一开始不懂他为什么要哭，又没尿裤子，后来才知道他是饿了。但是他哭也不可能是饿了，也有可能是尿裤子。慢慢的，他会爬了，三天两头磕碰，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不让他乱跑，他就扯着嗓子哭。这臭小子太笨了，教他喊妈妈，他就把我当成是他妈，改了好久，才让他明白，他该喊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