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先还给我。”我朝他摊开手掌心，“我不想再被警方提审。”
顾明哲眼神里浮起丝丝缕缕的怨气，放了下枪，收拢到了身后。
“我诚恳的建议你，先等谢思思执行死刑了，你再去死。不然你现在要是出事了，她一定又会像疯狗一样咬我。你俩从前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我根本防不胜防，现在她要死了，你赶不及要提前去殉葬，我得为自己的做好打算。”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不想活吗了？”他讽刺的说。
我反讽回去：“是我说的怎么了？我说的，你就要信？”
顾明哲难得被我的话噎住。
我双手自然地抚了抚肚子，顾明哲一见我这个动作就愣了神，凝滞的气氛带着诡异的静谧。
如果我今天头也不回的走了……
如果我不是突然想到……
他可能就死了。
我低下头，看着挺起的腹部，冷冰冰的说：“你说你爱我，其实在你心里，谢思思才是你最重要的人，既然都愿意和她一起死了，为什么又要用我的枪动手？嗯？碗里的没有吃完，就想看着锅里的？”
“你的激将法对我没用。”
“趁你还有一口气，有些问题，我必须要问问你。”我顿了顿，娓娓道来：“年前在六叔整理出来的资料，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是谢思思给他的，而警告他不再查下去的人就是你。”
顾明哲眸光深邃晦暗，“你问了，我就必须要回答吗？”
“没有啊，我无聊说着玩，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听众，你如果不耐烦，可以把耳朵闭上。”
我一摊手，瞅了眼顾明哲的脸上的表情，明显欲言又止。
我立刻抓住机会，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谢思思给我资料挺全的，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十年前，顾老爷子还没有退位，顾明儒接手了顾氏两年多了，当时话语权都掌握在董事会手里。顾明儒急于证明自己的能力，于是萌生了自己创立公司的想法。”
“你哪来那么多猜想？”
“得亏关馨收集来的资料，我也是稀奇了，调查那么多年，都没有关馨厉害，仅仅一个月，把顾家老底都快摸干净了。”我意味深长的说完，斜睨了一眼顾明哲。
顾明哲面不改色的说：“很正常，人家胸比你大。”
“……”我喉咙一哽，“你别告诉我你摸过？！”
“这哪里还需要摸，一眼就看出来了。”顾明哲单手抱臂，嘴角勾起邪肆，眼睛盯着我的胸口瞧，瞧了两眼又突然眯起，摸着下巴评价道：“哦，好像大了那么一点点……”
他的目光过于放肆，我条件反射地护住胸口，下一秒，藏书房里传来一阵嘹亮的笑声。
被耍了！
我脸一红，气得呼吸都急促了，几乎是咬着牙说：“不愧是在S市夜场留下传奇名声的顾四爷啊，真是花样百出！”
“我也没办法，天生自带技能，你羡慕不来。”
“你都要死了还要占我便宜？”
顾明哲理所当然的点头：“正因为要死了，所以才要抓住时间占你口头上的便宜，你与其猜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来猜一猜我现在最想拉着你到床上做什么？”
“……你可以去死了。”我气愤的骂道，他这张嘴相当厉害了，只要脸皮豁得出去，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我突然想换个死法了。”顾明哲扬起邪性阴险的笑，迈着骚气的步子，朝我走来，“牡丹花下死，做鬼才能继续风-流！”
我险些就要打退堂鼓了，脚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看着顾明哲消瘦的身形，没好气道：“行啊，我成全你。”
顾明哲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遍，忒不要脸的说：“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大肚婆，我都快要把持不住了。”
我嗤笑一声，顺手就把外套脱下来。
顾明哲脸色瞬间变了，“你脱什么衣服？”
“我记得你一向是先脱衣服后办事，今天想换个套路？”
这不要脸的居然贼喊捉贼，“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注意胎教！”
我也不想跟他绕弯子，语速极快的说：“好，我不胡说，我继续刚才的话题，顾明儒除了玩女人以外，就没有其他能力了。不然顾老爷子也不会把希望都放在培养顾淮身上。顾明儒想要创立公司，首先要建立自己的班底。”
“我查过，他第一家公司的员工几乎大部份都是来自顾氏高层。他当年可能也是有意拉拢我妈，我妈不堪-骚扰，选择放弃工作，顾氏在S市地产界算是龙头老大，我妈担心顾明儒不死心，所以选择出国。签证都申请好了，顾明儒对付女人的法子，恐怕就是睡服。”
我一提起顾明儒，顾明哲脸上闪过不加掩饰的厌恶。
我继续往下说：“你有可能察觉到他的动机，当时的你，能力太弱，所以你悄悄通知了文婉。谢思思说过她嫉妒我，但她又很矛盾，一个说嫉妒我的人，居然对我的肚子里的孩子很友善。”
谢思思不可一世的高傲，伪装的痕迹实在太明显，一举一动都像是怕被人看轻。从她肢体语言来看，她一是个内心极度自卑的人。
“她以你为中心，顾淮曾经说过他被人设计了，我也被设计了。谢思思如果知道，是你碰了我，以她的性格和手段，当时就应该对我下手，不可能会手下留情。所以我猜啊，是她把我送到你床上，而你当时也不清醒。你之所以会确定跟你上-床的人是我，其实是因为那块月光石。”
仿佛被我戳中了痛楚，顾明哲脸色一片阴霾。
“你被接回顾家后，谢思思一定经历过什么，才导到了她性格扭曲！”
“你给老子闭嘴！不要再说下去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深沉的看着眼前陷入痛苦情绪中的男人，“看来我拼凑出来的真相没有错了。”
顾明哲狠戾道：“不！你猜得并不全对，是我教唆顾明儒去找你妈，也是我通知文婉去捉-奸，我目的就是想要毁掉顾明儒父子！”
“恰恰相反，文婉是临时起意……杀了我妈。我猜你原本是要去找顾淮的，只有让亲生儿子见到父母大打出手的画面，我和顾淮才会永无可能。这本来应该是一箭双雕，可偏偏你机关算尽，还是算漏了人性。”
“我突然发现一件有趣的事。”顾明哲忽而勾起唇阴冷一笑，“杨诺，你这么急于给我开脱，该不会是对我动心了吧？”
我心口一滞，险些没有控制住的表情，好在我下一句就跟着他一起笑，掩饰自己的僵硬。
“我今天来其实最想问你为什么不敢去见谢思思？”
顾明哲倏地一震，像是受到了重创，条件反射地退后好几步。
我努力让自己语气保持平静，不带上任何主观情绪，淡淡的说：“如果你现在死了，到时候谁去领她的遗体？韩渊已经在媒体面前公开说和谢思思是形婚，谢思思一自首，韩渊立刻就找了律师离婚。她这一辈子求而不得，如果到死都不能见你一面……”
顾明哲低吼一声，怒斥道：“滚——！”
我不止没有滚，我还走到他身侧，继续说：“谢思思智商真的很高，她一个字都跟我没有泄露她做的事，她想要我来问你。而且，她还说，一定要我帮她好好照顾你！”
顾明哲身形已经摇摇欲坠，眼神更是发了狠，充满了悲痛和自责。
他一时之间还没有发现，我瞧准时机，果断出手，抓到了他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手里握的枪，枪口被我用右手捂住了。
“你干什么？！”
顾明哲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我左手摸到了板机，心情颇为不错的说：“我劝你赶紧放手，我们要是起了争执，这上了膛的枪，也不知道会打着谁。”
“你先放！”他目光冷冽，半步不让。
他右手握着把手，我左手放在板机上，稍有差池，就会擦枪走火。顾明哲是真的怕，手指都抖了。
这种情况谁先害怕就要输！
我是一点儿都不害怕，右手抓着枪口，往着我的脑袋方向掰。
顾明哲根本受不了这刺激，手都不敢动一下。
“你别动，我放，我放！”
我没有再动，顾明哲松了一口气，慢慢的说：“我数一二三，我就放。一、二、三…我放了，你拿好！”
说完，他手慢慢挪开。
我顺利地拿到枪，耸了耸肩膀，“主动权在我手里了，顾明哲，你只要敢对我说谎，我就敢死在你面前。”
顾明哲显然是被我气着了，龇牙咧嘴，眼睛里都浮起了狰狞的血丝。
“你行，硬抢这么不要脸的事都干得出来，杨诺，你最好祈祷别落我手里！”
我学着他的口吻，吹了一声流里流气的口哨。
顾明哲脸都差点气绿了。
“我刚好像忘记了一句话重要的话没说，谢思思的性格，让我想起了你。同样的腹黑，同样的狡猾，同样对情敌抱着强烈的嫉妒心。”
我这话一说完，顾明哲的脸色直接变得惨白。
他和谢思思都抱着同样的目的，宁肯带着所有的秘密去死，也不愿意让我知道。
这一点，两个人实在太相似了。
“你难道没发现吗？她一直都在模仿你。”
“是我毁了她，如果我当初早点发现，她就不会一步一步错到今天了……最应该死的人是我。”
“死之前去见她最后一面，满足她的心愿。”我把枪放在了桌上，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好。”
顾明哲没有挽留我，目送我离去。
走出别墅后，我并没有觉得轻松，叫了一辆出租车去顾氏老宅。
想死？
恐怕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