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租车上,我把个人网盘里保存一份资料和照片点击了永久删除。
忽而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那个时候是多么无忧无虑的,哪怕有父亲怨怪的眼神,也依旧让我感觉到温暖和幸福。
而在西北方的小镇上,曾经三个结伴一起玩耍的男孩和女孩。因为一场意外,最小的女孩去世了,男孩被家人接走了。
留下的女孩随同母亲也一起离开了小镇,去了更偏远的山村,跟继父一起生活,当继父的魔爪伸向她时,唯一能救她的母亲,选择了漠视。
从出生就被丢弃,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被逼着抚养孩子,母亲在生活磋磨下,早已失去了爱护孩子的心。
并不是所有人都配做父母。
被丢下的女孩常年活在见不得光的黑暗中,母亲和继父染上了严重的毒-瘾,为了弄到钱,她不知道母亲卖了多少次……
没有人救她。
绝望中的女孩学会了如何拯救自己。
也靠自己的方式找到了男孩。
男孩想拯救她的时候,已经晚了。
太晚了。
女孩的心智已经被罪恶吞噬。
她一定不想让男孩看见自己最丑陋的一面,于是女孩小心翼翼的把自己伪装成正常人。
她那么喜欢男孩,喜欢到胜过自己的生命。如果让男孩知道得知自己不再干净,男孩一定会离开她的!
……
我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仅凭着资料拼凑出来的画面已经我让觉得心情深重,更何况是顾明哲本人。
谢思思其实不姓谢,一开始是随母姓,后来才改的。
在十九岁那年,母亲被毒瘾发作的继父打死,她通过好心人的资助,考上了S市的大学。
我以前查的资料不全,只能查到从好心人资助考上S市的大学后,所以我潜意识的把好心人当成了顾明哲。
直到法院判处谢思思死刑后,关馨这货偷偷怀疑顾明哲和谢思思之间会不会有什么,悄悄地去了一趟西北。
她一个人去可能查不到什么,所以她聪明地把楚辞也一起拉着去了。
关馨能查得出来,警方也一样可以。无论再怎么隐瞒的过去,最终还是曝露在了人前。
谢思思目前情绪不稳定,她已经被确诊是依赖型人格障碍。听说在看押期间,试图伤害看守她的女刑警。
同样不稳定的还有顾明哲。
也许最开始未能察觉到她的变化,但相处久了,偏离正常人的行为,心思深沉的顾明哲不可能不会发现。
我不过是在地下室,隐晦的说了谢思思一定经历过什么,顾明哲已经被痛苦压得喘不过气了。
他所能做的,大概就是把过去捂紧,不让任何人知道。
这恐怕是他认为最后能保护她的方式。
——带着秘密与她一起死。
出租车到达顾氏老宅,我看着昔日辉煌的别墅,今天尤其安静。礼貌地按响了门铃,隔了很久,李管家才过来。
他看见我,一脸震惊。
我微笑着打招呼:“李管家,麻烦跟顾老先生说一声,就说我要来跟他做一笔交易。如果他还记得冉女士,就请他来见我一面。如果他不见我,他可能就会永远失去另一个儿子。”
过了十来分钟,李管家开门引我进去。
只是这一次顾老爷子没有再杵着拐杖见我,他已经无法下地了,靠着轮椅行动。头发全白了,面容苍老的厉害,出现了严重的老人斑。
“你…你……还想怎么样?!”
“放心,我不是来找茬,专程来跟你做一笔交易。”
“我不跟你做交易。”顾老爷子咳嗽着,脸上扬起浓浓的厌恶,“老李,把她给我撵出去,她不走,就直接报警!”
我幽幽的说:“顾氏的股价持续跌了这么久,已经离破产不远了。到时候进行财产清算,等顾淮从牢里出来,可什么都没有了。而那时候,他已经中年了。”
“你究竟想怎样?小淮已经认错,出庭做证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放过他!”
“想让我放过他也可以,很简单,顾老先生回答我一个问题。”我顿了顿,声音凌厉道:“为什么顾淮母亲文婉下葬那天你不在现场?”
“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来质问我!”
我摸了摸腹部,非常不要脸的答道:“顾明哲儿子的妈。”
顾老爷子瞅了我两眼,气得嘴角都扯了扯。
李管家随即跟我解释道:“老爷当天中风了,情况严重,已经不能走……”
“老李,别跟她说这么多,撵她出去!”
“你今天要是撵我出去,顾明哲绝对活不过今年!他把谢思思看得太重,认为谢思思会犯下大错,都是他的原因!就在一个小时前,他差点就自杀成功了。”
李管家没有再动,回头看了顾老爷子。
“老李,你先下去。”
等李管家一走,顾老爷子恶声恶气的说:“不是要跟我谈吗?去找张椅子坐下。”
我依言坐下,笑着说:“姜果然是老的辣,虎毒也不会食子。”
“你今天来找我,怕不是做交易那么简单。”顾老爷子冷冷的说:“我已经是快要入土的人,我连自己亲孙子都没法救,如果是想我去救什么人,劝你还是别妄想了。谢思思自己做下的孽,该偿命就得偿命。”
“我一直都很好奇顾淮和顾明哲为什么会那么自私,今儿个总算见识到了,源头在你身上。”
顾老爷子皱起眉,目光极具威胁力,气势凶悍又凌厉,刹那间我就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但我并不觉得害怕。
“顾老先生,你既是输家,也是赢家。孙子解开了心结,冉喻女士的仇也报了。”
“怎么?为了替人脱罪。”顾老爷子沉声说道:“准备把我推出顶罪吗?”
我讽刺他道:“您哪里有罪啊?整件事,您都没有参与过。您不过是坐壁上观罢了。”特意用了敬语。
“你母亲的仇已经报了,我儿子下半辈子都在牢里渡过了,我儿媳妇死了,我亲孙子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我也没几天好活了,顾家已经彻底毁了。到此为止吧……”
“怪不得顾明哲要喊你死老头,你的自私真是让我寡目相看。杀死我母亲的凶手已经死了,但幕后操纵者究竟是谁,我还不清楚。我最初怀疑是顾明哲,后来又猜了谢思思……”
顾老爷子突然笑道:“你说这么多?是想说我才是真正的凶手吗?你有证据吗?”
“没有。”我摇了摇头,“我只是在试图分析顾明哲崩溃到想要自杀解脱的原因,偶然发现一个非常大的疑点。谢思思知道自己患了绝症,她如果想要杀我,真的没必要那么麻烦把文婉牵扯进去,她嫁给韩渊的时候,文婉已经消失在顾家。两个人的关系并不亲厚,为什么文婉会听信谢思思的计划?”
“你问我?”顾老爷子像听笑话般看着我。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当然是在问你,看你的表情,你不会回答我。”我顿了片刻,理了理思绪,继续说:“我猜应该是有人告诉了谢思思,文婉是卖凶杀害冉喻女士一家三口的凶手。谢思思的性格偏激,她不幸源于干妈的离世。如果让她知道造成她人生悲剧的凶手,她肯定是不可能饶恕,这一点从你长子就可以看得出来。”
“顾明儒磕-药,他已经无法使女性怀孕。所以在去年寿宴上,长子带回来的私生子女,你才根本不会承认,因为那根本就不是顾家的血脉。顾明儒一生风-流,绝对想不到自己的情-妇,其实是他的妻子给他找来的,戴了那么久的绿帽子,现在都不知道!”
“没凭没据,就知道胡说八道!”顾老爷子脱口骂道。
“您要觉得我在胡说八道,那就麻烦您告诉我真相,我是不幸卷入进来的,如果我真的不放过顾淮,他当初快要病死的时候,我一定扭头就走。”
顾老爷子剧烈地咳嗽起来,不知道是被我气的,还是其他原因。
我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他悲痛苍凉的声音。
“我当初不该怀疑她的,是我没好好保护她!如果我没有起念头想去找她们母子就好了,她会过得很幸福……”
“冉喻女士是谁害的?”
“我守着这些秘密,已经很多年了,反正你也猜到了,说给你听也无妨。”顾老爷子顿了顿,说:“最先找到她们母子俩的是文婉,文婉是跟明儒一起长大,年少夫妻,吵架是常有的事。明儒心太花了,文婉根本管不住他。明儒已经在两家面前公开要跟文婉离婚了。文家的野心也大了,劝合不劝离。”
“所以是她先做了一份顾明哲和顾明儒的单亲鉴定?”
“我那些年重心都放在打理公司上面了,明儒表面功夫做得极好。文婉仅凭着一份鉴定去威胁明儒,明儒这畜生当年口口声声跟我保证没有发生关系。他怕秘密会泄露,文婉也怕长媳地位不稳,于是夫妻俩就合谋……”顾老爷子心里的恨意明显难平,眼睛里浮现狠厉的光。
“文婉会杀我母亲的原因,也是你透出口风,我估计应该是顾明儒喜欢我母亲或者你觉得我母亲特别适合当儿媳妇之类的话。你刚才说文婉和你儿子是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恋情。她不愿离婚,为了管束丈夫都可以不择手段,听见丈夫要休妻另娶,不疯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