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白斐然懊恼低叫,凤可儿一定知道,一定知道他最见不得她哭了,所以用这杀手锏,哭的叫他没了办法。
他回身,将她拢在怀里,摁在肩头。
凤可儿越发哭的委屈,所谓恃宠而骄,便是如此。
可是白斐然除了抱着她,轻轻拍抚,却没有半个字出口,凤可儿想要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却被白斐然死死摁在怀里,动弹不得。
憋屈的抱怨,“你干嘛摁着我?”
“不想让你看到我!”听起来真是无情,可是凤可儿贴在他胸口听着他乱的没有节奏的心跳,却知道这里到底藏着多少体贴关怀。
因为知道她会害怕,所以才不让她看,还是因为她害怕他的模样,让他承受不起?
凤可儿想着却觉得哭不出来了,只感觉白斐然呼吸重一声轻一声,显然心绪也大起大落的厉害。
好吧,不让看就不让看吧,只要你不走就好。
凤可儿一向知道选择最好的,悄悄抬手换上他的腰,额头轻轻蹭着他的颈窝,低低哀求,“小白,别走好不好?”
感觉白斐然身子一僵,凤可儿屏息以待。
白斐然轻轻推开了她,眸底都是浓的化不开的墨一般,叫她看不清楚,“可儿……”
终究是什么都没说,揉揉她的短发,转了身站了起来。
咋然失去的温暖怀抱,以前身前修长的背影,凤可儿终于明白,白斐然还是要走。
“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她真的不明白,低声呢喃,觉得委屈的厉害。
“就因为我害怕你,所以你要走?”
白斐然不吭声,算是默认了,月光将他的背影拉的很长,一路延展到凤可儿手上,却抓不住,摸不到。
凤可儿手心颤抖,反复张合,最后手中依旧是那片浓浓的黑暗。
要是这次再让他走了,恐怕以后就真的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凤可儿突然心中弥漫深深的恐惧,害怕从此生命里没有一个叫白斐然的人。
到底哪种害怕,更让她生无可恋?
突然心中无比的清楚,她忍住了哭意,一开口嗓子也是哑的,她清了清,才缓缓开口。
暗夜里,那声音若晨昏破晓的清亮,消灭一切的恐惧,惊慌,迟疑。
“我不知道,我该如何解释两次见到你的害怕,可是,我也没办法否认,我是真的很害怕。”
“可是,我害怕难道有错吗?为什么你们都因为我露出最基本的情绪,就认为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甚至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我?”
凤可儿眼眶热热的,定定看着那个背影,白斐然终于还是转了过来,窗外月光将他诡异的花纹照的一览无余,一头银发在月色下,有些飘逸不似凡间人的错觉。
“你想……说什么?”白斐然终究是开了口,声音也是哑哑的,却暗暗藏着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
他本已沉寂的心,因为凤可儿的话,似乎又开始复苏了,渐渐又欣欣向荣的趋势。
也许她说得对,他的确没有给她一点点解释的机会。
也许他该听听,她的心里话。
反正他已经受伤了,不在乎多一刀少一刀的。
“我是害怕你,可是那并不代表我不喜欢你,你心里不确定,为什么不来问我?”
“问你什么?”白斐然的声音低的若尘埃一般。
“问问我,我最害怕的是什么?”白斐然低缓的声音,带给了凤可儿无限的勇气,她逼近了几步,如同战场上的将军一般,冷冷质问敌人的雷霆万钧。
“……你最害怕的,是什么?”白斐然觉得,此刻如果不照着剧本走下去,他很多年后应该会万分后悔的。
凤可儿一伸手抓着白斐然的前襟,拉下白斐然,两人处于平视的状态。
清艳娇容近在咫尺,翦水秋瞳的映着的都是对他的爱恨情仇,坚定不容质疑,凤可儿沉声开口,“我最害怕的是,你永远都不知道我的心意。”
掷地有声,像砸在白斐然心里一样,白斐然一瞬间听到凤可儿心痛的声音。
“……心意?”,他低低呢喃,好像真的不知道。
凤可儿看白斐然一脸茫然,笑的有些讽刺,“你果然不知道!你永远都是自以为是的人!”
“……自以为是?”白斐然扪心自问,他好像是第二次被凤可儿指责自以为是了,可是他真的有吗?
“怎么?觉得自己没有?”凤可儿冷笑一声,翻身下床,那浑身的气场强大到,白斐然竟然后退了几步。
可是凤可儿却不肯就此放过他,一步一步逼近,冷语逼问。
“你觉得我害怕时,有没有问过我?”
“你要走时,有没有问过我?”
“你自以为是的,为我做选择时,又……有没有问过我?”
一句一步,白斐然被逼的频频后退,直到墙角,退无可退,他贴上冰冷的墙壁,低头俯视凤可儿薄嗔带怒的小脸,有一瞬间怔忪。
他个子高,凤可儿整整矮她一个头,原来该是优势的一方,这回却在她面前有些气短。
凤可儿仰头直视,清亮眸子若怒海翻浪,一个浪头加一个浪头翻涌过来,将他拖入无尽的深渊。
她身上的香气不断袭来,侵入他的身骨,他不由得有些屏息,太近了,再近一点,他的理智就要彻底崩盘了。
平日里她天真柔弱,他可以随心逗弄,随时叫停,今晚的她太具有侵略性,光芒四射,若暗夜里盛开的蔷薇,妖艳夺目,散发迷人香气,叫人想要征服,将她的尖刺一一拔掉,探寻花蕊的甘甜,又叫人甘愿被她俘获,即使被她蛰的满身伤口,也要融化在她身下。
这样的凤可儿他从来没遇到过,如果不过这张脸太过熟悉,他真的以为是别人易容的,可是这也是凤可儿,眸中对他毫不掩饰的情意绵绵,无法作假。
敌我双方气势悬殊太大,白斐然竟然有些败下阵来,直接仰了头靠在墙上,深深吸气,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认了输,然后彻底臣服。
凤可儿见白斐然竟然避开她的眼神,反而笑了出来。
暗夜里,笑声低低哑哑,不若平时的天真无邪,倒有些恶作剧得逞的洋洋得意。
凤可儿越发不知收敛,闭上眼缓缓凑近,在他领口处轻轻嗅着,清凉的鼻尖轻轻凑上他精致的锁骨处,并逐渐上移,嫣红唇瓣微微开启,露出白净的牙齿。
白斐然微眯着眼,身体紧绷的几乎僵硬,。
他下垂的余光可以看到她微尖的下巴,泛着白瓷的光泽,颈部曲线美好,锁骨处有着性感的曲线,再往下就是春光无限好,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不定,荡出诱人的曲线……
他倏地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可是即使闭上眼睛,却也能感觉她香馥檀口呵出的热气,一口口喷在他的锁骨上,所到之处,麻痒乱窜,若电流一样,走遍全身。
他能感觉到她逐渐上移,在他颈动脉处停下,那里血流加速,奔腾不息,似乎她轻轻一口咬下,便能生饮其血的畅快。
他不由自主的一动不动,甚至内心有些屏息以待,希望她不要这么折磨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
然而,凤可儿却迟迟不肯下口,却轻轻提醒,“……你怎么不呼吸?”
白斐然猛然一个大喘气,才发现自己真的闭气了好久,才发现刚才凤可儿那近乎挑逗的撩拨,叫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心中暗恼,恼她逗弄自己却不继续下一步,恼自己在她面前竟然被她玩的团团转,有些嗔怪的开口,“可儿!”
重重一声,凤可儿身子一怔,抬头看了他半响,才猛地一下退开,眯着眼睛逼问他,一字一句,都像是磨着牙挤出来的一样。
“你如果不是自以为是,那么你凭什么说我只是需要一个对我好的人,随意就对我下了定论,你凭的……什么?”
若负伤野兽的一声嘶吼,声音太大在屋里都有了回音,久久回荡在白斐然耳边,若冷水进了热油锅,瞬间炸开了花。
他愣愣的张大了嘴,却觉得无言以对,她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凤可儿看他说不出话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里觉得酸涩的难受,刚才气势逼人的御姐模样瞬间去了大半,她狠狠转身,走前两步,不再说话,却肩头抖动的厉害。
暗夜里,抽泣的声音让白斐然的心疼的一阵抽紧。
白斐然知道,她在哭,刚才再是厉害,其实也是个纸老虎,风一吹就倒。
他细细思索凤可儿说的每一句话,一句一句仔细想了过来,凤可儿在怪他,怪他自作主张做了选择,却没有问过她的意思。
白斐然是个聪明的人,人情世故永远看得透,一直以来看不透,不过是因为身在局中,自然看不清凤可儿的真实感情,而今被凤可儿一语点透,却瞬间想的清楚明白。
是的,他从来没有问过她的想法,也许,现在是个好机会。
“那么,你的心意是什么?”白斐然声音轻到若清泉流淌,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心翼翼。
等了很久,凤可儿吸了吸鼻子,才转了过来。
眼睛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像个委屈的小兔子一样,让人心怜。
凤可儿直视着他,似乎他的眼神鼓励了她,她将想了一天的话,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我想以后的日子和你在一起,每天醒来做饭给你吃,一抬头就能看到你在晒太阳,停电的时候会有你陪着我,以后在这个房子里一起终老,不是因为你对我好,而是因为你是你,对我是独一无二的小白,这就是我的心意,全部的心意!”
她一口气不停的说了出来,像是想了很久,不假思索的,遵从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带着虔诚和真挚,诉说她无尽的向往,和对未来的美好勾画。
白斐然不发一言,只是静静聆听,脑中却想着当两人老去时头发花白的模样,他还能在阳台晒着太阳,一回头时对上她温暖的眸色。
在这里终老吗?
他真的可以吗?
“所以你能不能……能不能留下来?”凤可儿说到这里,只觉得能不能三个字分外的苦涩,素来白斐然对她千依百顺,有求必应,而今她却要如此的放下身段低声下气,求着他给予怜悯仁慈,两个人之间像是颠倒过来,而她却觉得心甘情愿,九死无悔。
夜风吹起她的短发,身影看着单薄娇弱,整个人看起来那么的渺小脆弱,不堪一击,在皎洁莹润的月光下,她泪痕满面,隐含满满的期待和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等着他的回答。
似乎将自己所有的一切的软弱摊开在月光底下,任由对方称量挑拣的感觉,真是打心眼里的不好受。
可她再是委屈再是尴尬难堪,还是那么做了。
人一生总有那么一个时刻,那么一个人,让你放弃所有的尊严,放下高傲的身段,将自己放低到如尘土一般的低贱,仰望云端那头的天人,那种完全求人怜悯求人救赎的卑微。
她不知道是谁说过的,男人对于轻易得到的总是不会珍惜,女人若想在爱情上占有主动权,那么就该永远的摆出一副你将我放在哪里,我就将你放在哪里的无所谓,像是下一刻就可以轻松将你甩掉的潇洒。
也许那些眼中对男人不屑的女子,曾经也是千疮百孔后才学会珍惜自己,将自己武装的无坚不摧。
可那是历经沧桑后的自我蜕变冷眼观世,她现在还做不到,爱情永远无法用理智去衡量对错,权衡利弊,她只知道,留下这个人,远比她的尊严来的重要。
她露出了她所有的死穴,所有的软弱给白斐然,将自己的尊严捧在手上,求他蹂躏的卑微,没有任何防备,像是刺猬拔掉了所有的刺,只为和对方能够紧密相拥。
她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白斐然,像是等待最后的宣判。
紧张到呼吸停滞。
一个轻微的动作就足以扯痛所有的神经。
“可儿,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