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假的,他说要回来的,可是他没回来,我一直等,等到死也没回来!”
格桑脸上闪过一抹极深的恨意,眼看又要情绪失控了,白斐然温声回应。
“也许他有事耽搁了。”
“如果是你,你会吗?”格桑不被这种敷衍的话安慰,直直盯着白斐然,要一个答案。
白斐然想说会,这很正常,没有什么是一定的,可他说不出口。
问话的是格桑,可是却是凤可儿的脸。
黑白分明的眸子,不容任何欺骗敷衍。
白斐然的沉默,让格桑讽刺的笑了笑,又转头看着窗外,无所谓的开口。
“这就是你和他的不同,我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谢谢!”白斐然除了谢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有些人爱在嘴上,有些人爱在心里,你不说出来她不会知道,但同样你说出来不付之于行动,她还是不相信你。”格桑低语,悠然而发的感慨。
“那你现在已经不相信陈默了吗?”导入正题比较重要。
“相不相信也不重要,他弃我而去,是事实,没有回头,也是事实!”
“恕我直言,你说了半天,我还是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白斐然懒得绕弯子了,单刀直入比较快。
“他说要娶我,和我在一起,但是他却还是走了,选择大都市的繁华!”格桑说这句时很平静,似乎有些看透了的绝望。
白斐然默然无语,知青下乡插队,惹上的风流债很多,可能在那里娶妻生子后,又借着调回城市的名额,回城之后重新结婚组建家庭,过上几年,乡下的女人带上孩子来城里找爸爸的故事比比皆是。
电视里演的,本来就是真人真事改编的。
知青都是以为自己再没机会回城,就安心要在乡下一辈子,一旦有机会翻身,自然还是选择回去城市的多。
毕竟藏区偏远,交通不好,经济落后,还有彼此的生活习惯民族信仰需要磨合。
这种事,都是老一辈的事,不是当事人,无权去评论对错。
那是个动荡的年代,知青也是群动荡的群体,特殊时代下的产物,谁能说得清楚?
虽然陈默有点陈世美的意思,但是,白斐然觉得这事不至于到杀人偿命的地步。
“那么你真想杀了陈世杰?他爸的事,没理由叫他承担一切。”白斐然这话说的狠公道,但是也是再劝格桑放弃。
“你在劝我放手吗?”,格桑终于收回窗外的眼神,转头盯着白斐然,字字斩钉截铁,“你该知道,我等了多久,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这个格桑,真的很聪明,知道他的想法,白斐然只能曲线救国。
“凤可儿呢,我想知道她好不好?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她谈谈。”
“好不好?你那天对她说那种话,你说他好不好,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抓到她!”格桑说完,满意的欣赏着白斐然惨白的脸色。
果然是跟他有关啊!
不得不说,格桑很有蛊惑人心的本事。
瞬间就让白斐然心凉如冰。
“我可以让你见她,可是能不能说动她,就是你的本事了,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浪费口舌了,你说不动她的!”格桑笑的笃定,眼神闪过狠厉,警告白斐然,别自作聪明,别挑战她的底线。
“多谢提点!”白斐然笑笑,不置可否。
————
听到有人敲门,白斐然去开门,却是陈世杰。
陈世杰往里探了一眼,那边格桑还是坐在窗边发呆的模样,见到是他,也没什么反应,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
“有些事跟你说!”陈世杰又看了一眼格桑,有些欲言又止。
白斐然挑挑眉,“去小九那面吧。”
转头跟格桑打招呼说出去一会,过一会回来,格桑也不答应,似乎懒得搭理他们。
看白斐然关了门,陈世杰有些不放心,“就放她一个人?跑了怎么办?”
白斐然哑然失笑,“怎么可能?她现在怕我们跑了才对,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你!”
陈世杰想想也是,“那她不怕我跑了吗?”
白斐然无奈叹息,“这就是这件事情的妙处,有凤可儿在,我们谁会跑,格桑吃定了这点,有恃无恐。”
陈世杰有些窝火,“横竖她是吃定了我们!”
“现在看,是这么回事!”白斐然点头。
两个人难得又是很默契的一声长叹啊。
以前为了凤可儿,而今为了格桑,绕来绕去,还是为了凤可儿。
可是这次比先前都要棘手的厉害。
两人到了包厢,小九在那里捧着一碗方便面吃的正香,一见他们过来就招呼,“快来快来,我发现火车上最好吃的还是方便面!”
“不了!”白斐然摇头,实在没吃的兴致,转头问陈世杰。
“你父亲那头有消息了吗?”
陈世杰拧了眉,不答反问,“格桑那面怎么说?”
“她说因为你父亲始乱终弃,跟她承诺了一辈子,却又走了!”白斐然也懒得斟酌言辞,用最简单的话概括格桑的说法。
“她是这么说的?”陈世杰挑着眉,神色沉郁的跟化不开的墨汁一样。
“难道两头说辞不一样?”看陈世杰这神情吗,难道还有隐情。
虽然在他这里,基本是比较相信格桑这个说辞,这是最符合常理,也最能解释一切的。
但显然陈世杰不是这么想的。
“我没敢说太多,就含糊的透问了几句,我怕直说了,我爸知道连累了到了凤可儿,会直接过来,到时格桑看到我爸,不知道会怎么样。”陈世杰难得表情有些内疚,虽然凤可儿这里很危险,但是他爸做警察拼打了一辈子,总不能临了再上一趟死亡谷吧。
白斐然点头,表示理解这人之常情,“那你问到什么。”
陈世杰说,我含糊透问了几句,我爸说他当时喜欢一个藏族姑娘,可是她却死了,叫他没机会跟她携手到老。
他爸说起这事时,还挺情绪激动的,他觉得那种情感是没法掩饰的。
“因为格桑死了,怎么死的?”要是知道这个,估计格桑真正的心结也就明白了。
“……不知道,我再问下去我爸已经起疑了,我就再没问。”陈世杰有些愧疚,站在这种两难的境地,没法选择。
白斐然倒是舒心一笑,“没事,正主不是在这吗?我们再去问问。”
陈世杰对上白斐然淡笑的眼神,突然也摇头一笑,“也是!”
白斐然:没看出来陈警官还是个挺孝顺的娃娃,点赞
陈世杰:难得白斐然没有落井下石,其实这回看也挺顺眼的
小九吸溜这方便面,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不对啊,这有点激情四射的节奏啊,五哥怎么可以跟陈世杰那么好,他表示很有威胁感。
“我说,你们两个和好了?”不是情敌吗,拜托有些情敌的样子可以吗?
“你想多了!”
“怎么可能!”
两人异口同声啊,又嫌弃的看看对方后转开了眼。
小九哼哼怪笑几声,这默契也是没谁了!
————
“你们两个一起来了?”格桑冷眼扫了进来的白斐然和陈世杰,脸色不善。
“还真是不死心!”
“格桑,我想跟你谈谈!”陈世杰先开了口,这是他和白斐然事先说好的,他动之以情,白斐然负责晓之以理的部分。
似乎他说话果然有用的,因为格桑转向他就自然带了笑。
“谈什么?”格桑定定看着陈世杰,带着一抹了然却又期待的微笑,似乎见到陈世杰很开心。
那种无法掩饰的喜悦,让陈世杰有一瞬心虚。
他们想谈的,自然是当年的事,无论当年如何,他爸应该有对不起格桑的地方,否则也不会挂念一生,此刻格桑要拉他去替父偿债,也属于天经地义的事。
可他们却想劝着格桑放弃,尽管他们的初衷,都是为了凤可儿。
可是这一刻,陈世杰竟然无法与之对视,避开了眼神,低声答道,“我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想替我爸弥补!”
“弥补?”格桑瞪大了眼睛,嗤笑两声,“怎么弥补?”
陈世杰哑然,同样,这个问题他依然很心虚。
格桑已死,死了的人要如何弥补?大约除了为她陪葬,真的想不出第二种弥补的方式。
说弥补这种话,真的而有些自欺欺人。
格桑冷冷的再不多言,陈世杰也不知道说什么,一时陷入沉默。
白斐然左右看看,在旁边说了句公道话。
“格桑,坦白说,过去已经无法倒流,但是事已至此,没有办法挽回,但我们的确是有诚意想要弥补你,如果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们可以帮你!”到了这种时刻,再去计较对错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开诚布公谈一谈。
“我说了,我要他死!”格桑伸手指向陈世杰,眼神杀意弥漫。
“你该知道,这不可能!有我在这里,谁也不会死!”白斐然温润的声音似乎在打商量,却又暗藏杀气。
“格桑,我不动你,不代表我动不了你,我想你你该知道这一点!”温温的嗓子似乎在聊天一样,然而却让人无法忽视。
“我知道,你不动我,只是顾忌着凤可儿!”格桑冷笑一声,似乎对这敌强我弱的局势认得很清楚。
但是话锋一转,“可你现在灵力尽失,只能嘴上说说罢了!”
白斐然摇头一笑,似乎觉得格桑太过天真,“格桑,你要是不信,可以试试!”
格桑冷哼一声,不接这个话头,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不知道白斐然的来历,却也知道,这人如果真要弄死她,只是跟捏死一只蚂蚁样简单,她所能依仗的,不过是白斐然还有底线,以及凤可儿这张底牌。
一旦撕破了脸,她没有胜算的,即使边斐然目前灵力尽失,但是谁知道回了昆仑山,他会如何?
毕竟,昆仑山是白斐然的地盘啊!
白斐然满意的笑笑,这虽然晓之以理行不通,但是他也能唱个红脸吓吓她,之后就看陈世杰的动之以情了。
“格桑,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我爸到底那里对不起你,可是我觉得他应该很想念你!”陈世杰低低开口,不为别的,就为他爸这些年,他也要解释一下。
“想念我?怎么想念,他跟你说过我吗?”格桑眼睛亮晶晶的,有些期待的看着陈世杰,陈世杰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个眼神跟凤可儿真的很像。
如果他说没有,她会很失望吧?
可他,没办法骗她。
陈世杰缓缓摇头,格桑瞬间满脸的失望,冷笑两声,“他早都忘了我,怎么可能还记得?那种负心汉!”
“不是”,陈世杰激烈的反驳,“我觉得他没忘记你,甚至每一天都在想念!”
看格桑又要张口反驳,陈世杰嘴快一步,“我小时候很调皮,有一次,我爸的战友从西藏带来了很多干花,给我爸做书签,我偷拿了些去学校炫耀,回来就被我爸狠狠训了一顿。”
“我那时候真的不服,心里不服气,觉得不过是一些花而已,有什么了不起,一时冲动跑去将所有的干花都倒在了地上,我爸看到后,将我吊起来打了一顿。”
陈世杰说到这里,自己都觉得好笑,抬头看格桑傻萌萌的看着她,似乎被他所说的吸引,旁边白斐然也有些蒙圈,难以想象,陈世杰被吊起来打的一幕啊。
陈世杰一笑,又继续说,“你们也觉得我很调皮吧,我那时候被那么大了,心里真是委屈大了,我以前跟同学打架被请家长,都没被这么打过,现在被打了,哪里能受得了?”
“然后呢?”格桑声音轻微,似乎很想知道后来的事。
“我呆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跟我爸僵了一天,我知道这样,我爸肯定会先低头来哄我的。”
“可是只有那次,我饿了一天一夜,我爸都没搭理我,我半夜饿的受不了,去厨房偷吃的,才看见我爸在书房里,开着灯,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什么?”格桑的好奇心被勾了出来。
“他把那些花瓣一片一片在灯下用小刷子扫干净,抚平,然后再做成书签……”陈世杰彻底陷入了回忆,那个夜晚,灯下她爸仔细的做书签的身影,是他一生难忘的画面。
他爸是他心中的英雄,拿惯了刀枪,而今却做着这么娘的事情,他真的不明白。
“他只是说,这花叫做格桑花,是草原上生命里最强的花。”
“格桑,你觉得这难道是巧合吗?”
格桑眼睛里有些复杂难懂的情绪,陈世杰又叹口气,真心的开口。
“也许你觉得天天挂在嘴上的才叫做思念,但是男人有些话,是藏着心里的,因为太过伤感,所以封存起来,不再提起,我不知道,我这么说你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