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染一直被囚于屋内,门外的武士看他看得死死的。他借口尿急,想借机尿遁,对方却一直跟他到了茅厕,等他解决后立马将人押了回来,不给他一点逃脱的机会。
他不敢贸然用武力或者仙术强行突破,一是忌讳月族的蛊术,这些人下起蛊来,神不知鬼不觉的,一不留神就有可能中招;二是他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他是来找西域九重葛的,若是弄出过大的动静,引起注意,叫月族人有了防范之心,这九重葛,就更难寻了。所以现下,只能静候秋池和乔大志的支援。
越等越心急,那公主也不知跑哪儿去了。他焦躁地在屋内走来走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忽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轻呼:“孟少侠,孟少侠!”
他浑身一震,到处寻找声音的源头,最后在天窗的缝隙中,见到一只纸鹤飞了进来。
是纸鹤传音之术!他喜不自胜:“秋池,大志!”
那纸鹤缓缓飞到他面前,声音变成了乔大志的:“孟少侠,你还好么?”
“他们没把我怎么样,只是不让我出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
那二人静默了一阵,忽然,乔大志发出一声嬉笑,带着一丝同情,打趣道:“孟少侠是走桃花运了。”
“什么桃花运?”他疑惑不解。
秋池解释开来:“方才我们暗地里打听才知道,月族有一个传统,女子成年后会举行成年礼,礼上她们会载歌载舞,向男子展现自己。之后便会拿着她们自制的情。蛊,在人群中寻找意中人,相中了,便会将情。蛊赠予男方,如果男方接受了,则代表接受了女方的心意。之前赠你情。蛊的女子,是月族的公主雅木茶,现在,你已是月族的驸马了。”
“什么?!”孟染惊得跳了起来。
“你也奇怪对不对?”乔大志插嘴,“我也是呢,你说公主没看上我就罢了,秋池这么标致,怎么没看上他,却看上你了?”
秋池脸一红,捅了捅乔大志,提醒道:“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
“怪不得那公主方才说要带我去见族长,原来是……”孟染尴尬得不好意思说下去,冲动劲儿一下就上来了,“我不管了,我就是硬闯也得赶紧逃出去!”说罢拔出了曲虹剑。
“慢着!”秋池赶紧阻止,“你一出手,月族见你身手,定会看出你是中原人!”
“那怎么办?难道我还真的给他们当驸马?”
秋池想了想,道:“这样,待到夜深他们防备松散时,我和大志哥会想办法潜进来救你出去。在这之前,你切莫轻举妄动。”
孟染想想也是,而且他相信秋池的智慧,收回了剑:“那好,我便在此等着。”
语毕,那纸鹤失了法力支撑,掉落在地。孟染在椅子上坐下,心想现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见招拆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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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孟染在屋内等得百无聊赖。他好几次走到门口查探,那两名武士始终精神抖擞,如门神一般守着。等到后来,他都躺到床上冲起了瞌睡。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跟着便是武士的冷语:“公主有命,任何人不得接近驸马。”
一道女声回话,很是恭敬:“公主命我为驸马送宵夜,二位行个方便吧。”
武士不疑有他,放她通行。
女子一进来便道:“驸马,吃点东西吧。”
孟染看都没看对方一眼,转过背去面向墙壁。
而后便是关门声,他感觉到那女子走到了床边。他仍旧没有理睬,闭着眼假寐。
那女子栖了上来,音调竟然成了男声:“孟少侠。”
他骨碌一下弹起来,看见秋池一副月族婢女的装扮出现在眼前:“秋……”
“嘘——”秋池示意他不要乱喊。
他赶紧放低了声音:“你怎么进来的?”
“来西域前,我带了些迷药,没想到派上用场了。”秋池笑得狡黠,“我迷晕了一个婢女,换上她的衣服混进来的。”
孟染打量了他一番,打趣道:“别说,你扮女人还挺有姿色的。”
秋池脸一红,嘟嘴埋怨:“都这个时候了还拿人寻开心。”他望望门外,“外面的人虽然都被我迷晕了,但药力坚持不了多久,我们快走,大志哥在后门接应我们呢。”
孟染不敢拖延,赶紧起身。
一路跑到后门,与正在把风的乔大志会合,三人乘着月黑风高,轻手轻脚地逃之夭夭。
月族部落不似京城那般有灯火点缀,夜路晦暗,只能靠篝火勉强照亮前路。马不停蹄跑了一段,总算是远离了族长的大屋。
三人松了口气,很自然地放慢了脚步,缓匀气息。
危机解除,乔大志玩心大起,继续之前的玩笑:“孟少侠可真是艳福不浅,桃花运都走到西域来了。”
孟染虎着脸,没好气道:“你嫉妒就直说,莫在这冷嘲热讽。”
秋池掩嘴轻笑,也跟着调侃:“听说那雅木茶公主是月族第一美人,孟少侠你见着他真容没有,是不是如传闻中一样?”
孟染尴尬得要死,结结巴巴道:“怎么连你都取笑我。”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渐渐行至一篝火前。
忽然,前方传来一道清脆女声:“孟少侠趁夜潜逃,是要去哪呀?”
三人一惊,站住了脚。
一道倩影行至篝火前,雄雄火光映出一张俏丽的容颜。
“公主?”孟染低喃。
雅木茶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原来你不是一个人来的西域。”
孟染手足无措,说话都有些支支吾吾的:“公主,在下已向你禀明此行的意图,还请你莫要为难我们。”
雅木茶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这时他才发现,对方竟然是只身一人,身边连一个随从或者婢女都没有,这不免有些奇怪。
须臾,雅木茶开口了:“你可是接了我的情。蛊了。”
孟染浑身汗毛竖立,随即一阵东摸西摸,掏出之前对方给的木盒呈上去:“那……那是个误会,此物还你,请公主见谅。”
雅木茶兀自不动,也不说话,像钉在了原地似的。
孟染举得手都酸了,忍不住打破沉默:“公主若无怪罪之心,可否让我们离开?”
又是一阵静默,雅木茶忽然面无波澜道:“你不是要找西域九重葛吗?”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带你们去找。”雅木茶又说。
三人大吃一惊。
见他们一脸惊疑,她咧嘴轻笑:“不相信我?”
他们用沉默表示默认。
“若我要抓你们,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就不止我一人了。”
她的话,解释了孟染之前的疑惑,但他还是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雅木茶目光一暗,有些无奈的样子:“母亲大人受魔道中人蛊惑,我不愿让她背上荼毒苍生的罪名。”
“魔道?此事与魔道有什么关系?”
雅木茶叹了口气,解释道:“去年隆冬,魔界左使造访西域,以助月族夺取中原为交换,向母亲求枯木蝾。”
“枯木蝾?那是什么东西?”孟染问。
“是我们西域独有的生物,此物有让朽木重生的能力。”
孟染还没有理清头绪,秋池就先一步反应过来:“原来如此,怪不得育魂树能重生。”
“育魂树?”雅木茶闻所未闻,“那是什么?”
经过秋池提点,孟染也开了窍,细细解释起来:“西域信息闭塞,公主自是没有听说过。育魂树乃魔界圣树,有噬人魂魄的作用。按理说,此树早该在万年前灭绝,可就在今年开春后,它却重现人界,中原已有数千百姓被其所害,就连在下都差点因其丧命。”
雅木茶眼中涌现怒火,愤然道:“我就知道那魔界左使不可信!你们随我来,我这就带你们去找九重葛。”说罢,她提步前行。
三人对望一言,没有动作。
雅木茶停住脚步,挑眉问:“还不走?”
孟染心有顾忌,但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公主,请恕在下直言。在下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月族与上官皇朝乃宿敌,公主这样倾力相助,不怕族长问罪么?”
其实雅木茶内心也在挣扎,只不过她觉得,天下的安危比私人恩怨更为重要:“孟少侠之前不是说过么,魔道若要清理月族,就如对付蝼蚁般简单。虽然上官皇朝是月族的敌人,但是有魔道这个大敌在前,上官皇朝却是我们的一道屏障。没了这道屏障,月族更难立足。你们中原的史书,我读过不少,始皇帝嬴政,便是用远交近攻的战略称霸天下的。母亲求胜心切,才会被魔道中人捉住软肋,我不能见她走上自取灭亡之路。”
她这番话,字字珠玑,叫孟染不得不佩服。他双手抱拳,恭敬道:“难得公主深明大义,在下佩服。”
她莞尔一笑,露出编贝白齿:“我叫雅木茶。”
孟染一愣,不知她为何突然报上大名。一旁的秋池看看雅木茶,又看看她,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窃笑。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动身吧。”雅木茶道。
三人点点头,跟上她的脚步。
路上,孟染问:“西域九重葛在哪?”
“在我们月族的秘境,那儿只有母亲能进入。不过你放心,”雅木茶说着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我偷了母亲的密令,有了它,我们畅通无阻。”
三人跟着她来到了一个黑咕隆咚的石洞,方进洞,他们便听到一阵怪声,像婴儿啼哭,节奏却如打呼一样平稳。
乔大志浑身汗毛竖立,哆哆嗦嗦嘀咕:“这怎么有娃娃啼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