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沁盯着自己的女儿,眼中有震怒在酝酿,一字一句道:“雅木茶,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秘境。”
雅木茶嘴唇翕动,说不出话来。
“你进秘境做什么?找西域九重葛?”塔尔沁一语中的。
雅木茶一下跪伏于地,衷心恳求:“母亲,女儿自知罪不可恕,可女儿这么做,都是为了大局着想……”
“住口!!!”塔尔沁声如雷霆。
“母亲……”
“你可知我花了多少心血,才将蛊雕训练得甘心为月族守护秘境。而你竟然为了取九重葛将它杀了,雅木茶,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月族继承人就可以为所欲为?!”
雅木茶泪如泉涌,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孟染见状,挺身而出:“族长,杀死蛊雕的是我,要取九重葛的也是我。公主只是被我逼迫,不关她的事。”
“你是谁?”塔尔沁这才注意到他与秋池,还有乔大志。
“在下孟染。”
“你说是你杀了蛊雕?”
“正是。”
塔尔沁面露怀疑:“就连月族最强的武士,都不一定能制服蛊雕,你何德何能,一剑就能将其刺死?”她注意到他手中的剑,忽然眼神变得锐利,“铸剑山庄的曲虹剑?你是中原人!”
孟染以沉默表示默认。
塔尔沁转向雅木茶,目光如结了层冰一样寒冷:“雅木茶,你真是让母亲寒心。”
雅木茶想要说什么,可一对上对方冷冽的眼神,就全数咽了回去。
塔尔沁手一扬,居高临下发令:“来人,把这几个人给我拿下,就地处置!公主送回寝宫,禁足!”
“母亲!”雅木茶恳求地望着她。
塔尔沁视而不见:“还不动手?”
几名武士气势汹汹地上前来,雅木茶忽然态度大变,犹如君王一般呵斥道:“全都退下!”
塔尔沁又惊又怒,继续发号施令:“动手!”
武士夹在她们之间,手足无措。
雅木茶拔高了嗓门,一语惊人:“他是月族驸马,你们不怕死就将他拿下!”
众人大惊,塔尔沁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雅木茶压抑住内心的敬畏,义正词严道:“母亲,他就是我在成年礼上选中的驸马。”
孟染怎会不知她想保全自己的意图,插嘴道:“公主……”
她挥开他,不给他张嘴的机会。
塔尔沁怔了许久,才自齿缝中逼出一句:“你竟然选了一个中原人为驸马。”
“是的。”雅木茶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毫无惧色,“母亲拿下驸马,是想要女儿守寡吗?
塔尔沁怒极反笑,指着她,连连道:“好,好,好,你可真是翅膀硬了。”她转向武士,重新下令,“把公主和驸马送到主屋,我要亲自审他们。其余人等,押入地牢!”
“是!”
这次雅木茶没有阻止,她知道,这已经是塔尔沁做出的最后的让步。
武士架起了秋池和乔大志,乔大志赶紧用传心术对孟染说:“孟少侠,莫要担心我们,先保全自己。”
孟染点点头,在武士的压制下,与他们分道扬镳。
虽说此事令塔尔沁震怒,但到底还是骨肉连心。她并有马上审孟染和雅木茶,而是叫了大夫来先处理雅木茶的伤势,隔日再算账。
敷好药,大夫离开,一直等在门外的孟染走了进来,满脸歉意:“公主,实在抱歉,是在下连累了你。”
雅木茶无所谓地轻笑:“不关你的事,这都是我自个儿愿意的。”
听她这么说,孟染愈发愧疚了。他沉默了片刻,道:“公主有没有办法将我那两个朋友救出来?”
雅木茶想了一会儿,道:“有是有,但是会要委屈一下孟少侠。”
“你说,无论如何,在下都会全力以赴。”
雅木茶说开了来:“月族的传统,情。蛊送出,就不得反悔,不然就要孤苦一生。母亲虽然不喜欢中原人,但是不会弃传统于不顾。我会向她提出以西域九重葛,和你那两位的朋友的性命为嫁妆,招你入门。她向来疼我,便是再生气,也不会坏我姻缘的。”
“可是……”孟染面红耳赤,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在下……那个……”
雅木茶一下就看出了他的顾忌,轻笑起来:“我知道孟少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这只是计策,你只需要假意配合就好。待到母亲放了你那两位朋友,我会安排你们离开西域的。”
孟染大为感动,同时又为自己的顾忌而汗颜:“在下何德何能,能得公主这般倾力相助。”
“我不是帮你,而是帮天下正道。”
“那你的姻缘呢?”孟染想到她之前说的话,“如果我走了,你岂不是要孤苦一生?”
雅木茶一愣,神情甚是复杂,而后古怪地道:“你不走,难道还想留在西域陪我么?”
孟染呆住,脸更红了。
雅木茶“扑哧”一笑:“我说笑的,你还真是个呆子,这么容易就当真。”
孟染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你放心,我是月族公主,难道还怕没人要么?”
孟染这才稍微放宽了心。
雅木茶为他斟了杯茶,道:“折腾了一夜,孟少侠也累了吧,坐下喝杯茶。”
孟染早就口干舌燥,坐下来端起茶杯,豪迈地一饮而尽,而后啧啧称赞:“此茶香醇可口,我在中原都没有品过比这更好的。”
雅木茶又为他到了一杯:“那是当然,这种茶,只有西域才有。我的名字,也是来自于它。”
“雅木茶?”孟染兀自吟语。
“嗯?”雅木茶专注地望着她。
二人对视,屋内一阵静默。忽然,雅木茶露出娇羞的笑容,打破沉默:“不好意思,我以为你在叫我呢。”
看她这副模样,孟染也难为情起来。
又是片刻的静默,雅木茶幽幽道:“不早了,孟少侠去歇息吧。好好养养精神,明日与我一同去见母亲。”
孟染点点头,礼貌告辞。
雅木茶独自静坐了一阵,不自觉地想起他从蛊雕手中救下自己时的英勇,唇边勾起一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甜蜜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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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雅木茶领着孟染去见塔尔沁。经过一夜,塔尔沁的怒火虽然平息了许多,但见到他们时,依旧没有好脸色。
雅木茶轻轻唤了声“母亲”,孟染则恭恭敬敬地拜见:“见过族长。”
塔尔沁只睇了他一眼,就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到女儿身上。尽管口气冷硬,说出来的话却是关怀之词:“背上的伤怎么样了?”
雅木茶露出乖巧的笑容:“已经没有昨天那般疼了。”
塔尔沁转向孟染,打量了片刻,评价道:“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可惜是个中原人。”
孟染心虚地低下头,没有说话。
塔尔沁又问雅木茶:“族里那么多勇士,你为何偏偏挑中了一个中原人?”
“中原人又有什么干系?”雅木茶道,“只要母亲同意我们成婚,他便是月族人了。”
塔尔沁对此番论调不予评价,转而道:“孟少侠,我们西域,不比你们中原,有门第之见。我也不是顽固不化的人,你若是真心有意于公主,你们的事,我不会多加阻拦。但我毕竟只有这一个女儿,不能随随便便就交托出去。”
孟染听出她话中有话,恭敬道:“请族长直言。“
塔尔沁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道:“我想你来西域,应该是为了中原的瘟疫之事吧。”
“既然族长已经明了,在下也不隐瞒了。”孟染有所准备,对应得极为流畅,“我此番前来,的确是为了西域九重葛。”他顿了顿,继而避重就轻道,“只是在下也没想到,会遇见公主。”
塔尔沁哼了一声,昂首傲然道:“既然你对公主有意,就应归顺月族,只要你从此一心一意,我不会在意你的血统。”
“族长说的是。”孟染先是附和,而后又以退为进,“但在下若是一句话就与中原撇清关系,族长会相信吗?”
塔尔沁没回话。
“无论中原还是西域,都敬奉祖先之灵,为红颜折腰,数典忘祖,就算族长不介意,在下也会不齿自己。”
这话听上去是背离了塔尔沁的意愿,按说她应该不快的,可她神色却奇怪的平静,悠然道:“孟少侠此话何意?”
孟染道:“我既已接了情。蛊,自然不会辜负公主。但希望族长有好生之德,救中原百姓于水火。”
“你想怎样?”
“恳请族长放过我那二位朋友,让他们带着西域九重葛回归中原。”
塔尔沁转过脸来,第一次作古正经地正视他。她没想到,这中原小子竟是有点骨气和内涵,与自己想象中不一样:“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你可以不答应,一切都在族长一念之间。”孟染顿了顿,观察者对方的脸色,发觉她似乎比自己预料中有耐心,才放心继续道,“只是有一事,在下想向族长禀明,以防你被奸人所骗。”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