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提香草堂内,孟染和银灵子均卧在床上,孟染尚算清醒,只是起不来床,银灵子却是昏迷不醒,气若游丝。
乔大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问薛不二:“神医,他们情况如何?”
薛不二道:“孟染只是受了些内伤,休养几日即可。仙首虽有仙气护体,可自行修复,但他元气受损过度,恐怕短期内都醒不过来。”
“那怎么办?”乔大志忧心忡忡,“真人被神荼捉走,大仙也不知所踪,仙首又是这个样子,我们岂不是群龙无首?”
闻讯前来探望的须臾暗自思忖了一阵,问:“天际岭之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弄成这样?”
乔大志遂把事情原委巨细靡遗道出,须臾听后,又是惊讶,又是不可置信:“乔碧竟然毁去了帝神肉身,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乔大志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那孔明锁在哪?”
乔大志连忙从怀中掏出了孔明锁呈上去。须臾摆弄了一阵,始终没研究出什么名堂,便递了回去:“看来净世咒是被锁住了,没有特定的咒语,无法打开。”
乔大志又想说什么,却感觉脚边有什么东西。一看,又是那只小狐狸,它可怜兮兮地在他脚边蹭着,渴望得到注意。
他无奈地抱起它,道:“你不要再跟着我啦。”
那小东西嘤嘤几声,好似在表达什么,却没有一个人能听懂。
“这小东西哪来的?”须臾问。
乔大志摇摇头:“不知道,从天际岭到这,它就一直跟着我。”
须臾又打量了那小狐狸几眼,目光有些奇怪。
“对了,上仙,”乔大志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秋池也不见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找到他?”
那小狐狸忽然手舞足蹈地扭动起来,叫得更厉害了。乔大志死死束住它的手脚,有些不耐烦:“你别吵,我和上仙说话呢。”
须臾摸了摸小狐狸的头,它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他与之对视片刻,忽而道:“你是不是秋池?”
小狐委屈地点点头。
“什么???”乔大志大惊,举着小狐狸,“你是秋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小狐狸呜呜咽咽地说着鸟语,仍旧没有一个人能听懂。
须臾却是明白过来,沉声道:“他这是被人毁了修为,打回原形了。”
“谁这么可耻?你告诉我,我去教训他!”乔大志气势汹汹地说。
秋池眨眨眼睛,不吭声了。
“你快说呀!”乔大志摇晃了几下对方。
“说了你能听懂吗?”须臾泼了一瓢冷水。
“一定是乔碧!”一旁的孟染虚弱地插嘴。
“不可能!”乔大志断然不信,“大仙怎么会做这种事?秋池可是他徒弟!”
孟染却道:“自三神山回来,乔碧就一直很古怪。在天际岭与神荼交战时,他先是立场摇摆不定,后又毁去了帝神肉身。而且神荼也提到,他曾入魔界与之暗中交易,依我看,他定是行迹败露,被秋池撞见,才会下此毒手。”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乔大志有些动摇,但还是保留一分忠诚,跟秋池确认:“秋池,是不是这样?”
练千霜垂眼,半天,不轻不重地点了下头。
“真的是大仙???”乔大志觉得自己听到了全天下最不可思议的事,“他为何要这么做?”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屋里一片静默,良久,须臾打破了沉默:“我看此事之原委,定然跟三神山一行有关。千霜显然是被蒙在鼓里,不然,她定然不会放任乔碧如此。”他看了眼银灵子,叹息道,“可惜仙首现在昏迷不醒,不然还能向他探知一二。”
一直以来,乔大志都是个跟班,最大的用途不过是扫扫院子,跑跑腿,如今没了乔碧,他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他泄气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摸着秋池毛茸茸的脑袋,哭丧着脸道:“秋池,大仙不要我们了,我们该何去何从啊……”
须臾掏出了一个令牌交给他,道:“这是九重令,你去天界避一避,如无意外,千万不要下来。”
“为什么?”乔大志一脸疑惑。
“帝神肉身已毁,灵肉合一,已是无望。现在魔道最大的威胁,便是净世咒,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找到它,将之毁灭。你去天界,好歹有一众仙人保驾护航,多少安全些。”
“那你呢?”
“我会留在京城,看着天子,顺带同神医一起,为仙首疗伤。但愿凭我们的力量,能让他早日醒来。”
乔大志现已是穷途末路,纵使有些担心乔碧,也只能听从安排。
须臾看出他的顾忌,神情一下变得严肃,以一种警示的语气道:“无论出于何因,乔碧所做的,已是脱离正轨。你若再见到他,必须与他划清界限。”
“可是……”
“若你还想念主仆之情,便是与他朋比为奸。”
这话实在说得太重,乔大志一向孬,当下不敢吱声了。
“那我师父呢?她现在还在神荼手里呢!”孟染插话。
须臾想了一阵,道:“我倒不是太担心她的安危。我与神荼交过手,虽然他出手狠辣,但对你师父,明显有所保留,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若他想对你师父不利,一早就动手了,不必等到现在。他掳走你师父,很明显是有别的目的。”
孟染觉得这话甚有道理,遂暂时放下心来。
然而须臾的顾虑仍旧没有解除:“我比较担心的,是乔碧。”
众人一下紧张起来。
须臾继续道:“他做了这么多怪事,正邪难辨,我真怕他入歧途。”
一旁一直听着他的谈论的薛不二忍不住了,撇撇嘴道:“现在说这些有何用?你们这一群伤兵败将,又做不了什么。还不如好好休养生息,待到恢复元气,再做打算。”
须臾点点头:“神医说得是。”而后又望向孟染,“孟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孟染露出一抹自嘲的笑:“要不是我太无能,魔道也不会得手。我想回铸剑山庄找干娘,看她知不知道驾驭曲虹剑的方法。若是能自由驾驭剑之灵气,以后对付魔道,会更有胜算。”
须臾又点点头,道:“如此甚好,那大家,各自保重吧。”
—————————————————————————————————————————————
乔碧追寻神荼无果,穷途末路之下,闯入了魔界。他打飞了所有靠近自己的人,一路喊着神荼和练千霜的名字,直至闯入魔宫:“神荼,你给我出来!把练千霜还给我!!!”
没有人应答,只有些许小魔被他的气势吓到,抱头鼠窜。他找遍了每一间房,都没有见到神荼的影子。最后他来到那熟悉的石门面前,一掌震过去,碎石飞溅,他气势汹汹地闯入,却见里头空无一人,只有育魂树顶的光球发着幽暗的蓝光。
他眯眼着眼,对着那发光体厉声叫道:“神荼,你再不出来,我就将这育魂母树连根拔起!!!”他等了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一时间,他怒火中烧,运起仙气,直攻向树根部。
然而,他的招数刚接近树,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散。他咬牙切齿,正欲再来一击,一道光束映下,后卿出现在他面前。
后卿温和地笑着,轻描淡写道:“育魂母树若这么容易被毁,怎有资格当魔界圣树。”他打量了一圈乔碧,眼珠一转,玩味地问,“何故如此大动肝火?”
乔碧一时忘了对方是道幻影,伸手去揪对方脖子,直到扑了个空,才反应过来。他暴跳如雷,手舞足蹈,怒问:“神荼在哪?叫他出来!”
后卿面无表情:“他不在这。”
“休想诳骗我!他不在这,还能去哪?!”
后卿显出无奈的样子:“我不过是道幻影,便是要保他也心有余力不足,何必多此一举来骗你。况且,方才你不是亲自将这里里外外都搜到了么?”
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乔碧愤怒中夹杂着泄气,一掌击向墙面,发泄道:“他到底带着练千霜去哪了!”
听到练千霜的名字,后卿眼中显出异色,压低了嗓门:“你说,神荼带着练千霜跑了?”
“是!”乔碧愤然道,“我毁去帝神肉身后,潮见突然冲出来行刺,跟着场面一团乱,总之他就是带着人跑了!”
虽然乔碧说得笼统,却足够让后卿了解来龙去脉。整理清思绪后,后卿暗自露出一抹得逞的阴笑,幽幽道:“毁去伏羲肉身的人竟然是你?我可真是意想不到。”
乔碧面上浮现难堪,关于这件事,他自己都没有消化完全。他只记得当时,自己心中只有愤恨和怨怼,待他回过神来,一切都已不可挽回。
后卿看出他的心思,笑道:“你不必悔恨,毕竟,是他对你不仁在先。”
他一点也不想深谈这个话题,唯一想着的,只有练千霜。稍稍平息一下心神,他望着后卿,一字一顿道:“我已超额完成任务,算是送了你一份人情。你当时还礼也好,别的也罢,马上给我找出神荼的去向!”
后卿笑开了来:“你送我这样一份大礼,便是你不说,我也会给予厚报。只是,就算让你找到了他,你能胜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