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德十年四月初三,大楚国都上京。
萧条了一个冬天的围场再次热闹了起来,因着在位的皇帝耶律璟宗预备选秀,封疆大吏与异姓王族纷纷从各自封地来到都中为家族的女子参选做准备,这么多人聚在都城当中,自然是不能漠视不理,而围猎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大楚民风开放,就连女子也能上马骑射,除了男子需要深入树林,女子也可以在外围射上几箭。是而围猎开始之后,在凉棚下休息的女眷反而没剩多少。
魏王太后宁氏和大郡主伏瑾便是少数留下来的女眷之一,祖孙二人相伴坐在凉棚底下歇息倒也不无聊。除此之外,就是魏王府几个小的孩子在一旁玩耍取乐。
祖孙俩有一搭无一搭的正聊着天,忽然看见远方有几名男子骑马追逐着一只狐狸飞奔而至。那只被追的狐狸窜到凉棚里之后居然三窜两窜消失不见了,引得那些男子唏嘘不已。
“那是只上好的赤狐,皮毛油光发亮,当真可惜了。”为首的男子身着藏青色衣袍,神情冷淡,看到凉棚底下还有人坐着也只是微一点头,连下马的意思都没有。
“阿婆,那人是谁?为何如此倨傲?”伏瑾这是首次进京,对都中人事并不了解,忍不住开口问道。
“许是都中那些不成器的王孙公子吧。”魏太后轻哂,似是不在意那些男子的轻慢。
那些男子见猎狐无望,正准备掉头离开就听见凉棚里侍女的尖叫声,“狼,有狼!保护太后和郡主!”话音刚落,就被自草丛中冲出的黑影扑倒,刹那间就没了声息。棚子那边一阵混乱,慌乱中一众仆从纷纷护着魏太后和伏瑾匆匆而退。
魏王带人围猎的时候几乎将所有侍卫都带走了,这边还剩下几个孩子,有限的人压根无力抵抗那只体型庞大的黑狼。
那藏青色衣袍的男子见状,已挥鞭冲向那头黑狼。伏瑾奔跑不及跌倒在地,回头看到的情景就是那名男子挡在她和祖母身前。
那名男子随身带着的箭镞早已经握在手里,正欲拉弓射箭,忽然听得耳边传来阵阵马蹄飞驰之声。这边厢他的箭刚要射出,耳边就已传来嗖嗖两声,又有两支离弦之箭射向黑影,三支利箭威力巨大,转眼那头皮毛发亮的黑狼已是一命呜呼。
男子回身准备询问伏瑾情况,就听见耳边再次传来惊呼和野狼的呼吸声,他心知不对,立马挥鞭让马匹向前急奔,却没再听到野狼的呼吸声,反倒又是那一阵马蹄声响了起来。
转头一看,一支箭歪歪斜斜的射中了野狼的皮毛,虽然没有一箭致命,但也足以挡住野狼的脚步。那头狼喘着粗气将目光投向了向它射箭的人,不过还未等它做出反应,另外一支箭就射中它的喉咙,一箭入喉毫不含糊。
正当众人终于松了口气的时候,另一道黑影再次冲出,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向那射箭之人冲去。众人不由心头一紧,那人眼见是没有弓箭了,男子没有犹豫,就在最后一只狼扑过去的时候将箭射了出去。
可野狼的速度不容小觑,弓箭射入身体的时候它也已经扑向了骑马之人,可还未等它扑倒那人,就已经软软的倒了下去。
这一环接一环险象丛生,在场众人均是被吓呆了,而射箭之人却显得十分平静,径自骑着棕红色的马匹向伏瑾和魏太后奔去。
等她走近了,魏王府的仆从赶紧有人上前行礼,口称二郡主,那些男子这才发现,马上的人竟是一名女子。
“祖母、长姐受惊了,是我来迟了。”那女子早早下马,走到魏太后跟前行了一礼。可魏太后却看也不看她,只将伏瑾搂在怀里,细细查看伏瑾身上可有伤势。
“阿婆,我没事。倒是鸾儿你,胆子真够大的。”伏瑾这会儿已经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只是声音还有哑哑的。
“鸾儿无碍。”被叫做鸾儿的女子见祖母和姐姐都没事,这才转过头注意到那些男子。刚才情况虽然混乱,但是她也知道那名穿着藏青色衣袍的男子是想要保护姐姐和祖母的。她理了理有些缭乱的鬓发,走上前去。
就在此时,又有一队人马冲了过来,这次来的人马那男子就都认识了,是魏王伏景松带着人马回来了。原来是有侍卫见野狼伏击,赶紧去寻了伏景松回来。
“鸾儿,你没事吧?”伏景松月末刚过不惑之年,正是年富力强,人高马大的他也不顾旁人眼光,径直将那女子拉入怀里,“鸾儿没事吧,让阿爷看看。”
“阿爷,鸾儿没事。鸾儿还用阿爷送的匕首刺死了那头狼呢。”
“胡闹!那狼高大威猛的你也敢跟它厮打?伤到你如何是好。”伏景松见伏鸾有些得意,忍不住开口训道。
伏鸾扯住伏景松衣角,“阿爷,这儿还有人呢。刚才也多亏是这位郎君挡在了祖母和长姐跟前,阿爷还不感谢人家一下!”
伏景松刚才飞奔过来,这才注意到在场还有别人。这时候那男子已从马上下来,二人互相见过礼,伏景松朗声道,“多谢王爷仗义相救,伏某不胜感激。”说罢又拉着伏鸾说道,“鸾儿,见过长安王。”听了父亲的介绍,伏鸾眼眉一挑,都城里皇族里贵族众多,她自然不可能人人都知道,但是这长安王耶律璟真她却是知道的,先帝的亲侄子,自幼便是同皇子一样待遇,镇守大楚北境的战神,朝廷同异姓王抗衡的最大保障之一,她如何不知道呢。
“在下,耶律璟真。”对面男子声音低沉却又浑厚,让伏鸾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一眼。
这厢伏景松上前问候了母亲和伏瑾,魏太后不知是吓到了还是过于疲倦,显得有些病恹恹的,伏景松也不过多在意,只让人送了母亲回去,又将伏瑾引至耶律璟真跟前。
“让王爷见笑了,这是伏某长女。”伏景松介绍道。
“小女子伏瑾,多谢王爷仗义相助。”伏瑾一开口,伏景松就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伏瑾。且不说她身为女子主动跟外男开口说话不合礼仪,就拿她是准秀女的身份来说都有些离经叛道,更何况在他的印象里他这个大女儿可不是这么主动的人。
“你就是大楚的战神?我叫伏鸾,我的箭比你要快啊!”一旁的伏鸾见父亲脸上不快,赶忙打岔道,她这么一说话倒真是让耶律璟真把目光投向了她。
今日的伏鸾穿了一身大红色的紧身胡服,长发梳成高髻,发上玳瑁梳熠熠生光。这一身利索打扮往远了看竟不像是个女子。她约莫十四五的年纪,明眸皓齿眼梢上扬,姿容自是绝色,神色顾盼间自有种旁的女子及不上的风采。
“二娘,别胡闹。”伏景宠溺一笑,“这是伏某的第二女,自小被拙荆宠坏了,所以才这么放肆胡闹。”
“父王,二娘脖子上有伤。”一旁的伏瑾低声道。原本她的存在感极低,她这么一说话耶律璟真才注意到她。自己早就听说魏王的长女即将入宫选秀,如今一见就知道魏王也的确是志在必得。这伏瑾穿着一件嫩粉色齐胸襦裙,容颜秀丽,和伏鸾不相上下,加上举手投足间的风采,也是位出色的世家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