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旧事莫重提(中)
祁雅娜2020-07-30 14:383,165

  魏王府的行程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给搅乱了,加上唐昧在这场火中失踪,京兆尹直接上门询问,还派了人各处查探此事。伏景松心里也大为光火,他安排的人早就已经准备妥当,只待唐昧将伏敏推出来就万事大吉,谁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且不说唐昧一直被他所宠信,就说他为了这件事丢掉一条性命,伏景松都觉得没法对他的父母交代。唐昧的父亲是魏王府的老人了,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伏景松无法想象,唐长史若是知道自己最重视的儿子丧身火海,会是何等的难过。

  京兆尹来查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本就是伏敏自己在房里放了一把火,只不过推到了下人身上,当日那火烧的很大,采霰阁几乎什么都不剩了,唯一能辨认的就是唐昧平日里一直戴在身上的银色手环,那上面刻着唐昧的名字。

  伏鸾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只是想帮帮自己的妹妹,却没想到会害了唐昧。她对唐昧虽然没有男女之情,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之情还是有的,更何况唐昧是在执行父亲的命令。加上伏敏这边也不算太好,从火场出来之后直接就病倒了。两边都有事情,弄得伏鸾也是心力交瘁。

  偏生老天这会儿都跟伏家人作对,东北那边百济人知晓魏王不在边境,骤然发动进攻,虽然留守士兵能够抵抗得住,但是作为主将,魏王父子必须立即回去。伏景松本想让伏敏她们休养好了再出发,但是又怕路上有闪失,最后万般无奈,只好是把唐昧的事情暂时放下,带着阖府上下准备启程。

  出发当日,相送的人早就侯在了郊外。耶律璟真自然也不例外,早早就带着璟泽侯在城外那里。但是大庭广众,伏鸾依着规矩不能下车相见,只有伏景松父子下马同璟真说了两句话。没过一会儿,伏彧掀帘子送过一封信,也没顾得上跟伏鸾说什么,马车就直接行驶的起来,伏鸾也能感觉到,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

  伏敏从那日着火之后就一直是昏昏沉沉的样子,在马车里也精神不振,偏生身边还离不了人,伏鸾无法,只好是和萧诗语同坐一车,以便照顾伏敏。

  魏王府的马都是上好的军马,加上又是刻意加快速度,不过六天就已经回到了北地的魏王府。一到了王府,萧诗语就马不停蹄的开始安顿众人的生活起居,宁氏和伏瑾那边要特别留意,然后又要安排人去唐长史府上去慰问,最后萧诗语干脆自己上门去劝慰唐长史一家。一家人是早上回的家,等到萧诗语忙完了所有事再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已是掌灯时分。

  萧诗语也顾不上歇息,换了常服就去了伏鸾的院落。一进去果然看见伏鸾也没睡,她和伏敏都换了寝衣,但是伏鸾这会儿还坐在伏敏床边,手还落在伏敏身上轻轻拍着她。

  见萧诗语进来,伏鸾刚要起身萧诗语就示意不用动弹。她走上伏敏床边,看着伏敏最近的脸庞,叹道,“你和三娘这段时间可真是瘦了不少。你脸尖溜溜的还不明显,可三娘这张圆脸都瘦下去了。”

  连日来一路奔波,伏鸾脸上也着实疲倦,所幸幼年跟着父母长途跋涉惯了,总还不至于让自己也跟着病了,只是伏敏的样子让她心疼。

  “三娘这回可真是吃苦了,那场火把她吓到了,唐昧哥的事情也给她不小的打击,毕竟是为了她的事情。”伏鸾拍抚着伏瑾,低声说道。

  “她到底还是个孩子。”萧诗语叹道,“她小的时候和她生母住在一起,虽然不受宠但是好歹一切无忧。后来到了我身边那会儿,咱们也没那么折腾了,她就不像你和你哥一样。”她将伏敏露在被子外的手放回被子里,顺势也坐在旁边,看着伏鸾的样子嘴角不由弯了一下,“你这样子倒让为娘想起你们小时候,你和三娘晚上睡不好,我就把你们俩放在床上,就这么拍上好久,你们俩才肯睡。”

  说到小时候,伏鸾撇撇嘴,“我哪有,明明都是敏儿,她小时候闹得最厉害,每次都要母亲这么哄着才行。”

  “阿娘!阿娘快跑!着火了!”手底下的人突然猛烈颤抖起来,双手不知道怎么伸了出来,拼命向前伸着好像要抓住什么,突如其来的一声哭喊把萧诗语和伏鸾都吓了一跳。再看向伏敏的时候,发现她脸上布满了泪珠,面容悲戚。喊出声后整个人就软了下来,好像昏了过去。

  “敏儿?”伏鸾惊慌失措的拉住伏敏的手,猛然发觉伏敏不知何时浑身发起热来,热度还不低。伏鸾一迭声叫人赶紧去请医师过来,小院里登时就忙了起来。

  伏敏发热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后面,宁氏自然是不会理会了,反倒是去通知了伏瑾,让她去看一眼伏敏的情况。

  “老夫人今日是怎么了,为何让娘子深夜去看三娘,这都什么时辰了。”萸连执了一盏灯笼陪着伏瑾往前面走,嘴里也掌不住抱怨。

  “还不是因为三娘被大火吓到了。”伏瑾冷哼道,转头看萸连还是一脸茫然,伏瑾解释道,“你可知三娘为什么会吓得这么严重?这是因为她生母就是在一场火灾中丧命的。当时三娘的生母不被人关注,一个人就住在一个小院里,祖母也不太理她。谁知有一天这个女人自己推翻了烛台,将小院给烧了,本来是想抱着三娘一起死的,最后被人发现进去把三娘给抱了出来,三娘这才捡了条命。那年我七岁吧,只记得父王当时从边境回来跟阿婆大吵了一家,然后就把三娘带到母亲身边抚养了。”

  “原来三娘还因为这句话因祸得福了呢!要不然她怎么会有跟嫡女一般的待遇。”萸连轻嗤。

  “得没得福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因为这个原因,三娘从小就怕火。你看那次我房间着火,璟真救我出来,三娘看到那点火腿都软了。”说到这儿,伏瑾突然记起那一日伏鸾后来还专门去了璟真那儿给他涂药。

  她心口微痛,不过还是忍了下来。不过多时,她已到了伏敏的房中。此时医师已经来过,为伏敏开了几副安神药,又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就下去了。萧诗语去安排人给伏敏熬药了,而此时伏敏依偎在伏鸾怀里,任由伏鸾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头发。

  “姐姐,我害怕,好大的火,好大的火。”伏敏的精神已经清醒了一些,可仍是紧紧搂着伏鸾的肩膀,嘴里还喃喃叫着姐姐。

  “姐姐在呢!”伏鸾转头看到了伏瑾,她微微低头算是见礼,也没有起身。伏瑾倒也没在意,还示意萸连帮着宝珠瑞珠一起把帘幔给放下。过了片刻,伏敏渐渐情绪稳定了些,躺在床上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伏鸾这才有功夫去搭理伏瑾,许是怕过了兵器,二人也没在屋里多呆。直接到了院子中央。

  “你我虽然身份有别,但到底都是嫡女。三娘只是庶女,况且她的生母也是个无名无姓的女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伏鸾轻笑了一声,“父王曾教育我和哥哥说,最愚蠢的事情就是拿着自己的身份去跟别人比,显得自己似乎别人要厉害。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的。兼之父王从来不以嫡庶为杵,我们为人子女的又何必在意,不都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吗?”

  “那你对伏曛伏阳他们几个可没有这么好,这就是你口中的不分嫡庶?”伏瑾哼了一声,似乎不太赞同伏鸾的话。

  “祖母一直将他们带在身边,他们自然可能跟祖母和长姐亲厚一点,我和他们两个算不上太熟悉,就算想对他们好,他们也不会过来找我们。”伏鸾的脸色一直不算太好,自从赐婚的事情之后,她一直避免和伏瑾碰面,否则她害怕她会忍不住和伏瑾闹上一场。

  伏瑾站在院里,看似无意的说道,“我倒也不想对他们那么好,总归是身份有别。”一说到身份,伏鸾的整颗心都好似被人突然攥了一把,这个大概是她永远都无法接受的一件事。

  “身份有别又如何,只要真心对他们好,他们自然也会对姐姐好的。”伏瑾转头,看见伏鸾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盯得她有些不自在,“夜深了,姐姐还是尽早回去歇息吧,敏儿这边由我守着。”

  伏瑾闻言嘴角一挑,她大概知道娜句话踩了伏鸾的雷点,便也不再多言,“夜深露重,妹妹自己也该好好歇歇。”说完这话,伏瑾转身带着萸连就走,走到院门口,她背对着伏鸾,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不光你和三娘身份有别,你和我身份也有区分,我的地位本就高于你,你在我之下理所应当。”

  伏鸾心中咯噔一下,伏瑾问的必然说的是跟璟真的婚事,她也没想到她会这么主动的说出这句话。等到伏瑾踏出门去,就听伏鸾在身后幽幽道,“有时候世上的事情可未必件件都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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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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