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姬和长姐同日生产，又是一前一后生的孩子，本就容易让人怀疑。最后长姐安产，卫姬大出血而亡，难免会让人遐想是不是长姐在杀人灭口。只怕传到王爷耳朵里不是好事。”伏鸾跪坐在伏瑾面前，轻声说道。
伏瑾嘴角一弯，“人都说生孩子犹如鬼门关，大出血而亡再正常不过了，就算王爷来问我也有话说。只不过是卫姬命不好，妹妹若是心疼卫姬，不如就帮着她好好照顾小郡主。”
“长姐好打算，这样就不怕有人苛待您的女儿了，对吗？”伏鸾也回以了然的微笑，心下却在盘算，伏瑾一直当伏敏单纯胆小，却一直不知伏敏一向恨极了她，她的女儿在伏敏手里，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妹妹难道糊涂了，我生的是个儿子，哪儿有什么女儿呢？我就只当是妹妹为我发愿了，保佑我以后能有个聪明可爱的女儿。”
“长姐这样视人命为草芥，就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卫姬来找你吗？”伏鸾站起身来，冷冷说道。她一向觉得卫姬不受重视，生下女儿之后很快就被遗忘，所以也就没想到要灭卫姬的口。更何况，伏瑾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把卫姬给害死了，她心里总有些被隐瞒的恼怒。
萸连在旁边见状，气的要斥责伏鸾目无尊卑，却被伏瑾一抬手给拦住了，“我视人命如草芥，那妹妹你呢？亲自动手杀人的感觉还记得吗？刺客的血溅在你的脸上是不是还温热着呢？”
她满意的看到伏鸾有些臃肿的身子险些摔倒在地，看着伏鸾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她的眼里浮上了满足的笑容，似乎对自己说的话很满意。
“妹妹的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回去歇着吧，一会儿王爷还要来陪我和子清，就不多留妹妹了。”记忆里自己还是第一次看伏鸾有过这样颓丧的样子，以前就算是再被祖母刁难她伏鸾都仍旧是高傲的不行。这么难过，还是第一次。
伏鸾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到了乐成殿，她屏退了侍女一个人躺在卧榻上，脑中又回忆起了曾经有些黑暗的过去。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就看见眼前模模糊糊的有个人坐在床位，伸手在给她按揉着肿起来的小腿。
“璟真？”她呢喃了一句。底下的人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而已没停，反倒是加重了力度，“我不在这一个月也没人给你揉腿吧，感觉怎么又肿了。”
“宝珠她们倒是天天给我揉，但是都没有你手劲大，这府里也没有旁的男子能来给我揉腿了吧。”伏鸾揉揉眼睛，也没急着坐起来，“你晚上不去嘉德殿，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
“子清爱哭闹，扰的我也呆不下，就想着过来看看你。怎么样，我儿子这一个月乖不乖啊？”璟真含笑问道。
“乖啊，当然乖啊，就是快要生了，我这个腿每天走两步就酸溜溜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儿子女儿，赶紧生出来让我消停消停。”
“傻子……等到孩子真的生出来了你要考虑的事情就更多了，要想着每天的吃喝，还有有没有添衣，反正想的事情多了去了。”
“那就劳烦你这个当阿爷的也帮我多想着点吧。好了，别折腾了，你一路舟车劳顿也辛苦了，赶紧躺我旁边歇一会吧。”
璟真依言在伏鸾身边躺下，轻抚着伏鸾的肚子，“这一次巡边，我有些和平常不太一样的感觉。我觉得，陛下削弱我们的想法越发强烈了。我虽然掌握北方数十万大军，但是边境将领并不各个都是我们虎威军的出身，也有从上京城派出的将领。有一人名叫宁楷，一直忠于中央。”
“姓宁？是祖母的族人吗？”伏鸾的心咯噔了一下。
“是你祖母的侄子，伏瑾的舅父。”璟真的声音变得低沉，“许是看在我和伏瑾结亲的份上，他对我态度还好。其他的就不一样了，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而且这两日陛下频繁下旨，言称去年雪灾频发，国中存储的粮食不多了，让我们的粮草要省着点。言下之意是今年不能为边境补充粮草。我正发愁，再这样下去，就得裁撤军队了，否则云州这边的粮草难以维持太久。可是这样一来，不正好合了陛下的心意。”
伏鸾微微沉吟，过了半响说道，“以前听说父王经常会让兵士在当地结婚成家，平常种地训练，战时就直接征召入战场，不知道这个效果好不好。再者还有一……”伏鸾压低了声音，“虽说和百济连年作战，但是我父王也会派人悄悄和百济那边做交易。时常也能弄到不少银子然后就去江南那边置办粮草，你不如也试试？匈奴人那边也未必不可以互通有无。匈奴人训练战马十分有一套，但是平日里缺少治病的药材，但是咱们这里却有。用药材换战马还有兵器，赚来的银子还可以去买粮食，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璟真沉默半响，突然开口说道，“如果我没娶你，该是多可惜的事情。”
伏鸾有些不好意思，“说什么傻话，赶紧睡吧。”
展眼便是子清的满月礼，这是长安府真正意义上的嫡长子，自然满月礼是不能含糊的，送来的贺礼早就铺满了仓库，整个嘉德殿也被妆饰的喜气洋洋。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养在伏敏身边的小郡主，她的名字都是满月之前仓促定下的，名叫阮凝。伏瑾将女儿交给伏敏之后似乎就彻底忘记了这个孩子实际是她的亲生骨肉，只把子清放在心上了。
府里众人对当日生产之事都有些怀疑，但是见璟真不介意自然也就不再多话。蒋佩珊心里虽然奇怪，但是见伏鸾这段时间身子一直时好时坏也就不好问了。
满月礼当日，她早上打扮妥当就去了乐成殿见伏鸾。进殿的时候就见璟真和伏鸾刚用完早膳从内殿出来，璟真还小心翼翼的搀着伏鸾，好像生怕伏鸾摔倒。
她还来不及心酸，璟真就已抬头看见了她，温言道，“这段时间孤不在府中，辛苦你又一直操办着府里的事情了。”
“王爷哪里话，是王爷王妃信任妾身。”蒋佩珊微笑道，“早知道王爷陪着鸾妃，妾身就不过来凑热闹了。”
“孤准备先去嘉德殿那边看看，一会儿估计还有人上门来道贺，孤就不跟着鸾妃过去了。你过来的正好。”对蒋佩珊说完话，璟真又转头嘱咐了伏鸾几句，这才离开了乐成殿。
伏鸾已经打扮妥当，就等着伏敏过来。她拉着蒋佩珊坐下，让人端上茶水温言道，“听说前两日卫姬的父母来府上了，都是姐姐一手应对的？”
蒋佩珊点点头，“卫姬的父母就是想不明白一直身体强健的女儿怎会大出血而亡，想要到府上来讨一个说法。可是生孩子这事也都不好说，也没什么说法能给，只好是我劝了两句把他们劝回去了。说来她的父母也做的够了，卫姬的母家虽然不为官做宰，但也是家道小康衣食无忧。也不知她父母怎么想的，居然想办法托人给送到府里来给王爷当妾侍，因为家世只能当个最小的妾侍也所谓。结果卫姬进来之后也不受宠，逢年过节我看卫姬眼睛都是红红的。谁能想到这人没了，她父母倒想起上门要女儿了。”
伏鸾闻言也是唏嘘不已，“我父王以前有两位姨娘也是如此，本来能嫁个好人家。谁知道非要送进府里来，进来之后父王不喜欢，祖母也不喜欢，最后也都郁郁而终了。”
“也不知道这些父母怎么想的。我当年被赐婚给王爷的时候，我母亲还不快了许久。说起来，昨日京中把年后要入府的那几位娘子的名册送来了，我随便看了一眼，你猜如何，上京城里中书令叶家的女儿居然也在此列。”
“中书令的女儿？”伏鸾有些惊诧。中书令历来是都中高官，有宰相之分。中书令的女儿虽然未必能跟诸侯王的女儿相比，但也绝对是一等一的家世。可是现在府里不说王妃之位早就有人，就连侧妃的位置都没有。这样的家世，来做一个小小的孺人，岂不可惜。
蒋佩珊颔首称是，“那叶家娘子排行第三，还是正室所出。我就不知道这怎么回事了，这样好的家世陛下不选进宫去做嫔妃，居然拿来嫁给王爷。我就觉得陛下是不是糊涂了。一方面打压着王爷，一方面却又不知不觉给王爷增添着势力。”
“那也未必，万一这个女子是陛下特意派来的呢？只是陛下亲自赐婚，王爷不可能冷待人家，但也不可能真心待她。”伏鸾说道。
“你说的有理，不过也就可惜这位小娘子了。”蒋佩珊刚说完话，就见伏敏抱着哇哇大哭的阮凝从殿外走了进来。
伏敏尚未生育过，一点养孩子的经验也无，偏生阮凝这孩子格外爱哭，加上奶娘也是头胎生子也不擅长带孩子，弄得她好生无奈，只好是抱过来求助了。最后还是蒋佩珊有经验，抱着孩子哄了一会儿，阮凝才安稳睡了。
“真是母亲难缠这孩子也跟着闹人，整天哭得我脑袋都发蒙了。”许是真的脑子发蒙，伏敏不顾蒋佩珊在跟前，脱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