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伏鸾何时离开的嘉德殿,伏瑾已经不太清楚了,等她缓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伏鸾亮粉色的衣衫和翩然离去的背影。
“娘子可是累了,不如进内殿躺一会儿?”萸连见伏瑾样子不对,赶忙上前问道。
伏瑾有些惶然,她紧握住琼娘的手,低声道,“二娘她不会有一日把子清的身世告诉夫君吧。”未等琼娘说话,伏瑾又自言自语道,“二娘没有那么傻,她一直都说我们是伏家人,一荣俱荣的命运。可是她刚才冲我那一笑又是什么意思?”
“娘子不必多心……”琼娘也觉得不妙,嘴上却依旧在安慰着伏瑾。
萸连见伏瑾如此,掌不住抱怨道,“我就说当初不该让二娘三娘知道娘子的计划,现在倒成了二娘手里的把柄了!”
琼娘沉声道,“娘子自己也说,您和二娘是一荣共荣的局面,所以二娘一定不会轻易将三郎的事情说出去。而且奴婢已经禀告过老王妃,若是二娘有此意,咱们就算拼死也要把这事闹到上京城去,到时候就算王爷想护着二娘也护不成。而且听说宁家还有人在北地这边驻守,需要王爷去拉拢,所以娘子只管放心。”
这么一番话,让伏瑾的心里稍稍放宽一点,“可她总是在我面前提到阮凝,这一年来我每天我都在告诉自己,我生的就是子清,子清就是我生的。我拼命的不让自己见阮凝,就是为了忘记这件事,可她总在提醒我,总在提醒我这个事实!”说到后面她又有些歇斯底里了,惊得萸连连声叫着娘子,娘子。
琼娘眼神一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跪坐在伏瑾身侧,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话,伏瑾身子一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琼娘,颤声道,“真的只有这个方法了吗?”
“为了让二娘不再威胁您,奴婢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可是为今之计,只有这个才是最好的办法。娘子您好好想想,是一劳永逸的解决此事,还是说一直因为这件事受二娘辖制?”
伏瑾沉默了一会儿,最终长出一口气,“你让我再考虑考虑。”
到了子清生日那日,果然如伏瑾所愿,生辰礼操办的盛大无比。原本正月初一长安王的一众幕僚前来贺岁就够了,但是这一次所有的夫人娘子们也都盛装出行来参加子清的生辰礼。送来的贺礼早已经堆满了两间房,饶是这样,贺礼还是源源不断的送来。
伏瑾心情很好,早早的就抱着子清坐在嘉德殿里接受众人的拜贺,嘉德殿里熙熙攘攘是从未有过的热闹。侍女们进进出出,嘉德殿里面也是一片欢声笑语。
伏鸾和蒋佩珊因为要操持各项事务,所以并没有着急去嘉德殿,反倒是一直在嘉德殿后的一处无人居住的小院子里安排着各项事务。听着外面的人声,蒋佩珊放下手里的笔,笑道,“这样热闹的场景,我很久没在王府里看到过了。现在都觉得有点恍惚了,感觉好像回到了我刚嫁进来的时候,王爷那时候也年轻,就喜欢隔三差五举办宴会,这府里十日里倒有五六日是宾客盈门的。”
“我印象里的魏王府除了新岁之外不会有任何的娱乐,不过平常有没有娱乐我也不知道,毕竟也不在府里。”
蒋佩珊颔首,从侍女的手里接过外面写的礼单,一家一家的看过去,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招呼伏鸾上前,指着礼单上一处写到,“你看这位沧州司马送来的贺礼,写的是什么姣花软玉,我可真是见识浅薄了,这姣花软玉我可不知道是什么。”
“只怕这份贺礼让长姐看到了,这府里又有一阵子可闹了。”伏鸾嘴角一弯,和蒋佩珊对视一眼,两人了然一笑,也都不再说话。
过不多时,就有人来请她们二人入席。她二人略作收拾就进了嘉德殿,刚从后门进入到殿里,就见伏敏带着人站在后院的廊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到伏鸾和蒋佩珊进来,伏敏狼忙招手示意她二人上前,在她们耳边说道,“沧州司马把自己的女儿送来当贺礼了,王爷居然也接纳了,已经封了奉仪了。”
“看来这位沧州司马还真是准备了姣花软玉,王妃在里面什么反应?”
伏敏抿嘴直笑,“当然只能答应,但是我看她的脸色可是不大好。赶紧进去吧,也快要开宴了。”三人闲话少说,直接进了嘉德殿各自坐下不提。
见人都到齐,璟真便吩咐宴席开始,一时间殿里言笑晏晏,幕僚们纷纷上前给璟真敬酒,恭贺子清生辰。殿内一片片歌舞升平,伏鸾特意让人去请了城里最好的班子来表演,弄得是天花乱坠。
酒过三巡,伶人们结束一曲歌舞行礼退下,有几名大汉端了一张梨花木制的矮桌慢悠悠的走了上来,桌上得东西摞的很高,一应都用红绸盖住。
大汉将矮桌放在大殿中央,将红绸掀开来,里面赫然摆着各种各样的物什。有算盘、书籍还有脂粉,哗啦啦的将整个桌面都差不多铺满了。
璟真从席位上站起,从伏瑾手里抱过子清,起身走下主位,走向那个矮桌,走到跟前将子清放在桌面上,柔声道,“三郎,看看你喜欢这里的什么东西,拿过来给父王看看。”
伏瑾虽然还坐在位置上,但却能清楚的看见那张桌子上放着仿制的刀剑还有仿制的王印。伏瑾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她无比的希望子清能够握住那个不太显眼的王印。如果子清抓住了不就证明自己的儿子是命中注定的世子人选吗!?
子清坐在桌子上仔细看来看去,突然撅起小屁股,冲着一处格外显眼的地方爬去,不多时,他手中抓住一支玉镯子,回首看向璟真,小嘴一咧笑了出来。
“三王子抓住玉镯子,说明来日定然是一位人品端方之人,有如玉器,质坚难摧。”伏鸾朗声道,“妾身恭喜王爷王妃!”
她起身行了一个大礼。又这么一说话,身旁那些想要嘲笑子清以后一定是个情种的人立马也乖乖的起身给璟真和伏鸾道了恭喜。
伏瑾脸色总算是好了几分,那方玉镯子就被子清捧在手里,一直抱到了内殿。等到了内殿,玉镯子就一把被伏瑾给抢走扔到了一边,吓得子清哇哇大哭起来。萸连见状不解道,“今日三郎抓住这东西算不上不好,娘子为何不开心?”
“那镯子也不知道放了多久,我怕放久了都不干净,这样的东西不能给子清玩!”伏瑾看向被乳娘抱在怀里哄拍的子清,猛然发觉,子清的脸上竟然隐隐预约看到了跟璟真不太一样的地方。她身子一机灵,立马努力回忆卫姬的长相,然后就有些绝望的发现,子清虽然和卫姬不是那么像,但是那个样子凭白就容易让人想起卫姬。
庆幸自己当时当机立断不留卫姬的性命,否则子清渐渐长大,眉眼之间的相似只会越来越明显的,到时候自己可就没话说了。
至于琼娘说的那件事,伏瑾心里忽然有了决断,扬声道,“琼娘何在?”
“启禀王妃,奴婢在!”琼娘在隔断外应道。
“那件事就按你说的去做吧!”
琼娘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了伏瑾所说何事,立马说道,“娘子放心,奴婢一定会做妥当这件事的。”
这场生辰礼从中午开到了掌灯时分,等到伏鸾送走所有宾客终于回到乐成殿之后,累的已经说不出来话,随便问了乳娘几句话,就换了衣服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睡得昏天黑地的时候,伏鸾感觉到有一个软软的小东西正在戳自己,睁开眼睛一看是子珺被人放在自己身边,小肉手正戳着他阿娘的脸蛋。
“珺儿你个淘气的!”伏鸾坐起身来,这才发现璟真也在殿里。她有些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璟真在伏鸾身边坐下,低声道,“我想你了,所以就过来了。正好今晚王妃也是劳累了,早早的就睡着了,根本也没打算让我留宿,我就跑过来了。”
伏鸾闻言撅起嘴巴,“她还累,整场宴会都是我和珊妃姐姐操持下来的,她可什么都没干,我都已经累成这样了,你还来折腾我!”说着伏鸾还捶了璟真一下。
璟真颇为狗腿的伸手帮伏鸾捏了捏退,温柔道,“我出巡的日子已经定好了,就在正月十六动身,到时候珺儿的周岁生辰只怕是要在路上过了。”
“不妨事,我可不想把珺儿的生辰礼弄得这么大张旗鼓,不然我可要累死了。”伏鸾抱起肉嘟嘟的儿子,“小东西你今天怎么还不睡呀,都什么时候了。”说罢就把珺儿放躺在怀里,“乖乖赶紧睡,阿娘拍着你。”
璟真斜倚在床上,看着伏鸾哄着珺儿,看着怀里的小孩渐渐有了困意,慢慢在伏鸾的怀里睡着,这动作让他产生了一种感觉,总是感觉这样的伏鸾和往日里的她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