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漏网自有鱼(上)
祁雅娜2020-07-30 14:393,193

  三月,上京城,魏王府。

  魏太后宁氏面色苍白的坐在席位上,颤抖着看完伏景松递给她的东西,抬起眼帘,用颤抖不已的声音问道,“这消息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宫里既然有伏家的女儿,我自然就会安排耳目进去打探消息,虽然军国大事未必能打探出来,但是这样的小事也不是打听不到的。我就想问问母亲,究竟您是给儿子教出了一个怎样的女儿,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伏景松一身戎装打扮,神情肃穆的站在宁氏面前,声音冷冽的不带一丝感情。

  宁氏的眼神里也渐渐没了温度,“你还来问我?如果不是你逼死洛瑶,我又怎会对大娘期望过重。你一味宠爱萧氏和她的孩子,从来不肯正视大娘,就连他耶律璟真宠爱的都是二娘,她又怎能不心生怨恨。”

  “那当年又是谁逼我娶了宁洛瑶,让我和诗语几经周折才在一起?又是谁为了大娘的私心让二娘居于妾位?!母亲,你活生生的拆散了两代人,又为我培养出来了一个数典忘祖的女儿!母亲,您真的很厉害啊。”

  宁氏的手在止不住的发抖,她别过头去不再看伏景松,过了半响才转过头来,沉声问道,“既然已经知道了消息,你又要如何处理?你是不是已经去给你的掌上明珠报信,让她做好准备回去祸害自己的亲姐姐?”

  “二娘当然会知道此事,但不是现在。”伏景松转过身去,“既然伏瑾她背弃了自己的家族,那我也只能顺着我这位宝贝女儿的心意,把事情做绝做足了!”

  “你!”宁氏的身子瘫软下来,“你要……你要……你这样做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那伏瑾做的事情就对得起伏家先祖吗?!”伏景松又转过头低吼道,“母亲,这份苦果中就是你自己种下的,那就请母亲也跟儿子一样,把这份苦果吞下去吧。来人,送太后回房休息,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再见太后一面!”

  话音一落,立即有两名力大的仆妇上前把宁氏给拖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就把宁氏送到了内殿。此时,萧诗语打扮妥当的从外面走入,步态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二娘那边,你去看过了吗?”伏景松放缓了语气,看起来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但是眼神里却多了一丝悲凉。

  “鸾儿很好,珺儿和瑗儿也很好,我把东西都已经交给华月了,也交代明白了,到了时候华月自然会告诉二娘所有情况的。”萧诗语走上殿里,回答道。

  伏景松点点头,“三个儿子也都安顿好了。诗语,这么多年你跟着我没少吃苦,到老了本以为可以安享晚年了,却没想到又要跟我折腾了。”

  萧诗语风韵犹存的面容含了薄薄的泪意,她上前趴在伏景松胸口,“你在说什么傻话?当年新婚之夜我就对你说,从今以后你在哪儿我在哪儿,上天入地我都不会离开你,这么多年我做到了,我很高兴,至少我一直都跟你在一起,至少你从没丢下过我。”

  “父王!”伏彧也走了进来,冲着父母行了一个大礼,“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儿子就要出发了。”话一说完,伏彧的声音里已带了哽咽之意,“阿爷阿娘请恕儿子不孝了!”

  伏景松上前扶起伏彧,放缓了声音说道,“你们三个一切都好就是对阿爷最大的孝顺了。今夜之后一切都将不同,以后你两个弟弟就都靠你了。赶紧走吧,不要再拖延了!”

  “儿子明白。”伏彧再次跪下,端端正正给伏景松和萧诗语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他走到院门口就看见兰氏也穿戴整齐的站在那里,正笑着看向他,伏彧心中一酸,上前牵过兰氏的手,眼中的不舍之意昭然若揭。

  兰氏眼里也含着眼泪,冲着伏彧说道,“你赶紧走吧,到时候别把我忘了就行。母亲能陪着父亲同生共死,我也不会怨恨你什么,毕竟你说过伏家人都是有血性的!只是你可不许忘了我,以后再娶妻不许找比我还美的……”她一边说一边推着伏彧往外走,“你快走吧,再不走一会儿我就要跟着你一起走了。”

  饶是伏彧自幼跟着父亲南征北战,心性坚韧不同于旁人,此时此刻他亦是红了眼睛,和妻子再三作别之后,他走到偏院,那里早就备好了一辆看起来貌不惊人的马车,伏彧一掀开帘子,就看见奶娘抱着熟睡的伏铮和被捆的紧实的伏瑄坐在里面,旁边围了一圈人马,都是魏王府多年豢养的死士。

  “这一路就拜托诸位了。”伏彧抱一抱拳就踏上了马车,坐稳当之后马车就不声不响的驶出了魏王府,院子的那些黑衣人也分期分批的离开了院子,整座魏王府立马就陷入了沉寂。

  马车驶出上京城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伏彧这才敢把伏瑄嘴里的破布给拔出来,拔出来的那一刹那,伏瑄立马冲着伏彧吼道,“你放我回去,我要和阿爷阿娘共存亡!”

  “你放屁!”虽然是军人出身,但是一向待人温润的伏彧竟是破天荒的骂了一句,“你要是现在回去,阿爷阿娘的牺牲都白费了!你在长安王府的两个姐姐的性命也就有危险了,你别忘了鸾儿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可是……”伏瑄瞪大了眼睛,“哥哥,今夜之后,你我都要成为无父无母的人了,不是吗?”

  伏彧也是目眦尽裂,“是!可我们总得让阿爷阿娘的牺牲来的值当一点!”突然外面驾车的人停了下来,把前面的帘子给掀开,伏彧和伏瑄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遥远的上京城里突然亮起了一颗烟花,绚烂而又短暂的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请二位郎君坐好,小的车速要提起来了。”放下车帘之后,驾车人调转车头快速的行动起来,谁都能感觉到车速明显加快,好像后面有追兵一样。

  “阿爷!阿娘!”伏瑄忍不住泪意,低声呼唤着,“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不知是不是他动静太大,把乳娘怀里的伏铮给吵醒了,伏铮揉揉眼睛发现身边不再是熟悉的阿娘,嘴巴一撇也跟着哭了起来。

  “我要阿娘!我要阿娘!”伏铮的哭声在夜空里听起来格外凄凉,伏彧终究也是忍不住眼泪,悄悄的抹起了眼泪。

  第二日一早,一个消息震惊了上京城所有的权贵,魏王伏氏一家被盗贼血洗,整座王府人畜不留!魏王和王妃所生的三个儿子下落不明!

  消息传到长安王府的时候,也不知道那个回报消息的人是如何得的命令,竟直接在陪着璟真用早膳的伏鸾面前讲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

  “魏王府血流成河,魏王夫妇不幸罹难,其余所有人等也未能幸免!”那人说的绘声绘色,璟真的心早已经揪了起来,回头再看伏鸾竟是直挺挺的向后倒去,之后就是人事不知。

  恍惚中好像又回了懿州,眼前是父王在教伏瑄写字,哥哥在园子里练习剑术,阿娘拉着自己去选新的衣料,伏敏在旁边撇嘴说阿娘不肯让她出去玩,恍惚间一切还都是未出嫁的场景。转瞬眼前场景剧变,眼前的人竟都是七窍流血的倒在自己面前,鲜血染红了自己的眼睛。

  “阿爷!阿娘!”伏鸾尖叫着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扶到了床上,此时自己的肚子在翻江倒海般的疼痛,她忍不住哭了出来,又喊了一声,“阿娘!”

  伏敏一直守在她身边,见伏鸾醒来死死的攥住伏敏的手,努力镇静下来说道,“哥哥还有瑄弟和铮儿都没有事情,咱们伏家不会垮!姐姐,你要挺住!不要让你的孩子有事,否则就是中了别人的奸计!”

  话音一落,就见璟真已经冲了进来,他在外面实在耐不住光景,一进来就被华月和雪珠给拦住了。雪珠还高声劝道,“王爷,您这样娘子会转移注意力的!”而此时,伏鸾因为伤心过度,已经失了力气,眼神都已经开始涣散,急的伏敏在旁边连声呼唤。

  华月见状,突然跪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了一封血书,痛哭失声道,“昨日王妃过来特意将这封书信交给奴婢,本来是要娘子生产之后再告诉娘子的,可是奴婢此时不说,就是辜负了王爷和王妃的心意。”

  “有什么话你快说!鸾儿,是你父母给你留下的话,你一定要听着!”璟真也呼喊着。

  “王爷得到消息,大娘因为怨恨自己不得宠,给太后送信说魏王意图谋反,陛下惊慌失措派出了影士要血洗魏王府。魏王为了不让陛下生疑,将世子和两位小王爷送走,自己和王妃侯在王府,结果命丧歹人之手!”华月说完已是泣不成声,一时间屋子里除了华月的哭声,竟听不见任何声音。

  而精神涣散的伏鸾突然眼神清亮起来,她的的精神渐渐安定下来,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是,我要平安生下孩子!不然阿爷阿娘就白做这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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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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