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真不自觉的看了伏鸾一眼,看见伏鸾站在伏瑾后面,看向自己的样子面无表情,璟真摸不透这事跟伏鸾有没有关系。便伸手扶了蒋佩珊一下,说道,“别动不动就跪,你现在有身孕小心伤了你和孩子。”
蒋佩珊低声道,“妾身无碍,只是妾身觉得有些对不起蔡奉仪,要是知道她反应这么大,妾身就算打死也不敢乱嚼舌头。”
话音刚落,李奉御便从屋里走了出来,对璟真遗憾似得摇了摇头,璟真面色微变,又对李奉御吩咐道,“落胎伤身,请李奉御再开几服药给蔡奉仪调养身子了。”
李奉御闻言摇了摇头,“再调养身子恐怕也不行了,蔡奉仪的身子以前受过重创,身体底子极差。此次有孕对母体已是极大地考验,就算尽力保胎也大概只能保到七八个月,孩子生下来之后也是先天不足。如今保不住孩子格外损伤母体,日后蔡奉仪能保命也就够了。”
此语一出,所有人都震惊在当地,汪孺人更是瞪大了眼睛,惊讶道,“母体受损?这话可奇怪了,今日我和珊妃还劝她多吃点东西不然对孩子不好,蔡奉仪亲口对妾身说她身子好得很,怎么这会儿就变成这样了。”
李奉御一听这话立马声音就高了起来,“怎么可能一切安好,蔡奉仪已经有了出血的症状,要不是我一直烧艾保胎,只怕连这几个月也保不住!”
伏瑾一脸尴尬,当初让蔡奉仪去偶遇璟真只是想让蔡奉仪在璟真面前提一提自己,有孕是意外,她就想着顺势让这个孩子生下来,要是男孩既不会威胁子清的地位反倒是能自己填一重砝码。谁知蔡奉仪胎像不稳,她只好瞒着这事还得想办法给蔡奉仪保胎,谁知李奉御这老头子不通情理,噼里啪啦都说了出来。
“才四个多月就要烧艾保胎,蔡奉仪这一胎到底有多不稳?”伏鸾缓缓开口,“妾身虽然不通医理,但是也知道烧艾是万不得已才为之的方法。蔡奉仪明知胎像不稳还隐瞒此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不管什么原因,蔡奉仪已经丢了孩子,鸾妃就别再胡乱猜测了。倒是珊妃一向与你交好,今日又是她主动请的蔡奉仪,这其中的事情可真是让咱们浮想联翩啊。”有一人自人群里翩然而出,伏鸾微眯眼睛一看,是新从上京城回来的韩姬。
这韩姬年方十四,眉眼俏丽可人,又嘴甜会说话,奉承伏瑾奉承的极好,是伏瑾跟前颇受抬举的人。伏瑾有些感激的看向韩姬,她知道韩姬脑子活泛,是必然能帮自己说上话的。
“韩姬似乎有些自己的想法?”璟真的目光也被韩姬吸引走了。
“那就请鸾妃恕贱妾直言了。贱妾怀疑鸾妃的原因有二,其一,珊妃既然说自己已经听闻了府中旧事,她又和鸾妃交好,未必不会将此事事先告知鸾妃。其二,鸾妃是旧宠,蔡奉仪算是新人,旧宠新人之间有矛盾是再正常不过的。按照蔡奉仪如今受宠的架势,来日动摇鸾妃的地位也未可知。其三,府中大事由鸾妃和珊妃还有叶孺人共同负责打理,看病诊脉一事也不例外,要说这府里能知道蔡奉仪真实脉象的恐怕也就只有这几位了。知道蔡奉仪脉象不稳,再加上珊妃添油加醋的描述,自然会让蔡奉仪动胎气了。”
韩姬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听得旁人连连点头,看向伏鸾的眼神里也多了三分怀疑。璟真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伏鸾慢悠悠的话给打断了,“韩姬说得甚好,妾身也无可辩驳。只是这一切都是韩姬的猜测,恐怕也拿不出一丝一毫证据吧。”
“证据贱妾不敢说有,但是贱妾却知道,陈姬曾经和蔡奉仪一同伺候先王妃,有些事情咱们不知道但是陈姬却一定知道。众所周知,鸾妃待陈姬甚好,陈姬又曾经差点被蔡奉仪毁容,陈姬未必不会求鸾妃来帮自己报仇!”
这一席话说的蒋佩珊脸色未变,韩姬虽然入府才几个月,但是却将府里人事弄了个清楚,这件事也是猜的八九不离十,这样的人可不好对付。
“韩姬入府不久,这府里的事情可知道的真清楚啊。”柳湘言看着此情此景,掌不住说了一句,谁知刚说一句话,就被梅孺人拉了一把,示意她不要多言。
“韩姬妹妹说的没错,蔡奉仪的事情我的确是知道。”陈姬越众而出,走到璟真跟前行了一礼,一字一顿道,“当年先王妃怀着世子的时候,蔡奉仪不安分想要勾引王爷,被先王妃察觉,先王妃就命贱妾将蔡奉仪带到后院,威胁如果蔡奉仪不肯喝下绝育的药物就要用黑猫抓烂她的脸,最后蔡奉仪为了保命只好将药汁给喝下去。贱妾原本不肯,却被王妃拿家里的一家老小做威胁,这件事千真万确,而鸾妃和珊妃恐怕只是听人嘴碎说过,却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
“你说她们不知道,难道她们就真的不知道吗?要是不知道为何偏偏会在蔡奉仪面前说这样的事情,这也太巧合了吧。”韩姬反唇相讥。
“那韩姬妹妹觉得,我有必要把自己当年做的龌龊之事告诉她们吗?”陈姬说着红了眼睛,“自从蔡奉仪出事,贱妾日夜难安,总觉得当初明知事情不好还把蔡奉仪带过去是个错误,总觉得对不起她。后来蔡奉仪不计前嫌,还拿来自己的体己让贱妾帮她拿出去换了银子贴补家用,这份信任贱妾惊喜万分……”
“可她还差点毁了你的容貌!”
陈姬怯生生的看了一眼伏瑾,低声道,“王妃当时不是说蔡奉仪是被人下了药所以得了失心疯才对贱妾如此吗?贱妾怎么会跟一个病人计较这些?何况当年本就是贱妾对不起蔡奉仪。”
韩姬一听这话,不由面露尴尬,她依附伏瑾已是人尽皆知,她要是再在这上面纠缠下去岂不就是在打伏瑾的脸,她只好收敛气势,勉强说道,“那就算她们二人不知道吧,可是把蔡奉仪吓得落胎这总是真的了吧。”
“韩姬难道没听懂刚才李奉御说的话?李奉御可说了,蔡奉仪身体底子不好,已经有落胎的症状了,这孩子没了恐怕是迟早的事情,又和旁人有什么干系!”汪孺人见韩姬毫不相让,似乎有把自己也拖下水的趋势,连忙掺和进来。
伏鸾冷眼看着汪孺人和韩姬针锋相对,伏瑾显而易见也在袖手旁观,两个人跟这场风波似乎有关系又似乎没关系,重点在于,璟真相信的是谁。
璟真将话头转向了陈姬,沉声道,“蔡奉仪的事情算起来已经有好几年了,你怎么从来都没有提起过?”
“贱妾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对人说起这件事。”陈姬缓缓抬头,有些凄凉也有些悲哀的看向璟真,“难道要让人知道,贱妾是个惧怕权势而出卖朋友的人?还是让容芸知道,她的阿娘为了保全自己和家人,而将别人推到了火坑里。”
璟真轻叹一声,“孤倒是从没想过青荇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一向待人极温和的。”他说完话就感觉到身边目光一黯,他连忙说道,“不过她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大概也是孤当年没看懂她。”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大抵如此,夫君不必过于伤怀。如今重要的已经不是许氏有没有做过这事,而是蔡奉仪到底失了孩子,跟珊妃脱不了干系。”伏瑾微微垂眸,轻声说道,“妾身觉得,珊妃此举德行有失……”
“那王妃身为正妻,连蔡奉仪身子不好都不知道,是否也有失察之过?孤当时可是将蔡奉仪这个孩子全权交由你负责,你怎的连她身子不好却不爱饮食这件事都不知道?”
璟真这么一说,语气里已经含了薄责之意,伏瑾闻言便要跪下请罪,却被璟真虚扶一把,“不过这也是蔡奉仪她刻意隐瞒所致,是她不顾惜她自己的身子,是她自己没福气,你让她好好静养着就是了,这事也不必再提了。”
“妾身明白……”伏瑾脸上青红交加,连忙应和道。
“孤这次回来有事要跟你商议,过后还得回军营理事,赶紧去嘉德殿吧。”璟真撂下一句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对陈姬说道,“你替孤生育了容芸也辛苦了,就升为奉仪吧。春朶,再去库房里选些陈设送到陈奉仪那儿去。”说罢就大步向外走去。
陈姬见状不由悲从中来,忍不住就红了眼睛,叶玉拂赶忙劝道,“今日你大喜,可千万别哭,赶紧回去准备水酒,我一会儿就去你那儿讨酒喝!”
众人见璟真已经下了定论,也都纷纷离开了蔡奉仪的住处。伏鸾带着人刚从门口出来,就见春朶急匆匆的跑过来,在伏鸾面前低声说道,“娘子这会儿切莫去别处,王爷说一会儿要来乐成殿,跟娘子说几句话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