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妃这话说的有道理,你母体要是底子不好或者是以前受过损伤,别说孩子能不能保住,就算是能保住,生下来的只怕也是个先天不足的孩子。”汪孺人颇有感触,也跟着附和道,“奉御来跟我诊脉的时候再三嘱咐过,说是一定要注意自身的保养。”
汪孺人和蒋佩珊一唱一和的将奉御曾经嘱咐过的话跟蔡奉仪说了一遍又一遍,其实这些话奉御也早已经对蔡奉仪说过了,伏瑾也对她这一胎颇为看重跟她絮絮叨叨的说过许多,此时这些话被她们翻来覆去的说过多遍,蔡奉仪心里已经厌烦极了。
“往常也不见汪孺人跟珊妃有多亲密,怎的今日和珊妃如此合契?”她心里烦躁,脑中突然闪现出这个念头,随口就问了出来。
蒋佩珊心里一紧,伏鸾早就说过蔡奉仪这蹄子难缠,自己也没当回事,汪孺人本来就是个话口袋,自己随便引了一下就让她打开了话匣子,却不想被蔡奉仪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不过还未等她想好该如何回答,汪孺人却先开口回答说,“如今府里就咱们三个有身孕,平素咱们想的自然都是腹中的孩子,这共同话题自然就多了。蔡奉仪何必多心想这些,再说往常我和珊妃也没什么龌龊的地方啊。”
“我不过随口一问,汪孺人多心了。珊妃姐姐平常最是温厚待人,想来就算是有什么龌龊珊妃姐姐也不会在意的。”蔡奉仪斜了汪孺人一眼,“倒是姐姐你,一个人深居简出了五个月,可别憋出什么毛病来!”蔡奉仪见状也毫不相让。
汪孺人自己的出身算不上太高,府里前有伏瑾伏鸾这种王侯家的人,后有叶玉拂这样家世尊贵的姬妾,她对出身这事就格外在意,是而也格外看不起陈姬还有蔡奉仪这样由侍女上位的人。如今听蔡奉仪这么说,肚子里已经有了火气,但是怀着孩子也不想发火,只好是把眼睛一转,对蒋佩珊说道,“我憋出五个月也是吃饱穿暖,如今我腹中的孩子一切无碍。也不跟有的人一样,一味想要博宠,就连怀孕的时候也不放过王爷,还天天打扮的妖妖道道的,还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呢!”
“汪妹妹,你这阴阳怪气的毛病可得好好改改了,往后你要是生了小王子也学你这个语气说话,可就不好了。”蒋佩珊闻言劝道,“蔡奉仪你也是,汪孺人也是好意,不过是让你多吃点东西,也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好。前一阵子我自己心里还想着,你和陈姬一样都是侍女出身,以前都吃过不少苦。就怕你们早年糟蹋了身子,现在好不容易怀了身孕还得小心翼翼保胎,看着格外辛苦。”
蒋佩珊屡次三番提到身子的好坏,蔡奉仪再傻也听得出来蒋佩珊话里有话,于是她收敛起语气里的不屑,试探道,“妾身的身子还算不错,姐姐怎么会突然担心这些呢!”
“还不是府里一些老人多嘴,说先王妃许氏那会悍妒,府里要是有侍女年轻貌美还不安分就直接带走灌一碗药下去,直接绝了人家日后当母亲的可能。这种事任谁听了都唏嘘不已,连说这先王妃实在是太过狠毒了些。”
汪孺人和许青荇也相处过一段时间,这还是第一次听闻许青荇做过这样的事,心中好奇心大起,连忙问道,“居然还有这事?!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这算是什么好事,哪儿就那么容易让咱们知道了。要不是有几个告老回乡的实在不想把这事深藏心底去找了王爷,王爷也不知道呢。这事王爷都没敢跟鸾妃提起,怕鸾妃知道了害怕。”蒋佩珊一边冷眼觑着蔡奉仪的表情,一边随口说着早就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的话,果然看见蔡奉仪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过了一会儿,蔡奉仪由侍女扶着站起身来,有气无力道,“贱妾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歇着了,还望珊妃姐姐恕罪。”
蒋佩珊恳切道,“你身子哪儿不舒服,看着脸色不太好。要不你赶紧先回去躺着,我这就找人去请奉御,一会儿去你那儿给你看看。”
“那就劳动姐姐了。”蔡奉仪恹恹的说完话就让侍女扶着走了出去。此时正值午后,秋老虎的阳光依旧炙热,让她有些不舒服,可是她的位份在那儿摆着,她没有资格在府里坐轿,所以就算再热也只能走回去。
她缓缓的在甬道上走着,脑中不断浮现起蒋佩珊刚才说的那些话,她说的许多事情跟那件事都很相似,自己也无法确定她是否就是在说自己。更何况,当年有许多事情只有自己知道,有许多折磨也只有自己知道,就算是把自己带入火坑的陈女姒也不知道。
蔡奉仪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她猛然发现了一个事情,蒋佩珊是怎么知道当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的?难道是陈女姒说的?她心里不由暗恨,好你个陈女姒,我看你安分守已,又几次三番没能作弄成你也就算了,你还在这里给我挑拨。
“娘子……前面…前面哪儿来这么多猫啊!”耳旁侍女惊恐的声音突然响彻在自己耳边。蔡奉仪惶然看去,甬道的周围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许多猫,有不少体色纯黑,眼睛看着格外透亮。
蔡奉仪止不住的颤抖起来,随后身子瘫软在地上,再也无力站起。她的耳边突然浮现起了一个可怖的女声,“你嫌药苦?那我告诉你一个不用喝药的办法。文娘,找人把她捆到袋子里,再放只黑猫进去,要不了多久你就该知道好好喝药是个多幸福的事情了。”
她看见一只浑身漆黑的黑猫被抱到了跟前,尖锐的爪子向她伸来,划在身上的痛感格外清晰,可是自己最终还是被人拖着,流着眼泪喝下了那碗苦的要命的汤药。
青云寺里,一行人在伏瑾的带领下去大雄宝殿跪拜了佛祖,用了素斋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就见府里的小内监匆匆忙忙的冲了进来,在伏瑾的耳边说了什么。伏瑾闻言色变,也顾不上休息了,连忙让人准备下山的事宜,立马打道回府。
一众人被折腾到青云寺,原想着还要看看青云寺难得一次的讲经,没成想连屁股还没坐热就要回去,心里自然是不乐意的。但是伏瑾强烈要求,她们也只好跟着回去了。
一回到长安王府才知道是蔡奉仪被甬道上的野猫给惊扰到了,现下胎气大动,正让李奉御在里面处理着。
伏瑾一向对蔡奉仪这一胎颇为重视,一见到蔡奉仪的侍女就劈头盖脸道,“好好地蔡奉仪怎么就动了胎气?”言毕,眼神还若有似无的向蒋佩珊那边瞟,似乎是怀疑蒋佩珊做了什么。
结果汪孺人唯恐这事牵扯到自己身上,连忙出首说道,“王妃明鉴,今日珊妃姐姐请我和蔡奉仪去用膳了,我们三个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只有蔡奉仪挑挑拣拣不肯多吃。后来我和珊妃姐姐聊了几句,蔡奉仪说身子不舒服就先回来了,谁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伏瑾又转向侍女,厉声说道,“你把今日你们家娘子都做了什么从头到尾的说一遍。”
那侍女低下头,小心翼翼道,“今天娘子也没做什么,就是直接来珊妃这里用膳,然后珊妃她们就说让娘子多吃点,不然会因为身体底子不好而保不住孩子,娘子恐怕就是听了这样的话才心绪不宁的。”
“你这婢子可不要随便说话,我们几个都有孕在身,怎的就蔡奉仪一个人心绪不宁了,我们说的又不是她。”汪孺人一听这侍女把矛头指向了自己,登时就恼了,“我也犯不着跟蔡奉仪过不去吧。”
话音刚落,就见璟真从外面风尘仆仆的赶来,一进来就劈头盖脸道,“怎么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没人来告诉我,要不是春朶回来拿东西看见了孤还不知道呢!”
伏瑾愣了一下,她本想着璟真喜欢的不过是蔡奉仪那张脸,时间长了也就罢了,那会儿璟真对她的孩子不过尔尔,到现在居然又重视起来了。于是她上前行了一礼,温柔道,“现下蔡奉仪情况不明,妾身实在着急,也顾不上去通知王爷了。你赶紧进去跟你们娘子说一声,就说王爷在呢,让她一定安心。”
璟真点点头,转向蒋佩珊说道,“刚才孤在外面听你说了什么以前的旧事才引得蔡奉仪胎气大动,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她这么不安。”
“前一阵子府里不是遣送出去一批老人嘛,就有人来跟妾身说,先王妃过于狠毒,当年将那些不安分的侍女都灌了绝育的药破坏了身子。妾身就想着蔡奉仪以前好像也是先王妃的侍女,妾身心疼她以前吃过苦,就随口说了几句,谁知她就急匆匆的走了。早知道妾身也就不多嘴了。”
伏瑾一听来了劲,立马说道,“蔡奉仪本就身子不好,你还拿这样的话吓唬她?你这不是诚心想让她落胎流产吗?!”她语气声色俱厉,引得蒋佩珊立马跪在地上,颤声道,“妾身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有身孕的蔡奉仪啊!况且这事不过是那些人嘴碎说说罢了,蔡奉仪自己都说身子无碍,妾身怎么就知道那些事情会引起她的不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