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世事犹易变(上)
祁雅娜2020-07-30 14:353,186

  宴会之后,璟真向外正式下发明旨,将稚瑜和苏荏的婚事公布与众,并责令殿中省开始筹办长公主的婚事。等到明年一切筹办妥当,稚瑜便该准备出嫁了。长公主的婚事规矩繁复,光是建造公主府就是一项大工程,更遑论旁的细枝末节了。

  是而,当七月里苏夫人被一道懿旨召进宫的时候,谁都以为伏鸾是同她一起商议稚瑜的婚事了。事实上,一开始入宫的时候,伏鸾的确是在跟她讨论着稚瑜的婚事。

  苏夫人身着一身白底蓝花的衣衫,发髻也梳得一丝不苟,保养良好的面容一点也看不出她已经年过四十,算起来比伏鸾要大上十多岁。她就这么坐在伏鸾下首的,却丝毫看不出和皇后年龄相差巨大,让人觉得不过相差两三岁罢了。

  “春朶公公已经派人来了府上,将公主成婚贱妾家中所需备办的清单都列了出来,这两日贱妾和夫君都按照清单一应准备好了,请皇后娘娘过目。”苏夫人说着将准备好的单子呈到伏鸾手上。

  伏鸾接过清单没着急看,而是不紧不慢的对苏夫人说道,“殿中省已经派人去探看地方建造公主府了,只是选回来的地方不是离宫城太远就是离苏府太远。太子和长公主从小一起长大,要是住远了不方便进宫太子必定不高兴,所以本宫就想着将苏府扩建成公主府的规制,也方便驸马都尉在父母跟前尽孝,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苏夫人沉思了一下,回答说,“以苏府扩建自然是好,毕竟建造公主府费时费力,皇后娘娘如今身怀有孕还要操办此事,实在不宜太过劳累。只是苏家世代为官清白,府邸建成后修葺的次数不多,恐怕会委屈了公主。”

  “正是因为苏家时代清白,家风严谨,所以陛下才会将公主嫁给苏家的儿郎。”伏鸾笑容温和,眼神里却透着一股精明,“虽说是要在苏府的基础上来建造公主府,但是一应事宜都有宫中的人来操办,银钱方面自然也是宫里出资,夫人不必担忧。若是在备办其他东西的时候有困难也尽可以对本宫说,本宫自当鼎力相助。稚瑜她虽非本宫亲生,但是这么多年养在身边,感情也不同旁人的,所以稚瑜的婚事,本宫定然不会让她受委屈。”

  苏夫人颔首应了此事,她口里虽然说这苏家世代清白,但是产业自然还是有的,更不可能说是钱不够来跟皇后张嘴。她正想着要跟皇后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就窥到了伏鸾已经挺起来的腹部。

  伏鸾的腰部十分圆润,肚子倒是没显得有多大,而且加上伏鸾红光满面看不出一丝长斑的痕迹,苏夫人心里便揣测这一胎或许是个女孩。她心里忽然念叨着,一定要是个女孩。皇后已经有了四位皇子,这要是再多一位,岂不更是如日中天。她和稚瑜关系再好,终究不是亲生,而在位的太子毕竟也不是她的儿子。

  许是发现了苏夫人的目光,伏鸾也没多在意,反倒是主动提起了自己这一胎,“也不知道这一胎肚子里这个是男是女,竟比前几个孩子还要闹腾,这两日更是折腾的本宫吃不好也睡不好的。”

  “这么活泼好动,许是一个皇子吧。”

  “本宫倒是希望生个女儿,这宫里四个臭小子凑到一起可真是太闹腾了。听闻夫人生育了三儿两女,儿女双全着实令人羡慕。”

  一说到孩子,苏夫人多少放下了心中的紧张,话也多了起来,“有女儿也是一样闹腾,贱妾那两个女儿也是好动的很,整天就跟着兄长上蹿下跳的,把夫君气的不行。只是作为母亲来说,贱妾倒是希望她们可以多过两年这样的日子。千万别像贱妾这样,自从十六岁那年嫁过来,这肚子基本就没空过。虽说都有奶娘仆妇照管,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哪有不经心的,各个都得照管过。有一阵经常是大的叫,小的哭,可把贱妾给愁坏了。”

  一说到孩子,伏鸾眼里的精明也渐渐褪去,眼神温和了起来,“夫人说的不错,本宫这几个也是一样,瑗儿和玚儿相差不过一岁,坐月子的时候玚儿在一边睡着,瑗儿还会过来闹人。谁都是自己的骨肉,也谁都丢不下的。”

  只是伏鸾越这么说,苏夫人心里却有些不安。稚瑜和念荇就算再跟伏鸾亲近,也抵不过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她的儿子娶了公主,是否就代表要站在太子一方。

  说了一会儿,伏鸾收敛起笑容,话题不知怎的又绕回到了稚瑜身上,“虽说稚瑜年纪上已经不小了,但毕竟还是个孩子,等到嫁过去之后还请夫人多多关照些。加上这孩子被本宫和陛下惯坏了,要是平常说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夫人多多担待。”

  “娘娘哪里话,公主性情娴雅,怎会有什么不当之处,要有不当之处也是犬子的问题。”苏夫人连忙应承道。

  她抬头看见伏鸾的笑容变了几变,最终变得有些神秘了起来,她身后的汗毛突然立起,她预感到,伏鸾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会格外严肃。

  “公主府既然建在了苏府里,就请夫人在甄选侍女的时候多加小心,千万别让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进府,以免坑害到公主。稚瑜自小是个有主意的,本宫虽然担心她但是却又不能太多说,恐怕她多想,所以便想着叮嘱夫人一句,往后就得让夫人多费心了。”

  “这是自然,在甄选侍女的事情上贱妾自然是要保证那些侍女的忠心的,还请皇后娘娘放心。”苏夫人再三抉择,还是应了伏鸾的话,“只是贱妾初次做这样的事情,还请皇后娘娘不吝赐教。”

  苏夫人那一日在未央宫呆了整整一天,直到用过晚膳才出了宫,伴随她出宫的不仅有皇后亲自派出的侍卫,还有不少金银珠宝。宫里宫外顿时就传开了这个消息,都说皇后知晓苏家世代清廉,唯恐在办婚礼的事情上捉襟见肘,不惜把私房钱都拿出来给了苏夫人。

  此时,小郡王所住的驿馆里来了一位押送妆奁的属下。原本是小郡王着急送妹妹入京,便带着人一路快马奔驰着到了上京城,而妹妹入宫的妆奁,则在今日才送到。

  那人将妆奁送过来之后并没有着急回去复命,而是被小郡王请进了房里,摆上酒菜说笑起来。如果有人能看到里面的场景的话,会惊讶的发现那人竟然坐在上首,而李赫启和自己的妹妹李鹤芸正恭恭敬敬的跟他说话。要是叶玉拂此时也在,便能认出这人正是许多年前自己熟识的江夏王世子,李尧。

  房间里李尧听说了李赫启跟璟真求娶公主的事情,掌不住把筷子一放,面带怒容道,“你祖父只是要你和皇后搞好关系,并没有要你求娶公主!你这样莽撞可知道会给你带来什么?”

  李赫启闻言把头低了下来,反倒是李鹤芸娇滴滴的对父亲说道,“阿爷你别骂哥哥,哥哥也是为了你好,要是娶了长公主那不就是跟太子搞好了关系,到时候父王的世子之位自然多了一重保障嘛。”

  “糊涂,你要是娶了公主岂不是就要在这上京城常住了?那江夏那边的形势你将会一无所知,根本无法掌控形势。当年的吴王世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主动投靠了还是长安王的陛下,这才釜底抽薪当了吴王。现在咱们府里到处都乱七八糟的,芸儿在上京城一个人霸住陛下就够了。你得跟着父王回去对付你爷爷后院那些女人。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咱们爷俩的位置!”

  “说来也奇怪了,我刚跟那个长公主遇见一面,然后求赐婚的时候就有人出来搅局,让人感觉都是设计好的,反倒是我来当了出头鸟。”李赫启有些不快的说道。

  李尧拿筷子夹了口菜,方才说道,“就算没人来搅局,陛下也不会让你娶长公主的。我跟你说,这太子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来日的帝君之位还得是皇后的儿子!这也是为何我不让你娶长公主的原因。虽说朝中有一批死心眼无条件的追随太子,但是大多数人还是依形势而定的。皇后盛宠,她的长子四皇子也受宠,这太子之位不一定温如泰山。你要是娶了长公主就是在跟陛下说我们要依附现在的太子,等到太子真的被废了,咱们家也就跟着废了。所以说,让苏家那种老壳子来娶长公主刚好。”

  “父亲睿智,儿子自愧不如。不过我看那长公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虽然才不过十七岁,但是满眼都是心计,让人看着也不舒服,也不知道皇后这么多年为何一直待她犹如亲生。”

  “这才正是皇后聪明的地方!”李尧微微颔首,“她对长公主越好,人们就越会夸她贤德,到时候长公主有一点行差踏错也没人会怪皇后,反倒都会说是长公主没良心。等到时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长公主连个反驳的机会都没有。难道你没听说,这上京城已经有人在传说长公主在到处招贤纳士,已经引人不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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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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