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尧的话让李赫启兄妹变了颜色,李赫启身子往前一探,问道,“我倒是从来没听说过此事。长公主不过一介女流,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李尧的脸色也跟着阴沉起来,“这事要是真的,那么长公主这份野心就不是小的,陛下绝不会容许自己的女儿有如此大的权势。要是假的,这消息十有八九就是皇后传出来的,也说明皇后和长公主的感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长公主连个正经的母家都没有,怎么跟背靠魏王的皇后来比。所以无论此事真假,跟随长公主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你没能求娶长公主,是好事。”
“父亲说的有道理,那女儿进了宫之后是不是也得远离长公主呀。”
李尧点点头,“这是自然,不过你的年纪比长公主还要小,她应该也不愿意跟你多接触,这也就罢了。倒是皇后那边,按着你祖父的要求,咱们不求旁的,只求江夏王之位不被动摇,所以,你要温良恭俭,陛下与皇后哪个都不可以得罪。”
“父亲说的我都知道,一定不会让父亲忧心的。”李鹤芸发髻上的明珠烨烨生光,映衬的她年轻的容颜如姣花软玉,她嘴上应承着父亲的话,心里却在想着旁的事情。她生的这般美丽,总不想让自己的容颜就这样被辜负。
“看陛下这个意思,是要等皇后做完月子再召你们进宫了,不过这也都无所谓,反正你入宫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倒是你小子在上京城万事小心,别让人给下了套子。我这番是瞒着你祖父出来的,明日我就得赶回去,没人盯着你了。”
李赫启见父亲老是在妹妹面前说自己,心里有些不舒服,面上已经微露不耐之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父亲也别一个劲的说我了,反正等到阿柔进宫我就立马启程回江夏,我又不跟人家出去吃饭喝酒,能有什么事情啊!”
父子三人在这小小的驿馆里说着话,各人都盘算着各自的事情。
之后果然如李尧所说,直到十月里皇后顺利产下一女,秀女入宫的事情才总算是提上了日程。经过钦天监一番测算,秀女入宫的日子被定在了十一月二十。此番璟真依旧未曾大选嫔妃,本次选秀所选嫔妃不过三人。这三人里,除了江夏王的孙女李鹤柔被封为婕妤之外,其他两位的位份都不算高。叶玉拂的侄女叶宜桑被封为贵人,而剩下那位幽州都督的女儿贺氏被封为才人。
入宫当日,李婕妤住进了梅思玖的翠微宫,叶宜桑去了柳湘言的九成宫,而贺才人则做了叶玉拂的宫内人。
皇后因为身子还未休养妥当,所以暂时不见众位新的嫔妃,就下了旨意让她们先安心住下就是了。这三位新入宫的人各自拜见了一宫主位之后,便开始各自去见这宫里有名头的几个人。
如今在璟真的后宫里,除了皇后还有蒋佩珊、叶玉拂这两位贵妃之外,身份尊贵的便只有九成宫的言妃、翠微宫的梅妃还有馆娃宫的褚贵嫔。叶宜桑身为叶玉拂的亲侄女,本应先去看望叶玉拂,也不知她是否有意,她最后才去了叶玉拂的宫室。
早年父母在叶府里对叶玉拂做的事情她也多少有所耳闻。况且自从璟真登基,祖父虽然没有被贬斥但也没有因为女儿成为嫔妃而获得重视。而自己的父亲,也一直官途不顺。早就有人来说,叶贵妃并不愿看到庶出的兄长有什么前途,所以才在皇帝面前进言说不必提拔自己的家人,自己倒是博得了好名声。所以,在叶宜桑的心里,这位姑母并不可亲,反倒是有些惹人厌恶。
到了长乐宫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闭门不见,也没有构想过得疾言厉色,甚至叶玉拂都没有责怪她最后一个才到了长乐宫请安。她只是让人把叶宜桑请进殿去,客客气气的请她喝茶小坐。
这十多年来她和这位姑母见过的次数少之又少,以前她嫁去云州姑且不用说,就算是这几年在宫里和叶家人见面的次数也不多。顶多只是逢年过节,自己的嫡祖母会带人进宫坐一会儿,一向也没有自己什么事,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叶玉拂。她悄悄打量着叶玉拂,心里也不得不承认,早年听说祖母是美人,祖父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这样的传言在叶玉拂身上仿佛得到了证实,已经生育过三位皇子的叶玉拂仍旧是这宫里万里挑一的美人。而她身上似乎更多的继承了母亲的样貌,却没有一点叶家人的美貌。
“本宫嫁去云州的时候,你好像才三岁吧,如今倒是长开了,和你母亲越来越像了。”叶玉拂捧着茶盏看着在自己面前束手束脚的叶宜桑,不紧不慢的说道。
“娘娘好记性。”
“什么好记性不好记性的,只不过是本宫记得出门那天,嫂子说侍女说,叶家的丧门星终于是走了,那会儿你就被乳娘抱在怀里站在旁边,还问你母亲说什么叫丧门星。”
叶宜桑的脸色登时僵在了一起,她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叶玉拂自顾自的说道,“皇后身体未休养好之前,陛下是不会招幸你们的,这阵子你耐住性子好好在九成宫住着。言妃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你平常小心谨慎一点,别惹到她就是了。不过她要是有心找事,你也不必太害怕,只管来找本宫就是了。”
“臣妾明白。”叶宜桑小心翼翼的说道。
“言妃和我们不对付多年来了,她那个性子进了宫里也分毫未改。这么多年只知道埋怨陛下不肯再次宠幸她,却不想想自己身上的那些臭毛病。你是我的侄女,她对你也许会有些不喜欢,你只管躲着她,躲不过了就来找本宫,明白了吗?”
叶宜桑向前一躬身,“臣妾明白了。”
“还有一件事本宫要吩咐你,你如今年轻貌美,陛下宠幸你是正常的。但你万万不可因为陛下的宠幸而忘乎所以,这宫里你谁都惹得起,哪怕是本宫也无所谓。只有皇后一人,无论你盛宠到何种地步,你都不可以惹到她分毫。这是我这个做姑母的给你的最大的忠告,你可一定要记得。”
叶宜桑心下暖了三分,低下头说道,“多谢姑母告知,宜桑明白了。”
离开长乐宫之后,叶宜桑再回去的路上看见了寂寥多时的景阳宫。景阳宫装饰秀丽,但却是宫门紧闭,周围的墙上似乎已经长出了荒草。
“这是哪里,为何这么荒凉?”叶宜桑站在景阳宫门口,掌不住问道。
身后跟着的宫女是在宫里有年龄的老宫女了,听见叶宜桑这么说,连忙笑道,“贵人这就有所不知了,这是咱们皇后娘娘的姐姐所住的宫室。陛下登基之初立了这位娘娘为皇后,旋即又给废了,之后便封了起来,已经五六年没有开过了。”
“既然被封了皇后,为何又被废了?”叶宜桑好奇道。
那个老宫女也是个爱说的,听了这话立马满面堆笑着对着叶宜桑说道,“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陛下不喜欢嘛。听说那位娘娘好歹也给陛下生了几个孩子。但是陛下就是不喜欢她,等着登基就迫不及待的把咱们皇后娘娘给扶持上去了。”叶宜桑听了这话有些不胜唏嘘。她想象着景阳宫里荒凉的景色,暗暗告诉自己,自己绝对不要做这样的人。
之后果然如叶玉拂所说,璟真迟迟未曾招幸她们这三个新入宫的嫔妃,平日里不是在前朝处理政事,就是回未央宫陪伴皇后。
不过此时,却闹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那便是已经十岁的子清,在御花园把前去玩耍的子程给推到了河里。
此事登时便如同炸锅一般在宫里传了开来,毕竟子程是皇后的爱子,而子清充其量是前嫡子。自从伏瑾被废,璟真便将他和两个妹妹交给了宫里一位老太妃抚养,这几年虽然不曾苛待,但的确也是甚少见面了。
谁也说不清当时子清和子程碰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无人能说明白子清到底是怎么越过了奶娘和仆妇把子程推下水的。
人们只知道,当子程湿漉漉的被抱回未央宫的时候,皇后是真的生气了。子清身边的奶娘仆妇均因照顾不周被打发到了慎刑司,子程身边的人除了乳母之外也都被撤换。甚至于还有人传言说,皇后已经去求璟真下旨责罚子清了。
不过这一会儿恐怕伏鸾还顾不上这个,此时已经是冬天,御花园的水池虽然已经上冻,但是也不知怎的那冰面很薄,子程往下一扑便碎了开来。子程受到了惊吓,到了晚上就又哭又闹的说什么都不肯安生下来。也不要乳娘抱,只能让伏鸾一个人在椒房殿里抱着才肯罢休。
忽然外面一阵吵嚷,伏鸾抬头一看,是璟真匆匆忙忙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