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尘埃旧事藏(中)
祁雅娜2020-07-30 14:373,111

  稚瑜和苏荏出了未央宫之后便往东宫走,一路上稚瑜也没和往常一样跟苏荏谈天说地,两个人就那么沉默着在甬道上走着。

  过了许久,稚瑜终于开口说话了,“苏荏,刚才你到了东宫为什么不进去?”她再次想要试探性的去试探苏荏,想知道苏荏到底有没有听见自己的话。

  “我到殿外的时候你正在和念荇吵架,我不想让你为难,所以就没进去,倒是没想到会去未央宫坐一会儿。”苏荏说道,“我们就要成为夫妻了,我不想瞒你任何事情。你对念荇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只是我会把这些事永远埋在心里的。”

  “你……都听见了?”稚瑜的一颗心吊了起来,她也说不清此时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喃喃低语,“那你会不会觉得我从小就是个狠毒的人?”

  “这事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就彻底忘掉吧,我们都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自然也不会有人会把这件事往咱们身上扯。”苏荏以为自己的话可以安稳住稚瑜的心,却不知道这局模棱两可的话彻底将他们二人的未来推向了一个未知的方向。

  两人渐渐走到了东宫门口,苏荏突然又发问道,“稚瑜,天色已晚我就不进去了,明天我再来看你。只是我有一句话想要问你。今天皇后娘娘对我谆谆嘱咐,要我以后好好待你,那眼睛都有些红了。我就想问你一句,这么多年,你难道就真的对皇后娘娘没有一丝感情吗?”

  说完他转头就向外走,听见稚瑜在他身后幽幽说道,“若是没有感情,何至于这么多年日夜不宁心神不安。”之后二人一路无话,就这样走回了东宫。

  长公主和太子吵架的事情就好似一阵风在宫中轻飘飘的刮过,没有掀起过一丝一毫的涟漪。人们谈论的都是去年新进宫的三位嫔妃之中,原本一直默默的贺才人突然升了位份,从才人升为婕妤的事情。璟真对贺婕妤一直平平,这次却不仅升了她的位份还指明她的位置要在李婕妤之前,让人顿时将目光投向了贺婕妤。

  只是贺婕妤虽然位份升了,但是恩宠却没有随之增加,璟真按着规矩送去了赏赐之后象征性的过去看了看,连晚膳都没用便走了。

  这事对璟真来说不过是件可有可无的事情,但是对宫里人来说,便多了一分嘲笑贺婕妤的谈资。贺婕妤本来就是个谨小慎微的人,有了这样的事情,便时常自己在宫里不出来,把所有的嘲笑声都隔绝在了殿外。

  只是每月的初一十五是所有嫔妃必须给皇后问安的日子,贺婕妤没有病的下不来床便必须的前去给伏鸾请安、她对此也是郑重相待,虽然前一日下了一场大雪,可她仍旧是起早换好了衣服,郑重的坐在妆镜前打理着自己。

  “这已经是腊月了,娘娘也该换上那件银灰色的斗篷了。”贴身侍女采萍站在贺婕妤身后,轻声说道,“娘娘不常出宫就得穿厚点,小心着了风寒。”

  “你在手炉里多放些炭火就够了,那件斗篷是银鼠皮做的,在皇后娘娘面前实在有些张扬,我还是就不穿了。”贺婕妤说着拈起一支簪子往自己的发髻上簪去。

  采萍是贺婕妤从母家带出来的侍女,见贺婕妤选的簪子只是一支普通的金簪,便伸手给拦了下来,“我的好娘娘,就算是你不想张扬,可是该有的体面尊贵您都得有,否则皇后娘娘定会说您跌了后宫嫔妃的脸面。”说罢也不待贺婕妤反驳,便自顾自的从首饰盒里挑起了饰品。

  贺婕妤无奈的笑笑,只好是任由采萍给自己打扮,最后在采萍的坚持下到底是穿上了那件银鼠皮的斗篷,整个人都看着精神了不少。

  “娘子可是要记得,这宫里的人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拜高踩低。娘子因为太妃的事情刻意低调是没错,但是却不能因此让别人看轻了咱们。这宫里的嫔妃不多,算的上正经位置的人更少,娘子这个婕妤之位已经不低了,就更要自矜身份了。否则被人轻视事小,要是有人生了歹心可就是大事了。”

  贺婕妤无声的笑了,她轻轻握住采萍的手,轻声说道,“你说我那位幽禁至今的堂姐要是知道家里从来都没想过她,还把我送进了宫里,她会不会很生气呢?”

  “那位娘子入府的时候,娘子才刚出生,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娘子就别想她了,要紧的是要她为鉴,决不能重复那一位的命运。”

  主仆二人说着话便走出了宫室,坐上轿辇往未央宫而去。由于外面稀稀落落的还在下着雪,轿夫走的格外慢些。等到了未央宫的时候,贺婕妤的手炉都已经有些凉了,她倒是不在意,采萍却着急忙慌的找人回去给她换手炉。她们主仆二人刚要进去,便听见后面悠悠的传来说话的声音。

  “这不是贺婕妤吗?真是难得见咱们贺婕妤出宫呢?”贺婕妤回首一看,是叶宜桑扶着言妃站在后面看着她,笑容意味不明。

  贺婕妤如常见礼,稍稍侧身给言妃让出了一条路。言妃在叶宜桑的搀扶下走上前,转头看了她一眼,忽的开口说道,“贺婕妤这张脸,和当年的贺孺人还真的一点都不像。不过也是,你们两个虽然是同族但却不是一支,不像也是正常的。”

  贺婕妤只是低头并未说话,反倒是叶宜桑先开口了,“嫔妾听说,当年那位贺孺人是得罪了咱们皇后娘娘所以才被留在行宫里,至今还没回来呢。贺婕妤和那位贺孺人不像,大概也不会有贺孺人那样的运气吧。”

  “贺孺人原也不算是运气坏,只是命苦一点罢了。你看她要是得罪了旁人,陛下会那么怪她吗?”言妃看了一眼贺婕妤,迈步向内走去,“叶贵人慎言,这宫里要是太多话,是没什么好事的。”

  几人缓步走到宣室殿,殿里只有几个宫女出身的低位嫔妃,伏鸾也尚未来到。绿绮先带着人端上滚烫的酥酪,等到几人安坐好刚要退下去就见叶玉拂在殿外下轿。能坐轿入未央宫是伏鸾给予蒋佩珊还有叶玉拂的特权,也是这宫里让人嫉恨的一部分。

  不过叶玉拂如今也不在意这些,她身上披着一件胭脂色的斗篷走进来,发上首饰虽然不多但件件都是珍品,端的是贵妃的姿态。

  柳湘言虽然多年来一直不服叶玉拂高于她的样子,但是奈何叶玉拂肚皮争气,又是伏鸾跟前的红人,也只好起身跟叶玉拂行礼不提。

  叶玉拂矜持的跟柳湘言彼此见礼过,看见贺婕妤在旁边低眉顺眼,不由说道,“贺婕妤难得见一面,听皇后娘娘说你身子不好,可有请奉御调理。”

  贺婕妤行了一礼,温婉道,“多谢贵妃娘娘抬爱,嫔妾身子没什么,只是容易有些病痛罢了。”

  说话间,叶玉拂已经坐到了自己的席位上。她冷眼打量贺婕妤,见她一脸谨小慎微,想起前段时间伏鸾对她说起的想要扶持贺婕妤的想法,不由暗自思忖这人是否有这个本事。思索间李鹤芸已经走进了殿里,看见贺婕妤坐在那里,明显愣了一下,眼底暗暗浮起一抹不甘心的神色。

  只见李鹤芸直直走向贺婕妤,那气势宛如要跟贺婕妤吵架一般,她却在离贺婕妤不远的地方生生停住了脚步,笑着说道,“哎呀,姐姐今日竟然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我刚才走得快都没看见姐姐呢,差点就走错了位置。姐姐想来不知道,平日里你没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都是我坐在言妃娘娘旁边的。”

  “李婕妤不必挂怀,不过是个位置罢了,尊卑自在人心,坐错了位置又有何妨。”贺婕妤抬眼同李鹤芸对视,笑吟吟的说道。

  叶玉拂看见此景不由心里发笑,这贺婕妤倒也是个嘴皮子厉害的。早前伏鸾就已经派人去打探过,这贺婕妤的父亲后院姬妾颇多,但是贺婕妤的母亲却能调停有度,将后院大权握得死死的。如今看来,贺婕妤大概也是跟母亲学了些许,才有了今日这绵里藏针的招数。

  李鹤芸见贺婕妤完全不惧自己,心里不免有些憋闷,但是贺婕妤地位在自己之上是璟真亲口所说她无法反对,只好是委委屈屈的坐到了另外一个位置上。

  说话间伏鸾也已经到了宣室殿,待众人行礼之后便将目光投到了身着一件杏黄色衣衫贺婕妤身上,“贺婕妤今日这身衣服不错,很衬你的光彩。你年纪轻,就该多穿些颜色鲜亮的衣服。一会儿从本宫这儿走了,你去后面看看老太妃吧,她这阵子身体不太好,你替本宫送些东西过去。”伏鸾轻描淡写的说道,但是底下人心里却掀起了波澜,伏鸾这么堂而皇之的让贺婕妤去送东西,分明已经有了提拔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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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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