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那位老太妃还是算是贺婕妤的姑母，虽然血缘隔得远一点，但到底是同出一族。贺婕妤前去看看也好，好歹是本家人劝劝，老太妃就不至于总是到处乱说话了。”梅妃笑着说道，“皇后娘娘可别怪臣妾多嘴，老太妃那张嘴可真是不饶人。上次臣妾和她在御花园遇到，臣妾行礼的时候稍稍晃了一下身子，老太妃就在一边念叨了好几遍，生怕是这宫里的人因此减损对她的尊敬。”
褚贵嫔闻言轻哼一声，“她以前也不见得有多大的尊贵，只不过是侥幸活了下来。陛下恩德才让她做了这个太妃，否则这宫里有谁会记得一个无子无宠的嫔妃呢！？要不是陛下，她现在恐怕连三皇子都抚养不得，一辈子就在自己的宫室里闷着了！”
褚贵嫔性子高傲，对贺太妃那样的人一向看不上，只顾着自己一时嘴快，却没想到这句话正好戳到了言妃的痛处。如今言妃只有身在妃位的尊贵，却无子无宠，脸色登时就黑了下来，口气也变得不好了起来，“褚贵嫔这话说的有些过了，这宫里也不是谁都能有皇后娘娘儿女双全的好运气！”
“那是自然，皇后娘娘有三子一女，臣妾只有两个儿子，自然是不能跟皇后娘娘的运气比了。”褚贵嫔笑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两个臭小子，聊胜于无罢了！这几个孩子可把臣妾给缠坏了，就今日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子霖还哭闹着不让臣妾走呢！”
褚贵嫔的样子让言妃深恨不已，刚要开口反驳就被梅妃不声不响的给拦住了，梅妃一个眼神飘过去示意她看向伏鸾，果然看见伏鸾脸上已经有了不耐烦的神色。梅妃压低了声音对言妃说道，“别着急，有皇后收拾她呢！”
只见伏鸾不紧不慢的说道，“褚贵嫔年纪轻轻就育有两位皇子也的确辛苦，既然这样华月一会儿跟着褚贵嫔回一趟馆娃宫，把子真先带到言妃宫里住两天，也让褚贵嫔歇歇。”
褚贵嫔闻言大惊，“皇后娘娘，这就大可不必了，这两个孩子实在顽皮，去了言妃娘娘哪儿也会给娘娘添麻烦的，还是臣妾自己带着就是了。”要是子真被带走了，以后再想要回来可就难了，她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既然是这样，那本宫也就不强求了。”褚贵嫔不意伏鸾就这样放过自己，谁知伏鸾的话接着就来到了，“说起你身边两位皇子的名字，子霖也就罢了，子真这个名字已经跟陛下重名了？本宫一直未曾理会，可是转年皇子就要入书房读书了，这名字似乎也不合适了。”
“娘娘这话不错，当初褚贵嫔生子真的时候正是陛下生了风寒，娘娘忙于照顾陛下，谁都顾不上这边，才让褚贵嫔自己给孩子起了名字。如今这么一看确是不合适，为尊者讳是规矩，这名字也的确要改了。”
褚贵嫔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叫苦，当初自己给子真起名字的时候确是有私心，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跟自己的父皇一样有帝王之命。原本还以为皇后可能会反对，谁知当时璟真病倒宫里一阵混乱，这名字居然就这样定了下来。自己原本心里还窃喜，谁知道今日到底是被翻了出来。
“说来这也不能怪褚贵嫔。”叶玉拂笑着说道，“臣妾以前在上京城还是知道的，褚家一向说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想来褚贵嫔也没像我们这些人一样读过那些酸溜溜的书，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叶贵妃说笑了，臣妾一直都羡慕贵妃娘娘饱读诗书呢！”褚贵嫔脸色青红交加，她没怎么读过书的事情在这宫里除了那些宫女出身的嫔妃之外，在旁人眼里无异于异类，偏生她还无法反驳，只能是默默听着了。
伏鸾以手支颐，脸上有无尽的疲惫，“今日是腊月初一，腊月二十四是长公主的大婚之日，陛下的意思是肯定要大办。旁的事情本宫倒是不担心，就是叮嘱你们一句，往日里有什么不对付不愉快的都暂时忍着，等过了公主大婚的日子再来找本宫说道。否则大婚之前有什么事闹出来惹得陛下不高兴了，后果你们自己承担！到时候被摘了牌子或者打发到冷宫去可别来怪本宫不救你们！”
一番疾言厉色之后，众人便从未央宫散了，唯独贺婕妤留下来被伏鸾带到了椒房殿，指着摆好的一众礼盒对贺婕妤说道，“你就对太妃说，这是本宫新岁单送过去的节礼，让太妃好好收着。平日在宫里安养身子就够了，旁的事情也别多管。”
“臣妾明白！”贺婕妤恭恭敬敬的回应道，“臣妾必然将东西和皇后娘娘的话都送到太妃身边去。”
伏鸾满意的点点头，“你如今不得恩宠没关系，等到来年春天本宫请旨将你册为贵嫔，再另外选一处宫室给你。到时候，你就跟褚贵嫔一样了。”
“臣妾尚无子嗣，实在不敢忝居贵嫔之位。”贺婕妤推辞着，她知道皇后这些话里的拉拢之意，可她还没想到自己到底要不要被皇后拉拢。皇后盛宠不假，可是太子之位并非是四皇子的，太子又是个没有母家支持的人，还有褚贵嫔虎视眈眈，这宫里的形势着实乱的很，她并不想进去插一脚。
伏鸾却不看她，慢悠悠的坐到了位置上，微微低着头笑着跟贺婕妤说道，“这宫里嫔妃的母家出身各异，有本宫和李婕妤这样的异姓王之后，也有梅妃和言妃这样是云州世族的，还有就是叶贵妃和褚贵嫔这样母家就在上京城的。这宫里如今确实是缺一个父亲是州郡大员的嫔妃。”
此语一出，贺婕妤已经明白皇后的拉拢来源于何处，来自于这宫里的平衡。宫里需要自己这样出身的嫔妃来牵制宫里的势力，她长出一口气，“臣妾还是要多谢皇后娘娘抬爱，臣妾定然不会辜负了陛下和娘娘的厚爱。”
“贺婕妤是个聪明人，当年的贺孺人要是有你一般聪明，也就不会落得如此结局了。本宫听说，贺孺人幽禁凉州府之后，你们贺家人从来都没想过去找王爷，让王爷好歹是把人放出来？”
贺婕妤的笑容有些苍凉，“臣妾和那位孺人算是远房的堂姐妹，旁的事情不知道，只知道贺家人都是生性凉薄的人。贺孺人被关起来之后，她的父亲照旧纳妾娶妻不在话下，孩子更是一个接一个的生，早就把贺孺人给忘了。”
“生性凉薄也不是坏事，至少有时候不会多难过。罢了，你先去后面看太妃吧。”伏鸾将贺婕妤打发出去只有，自己便回了内殿休息不提。
贺婕妤令人捧着东西到了老太妃的宫室，彼时老太妃刚跟子清用完点心，看见贺婕妤进来又说了皇后的话，她眼眉一挑，扬声道，“回去告诉皇后，我好得很，子清也好得很。也从来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用她整日里惦记我们娘俩！等等，你刚才说，你也姓贺，你祖籍何方？”
“家父乃幽州都督，袭的是祖父大人的爵位。”贺婕妤说道。
“幽州……”老太妃低声呢喃，“你是三房的人？没想到如今你们三房倒是能耐了，你父亲能继承都督职位已是不易，你竟然还能进宫位列婕妤之位，陛下也真给你们三房面子！”
贺婕妤对老太妃酸溜溜的话就当没听见，屈膝行了一礼说道，“太妃要是没有别的事情，臣妾就先告退了，臣妾还得回皇后娘娘那儿复命！”
老太妃冷笑数声，“你归附皇后归的倒快，你可别忘了十万八千里的凉州还关着咱们贺家的女儿！她可不就是因为皇后才幽禁至今的！”
“当年的命令是王爷下的，贺孺人既然被留下了自然也有陛下的道理。而臣妾在这宫里，不敢多说什么自然以陛下和皇后娘娘的话为重。”贺婕妤直起身子来，看着老太妃，嘴角一撇，冷笑道，“姑母如今这样的际遇还有心思来介意臣妾归附与谁？贺家竟还会有关心旁人的人？！”贺家是大族，族中本家的人口不少，为了地位兄弟阋墙的事情发生的太多太多，而贺婕妤的父亲就算是捡漏捡来了都督职位。自然引得旁人嫉恨，加上彼此争斗，很多人虽然是同族但却是老死不相往来。
老太妃收敛起了脸上的神色，苦涩的说道，“说的的确是，贺家人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情实感的人，有的只是无限的利益。我生育皇子的时候，那些人恨不得一天进来八次照顾我。结果等到我的儿子去世，先帝对我失去信心之后，就连我的母亲都再也没进宫看过我。说起来，你还是这么多年来，我看见的第一个贺家人。我这样子也不怕你笑话，我只想告诉你一句，像是不想跟我一样，就使劲的争宠，使劲的生孩子。正两样才是你未来的所有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