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朗带着康月和海琼离去,渡边他们也随着散去。天赐思索一会儿,正要吩咐,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世子不用找人了,我来!”
天赐回头,见是一个高大的男子,此人面目俊秀,雌雄莫辨,他心里冒出一个名字——巴颂。
无视天赐的惊讶,巴颂轻轻掩上房门,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撒了些白色的粉末在岳穆松脸上、身上。然后,扯乱了岳穆松的衣衫,又将自己的衣衫撕破,想了想,又将岳穆松腰间的长剑拔出,在自己手上刺了一剑,将长剑塞回岳穆松手里,在离他稍远的地上躺下,巴颂才抬头对天赐说:“世子,你可以叫人了!”
天赐看着他做完这些,才回过神来——巴颂还未进公主府时,他是见过几次的,而且,巴颂救过康月,他也是知道的。
“刚才,你躲在哪里?”
“睿王妃叫人递了条子过来,恰好被我看到了。睿王一离席,我就偷偷跟来了。但是,我见到了渡边他们,就没出手。”
“哦,你认识渡边?”见巴颂点头,天赐心下了然——这就可以解释为何他能躲过渡边他们了。
“我觉得,其实,并不一定需要你在场……”天赐缓缓说着,似乎听姐姐说起过巴颂,若是他护好巴颂,姐姐应该会很高兴吧?
不久之后,正在饮酒作乐的安王等人就收到了睿王出事的消息。
周雪樱端着一副担忧、着急的表情匆匆随众人往出事的地方赶,手里的帕子紧紧攥起,心底却又有几丝莫名的兴奋——
没有人知道,她收买了梁蓉秀身边的大丫鬟做眼线,这些年,许多安王府的消息都是从她这儿传出来的。可惜,梁蓉秀只是个侧妃,有用的消息不多。如今,冒着这个眼线暴露的危险,她将康月灌醉,再引来睿王——睿王一直对康月念念不忘,她是知道的。虽然,将自己的男人送到另一个女人床上,这种事,没几个人会高兴。但是,她管不了了,只要能看康月出丑,能让王爷快活就好。至于这后果,那是睿王,风流成性,跟镇国侯夫人一样喝多了,两个喝多了的人,做出什么不合情理的事情,也是难免的。大家都是皇亲国戚,这处罚,也不会厉害到哪里去。
一路想着,很快就到了出事的地方。
见到天赐,周雪樱心下一惊,但是,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
面对这浩浩荡荡的人群,天赐露出一个微笑:“哟!这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大家来得倒是快!”
他把目光放在周雪樱身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直看得她心中发毛,才让开几步,说:“二婶最好一个人进去看看,其他人就不必了!”
“我家王爷怎么了?这是安王府,我一个人进去不便,还是请安王和安王妃一起吧!”周雪樱笃定事情已成,恨不得把所有人叫进去。她偷偷打量了一下四周,可惜,镇国侯不在。
天赐又深深看了她一眼,做了个里面请的手势。
见到地上衣衫不整的睿王,岳穆柏心下了然——只怕他这二哥,是老毛病又犯了,只不过,房中就他一人,怕是遇上难缠的了。
“王爷!王爷你怎么了!你不要吓臣妾啊!王爷你快醒醒!是不是有歹人害了你?”出乎意料,周雪樱没见到康月,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她也不是个蠢的,一边哭泣一边给那大丫鬟使眼色。
这个丫鬟明白了她的意思,在梁蓉秀耳边轻轻说了句话,梁蓉秀脸色剧变:“此话当真?”
岳穆柏正皱着眉头思忖接下来这事怎么处理呢,听到梁蓉秀的惊呼,不由问:“何事?”
“王爷,我这丫鬟说,这房间刚刚是表嫂休息的地方。哦,刚刚有个粗心的下人将未经勾兑的花蜜酒拿了出来,正好被表嫂喝了,她有些醉意,母亲就将她带至这里休息。可睿王,为什么会在这儿呢?表嫂又去哪儿了呢?”
“这个,我倒知道。”天赐缓缓开口,“我和朗叔离席解手,刚巧遇上了姐姐身边的丫鬟,知道她喝醉了,朗叔已经带姐姐回去了。等我解手回来,就听到这里有动静,刚走到门口,一个人就浑身是血地冲了出来,速度快得根本拦不住。当然,我不知道里面是二叔,要是知道,定会拦住他。对了,那是个男的。”
天赐的话说完,安王极力隐忍,才没让自己露出得意的表情来,这种敏感的时期,对手闹出这种事,真是天助我也!
周雪樱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刚刚昌王世子提议她一个人进来,为什么没答应呢?
梁蓉秀安静地站在一边,看安王善后。不知为何,刚刚听到康月的名字的时候,她心里居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听到她无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她被自己这想法吓到了,立即打起精神应付起眼前的局面。
康月醒来的时候,见到熟悉的天青软烟罗帐幔,才松了一口气。
关朗听到动静过来,康月第一句就是:“是谁?安王还是睿王?”
“睿王。”关朗先将一盏温热的醒酒汤喂康月喝下,才将手中刚刚收到的消息递了过去。
“男人?这么短时间,你们上哪儿找的男人?”
“是巴颂。他一直跟着你,估计没有渡边他们,今日,救你的恐怕又会是他。”
“那他会有麻烦吗?”
“不会,赐儿已经跟他说好,就说睿王和他都被救你的人下了药,当时,睿王已经神志不清,他拼死才从那里逃走。为的就是保全睿王的名声。”
这倒是一个替自己开脱的好法子,康月带着宿醉后的慵懒,软软地靠在关朗怀里。
见她脸色有些阴沉,关朗问:“月儿在想什么?”
“那个大丫鬟,应该已经扔到乱坟岗了吧?我在想,花蜜酒忘记勾兑这事,今天酒席的女主人,知是不知。”
关朗拢着康月的手臂倏地收紧:“月儿莫要管这些!朗叔会查清楚的!所有害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
不出意料,继昌王之后,睿王也被禁足了,理由是不知检点。虽然,睿王一直不羁得很,他那些事情在京城是妇孺皆知,但是,从衍帝口中说出这样严厉的责备,还是头一次。
不比安王手握重兵,岳穆松自两年前去翰林院负责修纂法典,一直就没有离开过,法典出了一部又一部,这差事似乎没有尽头。
离了他,翰林院照样转。周丞相他们上了好几次折子,说什么没有睿王,翰林院的学士们群龙无首,下不了决断。但是都被衍帝驳了回来,在最后一次,见他们一再强调同个缘由,差点夺了安王的职,叫天赐去顶替。
吓得周丞相们立即闭嘴,不再提起此事。
消息传回睿王府,岳穆松一掌拍烂了一张上好的花梨书案,咬牙切齿道:“哼!我父皇是惯会打太极的,总是顾忌这,顾忌那,不管是朝堂,还是他自己的家事,总想着要平衡,要我们互相牵制!殊不知,这世上之事,哪有绝对的公平!要想赢,只有自己去争!”
语气和神色俱非常阴狠,看得周雪樱胆战心惊。因着康月这事办砸了,自己埋在安王府的势力也被连根拔起,这几日,岳穆松可劲儿地折腾她,她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往日里盼也盼不来的荣宠如今一想到就让她发怵,暗暗盼着他去金侧妃那里。
但这几日,金侧妃生的那个儿子染了疾病,据说还病得不轻,金侧妃自是没空伺候王爷的。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厅上那些睿王拍烂的碎木渣子还没有清扫完,一个丫鬟就急匆匆地跑进来,煞白着一张脸:“王爷!王爷!不好了!大少爷他,不好了……”
见睿王已经冲出了大厅,周雪樱才想起跟上,一颗心打鼓似的跳动着。金侧妃诞下的这位少爷自打出生一直就身子弱,不知用掉了多少名贵的药材,才堪堪保住一条命。如今,竟是没用了吗?她心里,升起几丝兴奋。
摇篮里,这位大少爷双眼紧闭,面色青白,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金侧妃披头散发,毫无形象地跌坐在摇篮边的地上,跟平日里那精明能干的模样大相径庭。
见到睿王,她叫了一声“王爷”,就泣不成声。发现后面跟着的周雪樱,竟一下子暴起,冲过去就给了她一巴掌:“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都怪你,那日,若不是你一定要抱我的裕儿,你身上那香味怎么会熏着他,让他咳嗽,然后变成这肺痨!你一定是故意的!王爷,您可要为妾做主啊!将这狠毒的女人千刀万剐!王爷,您子嗣不丰,都是她害得呀!”
在金梦蝶声泪俱下的控诉中,岳穆松就听到了一个骇人的消息——周雪樱,有轻微的体臭,为了掩饰这异味,她每日都会用一种特制的香包泡澡,这香包里有几味香料极是寒凉,尤其伤女子的身体,久而久之,就会引起不孕。按照规矩,一般人都不会让妾身先于自己诞下子嗣,所以,每次侍寝之后,周雪樱都是叫人准备了避子汤的。金梦蝶这胎,还是跟岳穆松外出巡查商铺的时候怀上的。
“王爷,若不是今日妾身请了胡太医过来,胡太医从裕哥儿那日穿的衣服上闻出了味道,这个女人,还要害你害到什么时候啊?可怜我的裕儿!裕儿,快睁眼瞧瞧,你父王来了!裕儿!裕儿!”
一时之间,屋内只留下了金梦蝶凄厉的呼喊……